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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顧錦沅這里梳妝過了,頭戴鳳冠,身穿霞帔,這才被秉禮嬤嬤扶著出了清影閣的正房,這個時候家中女眷俱都前來相送,只因顧錦沅出了這門后便是太子妃了,以后便是身份有別,再不能像今日這般隨意,是以老太太拉著顧錦沅的手,竟是兩行淚汪汪,哽咽無聲。 旁邊的二太太三太太也都低頭沾淚,大太太胡芷云寡淡著臉,不怎么吭聲。 顧蘭馥則是心生忐忑。 她看著這贏取的陣仗,想著上輩子,顧錦沅嫁給二皇子,當時是她嫁給了太子,這真是上輩子她出嫁時的陣勢??! 雖說這一次由顧錦沅代替了自己的命運,但是不知為何,她竟然心里生出忐忑來。 看她那前簇后擁,看她鳳冠霞帔明媚嬌艷,顧蘭馥不由想著,真得可以嗎,她嫁給太子后,真得會像自己一樣,受盡冷落嗎? 不是說……這門婚事是太子親自求的嗎? 她甚至想起來別人說的,說那一次顧錦沅落水,太子是如何如何救她。 這么一想間,心里更生了疑『惑』。 為什么上輩子太子自始至終不曾碰自己?為什么那一次太子見到二皇子夫『婦』的時候,那般冰冷的神情? 她昔日只以為是太子不喜那夫『婦』二人,可是如今,卻不由想多了。 一個詭異的猜測浮現在腦中,顧蘭馥突然有些慌張,有些害怕,她甚至覺得,自己會不會為人做嫁衣了? 不,不會,怎么可能。 她嫁給太子,太子過不了多久就死了! 咬定了這個心思的顧蘭馥終于舒了口氣。 恰好這個時候,她突地感到一道目光望過來仿佛要看透她似的。 她抬眼看過去,卻是顧錦沅。 透過那垂下的釵珠,顧錦沅含笑望著她,仿佛將她所有的心思都看在眼里似的。 顧蘭馥心里又是咯噔一聲。 待要細看時,顧錦沅卻已經被人扶著,上了那紅緞圍的錦繡鑲鳳小轎,這是國公府里連夜按照制式為她趕造的,但也只是用于從清影閣到二門罷了。 當太子妃的就是這般,只做那么片刻,卻要窮盡多少人力和錢財。 顧蘭馥深吸口氣,她拼命地壓下心里的慌『亂』和嫉妒,她告訴自己,太子會死,二皇子會登基為帝,她會成為那個坐在鳳位上的人。 而顧錦沅在淡淡地瞥了顧蘭馥一眼后,上了小轎,一時不免想起顧蘭馥那神情,她那樣子,仿佛在給自己送葬。 她知道這顧蘭馥仿佛知道一些什么,不過那又怎么樣,她相信事在人為。 顧蘭馥的依仗也不過是胡大將軍府罷了,太子這次通過胡二一事給了胡大將軍府一個下馬威,相信必有后招,誰還怕誰了不成。 到了二門后,在那一眾穿紅掛彩的嬤嬤宮人擁簇下,她換上了雙鳳生祥噴彩輦車,一時之間笙歌奏起,弦管音美,五『色』旌旗開路,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前行。 顧錦沅身邊四位嬤嬤守著,后面還有八位宮人伺候,但輦車上卻頗為安靜,她側耳細聽,可以聽到輦車外車馬聲,不絕于耳的弦管聲,還有周遭百姓的雀躍聲。 顧錦沅抿唇想著,按理他應該就在迎親的最前面騎馬而行,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好些日子沒見他了,不曾想再見,竟然是洞房花燭夜了。 一時又想起來曾經在耳廝鬢摩時他說過的那些只有兩個人知道的話,不由身酥筋麻,只能深吸口氣,冷靜下來,免得別人看了笑話。 太子大婚,兩岸商戶皆『插』滿彩旗,一路旌旗翻飛,笙樂高鳴,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到了東宮門口,在那鞭炮聲中,顧錦沅被迎娶進了東宮,進了東宮后,先被送進了新房之中,等了一個多時辰,又被帶出去行夫妻跪拜之禮,并拜天地君王等。 又因太子乃令妃所生,而令妃早已不在人世,便又對著生母牌位行行二跪六叩禮,這才重新送入新房。 再次被送入新房,顧錦沅總算松了口氣,這次算是折騰完了,接下來就等著太子回來了。 她坐在那里,透過那紅『色』蓋頭的底部余光,打量著這新房,卻見喜床上掛著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床幔,身子底下鋪著的是百子被,底下鋪著的是大塊的波斯花紋地毯,喜房內按照規矩守著嬤嬤官人,次序嚴明竟然有序,一個個都屏住呼吸,若不是看到她們的腳,倒仿佛那些人根本不在屋內似的。 顧錦沅安靜地坐在那里,等著。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新房里幾乎無聲,只有燭火偶爾間濺出燭花的聲音,細碎而寧靜。 在這種寧靜中,倒是讓她不由想起許多事。 譬如小時候她搬著小板凳坐在灶房前等著外祖母蒸出的棗花饅頭,譬如她和阿蒙設好了陷阱安靜地匍匐在那里等著獵物自投羅網,仿佛人生中所有的美好都需要耐心的等待,等待的煎熬越久,最后的果實越發甜美。 久別之后,再相見已是洞房花燭夜,他會如何,他會說什么? 顧錦沅垂眸想著間,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門開了。 許多的人涌了進來,都是恭喜的,而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太子。 在一番宗族子弟例行的道喜和作勢的鬧新房后,無關人等都散了,喜房的嬤嬤說了一番吉祥話后,開始引導著太子挑下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