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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聲道:“是嗎?既如此,那你坐下來,為孤點一盞茶?!?/br> 顧錦沅越發恭敬:“臣女不會點茶?!?/br> 他顯然是不信的:“你不會?” 顧錦沅無奈:“臣女自幼長在隴西荒僻之地,那里的人喝茶從來都是大碗仰脖子喝,哪會點茶,臣女更不會點茶了?!?/br> 點茶是需要精致的器具以及上等的茶水,她可沒這個。 太子略怔了下,卻是道:“既如此,那你就學吧?!?/br> 顧錦沅咬牙,他把她當什么了? 不過她只能忍。 誰讓他是太子,她只是寧國公府的女兒,還是才從隴西回來的不受寵女兒。 顧錦沅便坐在了他對面,打量著幾上茶具,試圖去看看怎么點茶。 既然是專門的茶室,茶具自然是一應俱全,不懂茶藝的顧錦沅最近在老太太那里多少耳濡目染,認出這桌上有茶碾,湯瓶,點茶盞和茶筅。 她努力回憶了一番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怎么點茶的,想了想,先伸手去取這湯瓶。 誰知道她這里剛伸出手,太子卻陡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 她一驚,瞪大眼睛,詫異地看著他。 他到底要干嘛,非禮自己嗎? 太子黑眸幽冷,面無表情地問:“你要做什么?” 顧錦沅只覺得自己被他有力的手緊握住的腕子一陣陣的熱燙,又疼又燙。 她面上燥熱,咬牙:“你要干什么?” 說著,眼睛已經往外打量了。 雖然他是太子之尊,但是如果他敢非禮自己,自己就要喊了。 怎么也要把事情鬧大,到時候丟了他太子的顏面,也連累了寧國公府,那就熱鬧大了。 太子凝著她半響,最后冷冷的迸出一句:“那個湯瓶能燙紅你的爪子!” 顧錦沅:“……” 太子放開了她的手腕,她收回手腕,有些好奇地看著那銀質湯瓶,努力地回想著平時那位大丫鬟怎么點茶的。 沒錯,她就是直接手握湯瓶用來注水。 然而太子清冷的話語卻直接否定了她的念頭:“這個不是注水湯瓶?!?/br>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是真信了,她最開始并不會點茶。 想來,曾經她為他點的那一次茶,真是后來學的。 第18章 還你一盞茶 聽到太子說出那話的時候,顧錦沅就明白了。 這湯瓶花樣種類多,有注水的有不是用于注水的,有金銀的也有瓷的,而自己不懂這些。 她望著那湯瓶,仔細地看,里面確實是冒出熱氣的,如果自己貿然去碰,說不得就燙到手。 所以他剛才抓住自己的腕子,不是要非禮自己,是要阻止自己? 顧錦沅有些心虛,她想她是誤會太子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他行事太過詭異。 比如現在,把自己的馬車給偷走了,把自己誆騙到這里來,現在又逼著自己給他點茶,這不是欺負人嗎?他欺負人,又怎么能怪自己把他往懷里想。 顧錦沅的手落在案幾以下,用左手輕輕地揉捏著右邊的手腕。 那手腕剛才被他抓住,如今還殘留著燙人的觸感和痛意。 他那手看著整齊好看,如上等好玉雕刻一般,沒想到竟然這么大力氣,并不會比在外面野慣了的阿蒙力氣小。 “你是不是認為孤對你圖謀不軌?”太子突然開口,語調清冷,語音嘲諷。 “沒有……”顧錦沅覺得,自己才不會說真話呢,傻子才會在一國儲君面前承認這個。 “天天說假話是不是很舒服?”太子抬手,修長有力的手取了一碟研制好的茶末,淡聲問道。 “……有?!鳖欏\沅改口,只好這么道。 行,她承認自己是傻子。 “孤雖未必是君子,但你定是小人?!?nbsp;說著這話的時候,研磨精細的茶末被放入茶盞之中,茶末雪白,黑釉瓷茶盞在白色霧氣中閃著剔透的光。 “太子自然是君子,臣女不才,只能當小人了?!鳖欏\沅忙這么道。 “言不由衷?!碧右皇钟勉y鑷子夾住湯瓶來注水,一手拿著湯匙攪拌調膏,湯汁緩慢傾注而下,太子的手輕輕攪拌,那茶末調制的猶如濃膏油一般,燦然泛出鮮白色,大有疏星皎月之意。 這一套動作由他做來,卻是行云流水一般,優雅從容。 顧錦沅的目光從他的手往上移。 暗影浮動,茶香四溢,在那氤氳的熱氣中,她看到他那雙工筆畫都難以描繪的清雋眉眼,此時那眉眼安靜地垂下,面容平靜無波,墨眸專注地凝視著那茶盞,竟看著仿佛人畜無害。 不過顧錦沅知道,這個人,心思很深,深到她怎么也看不透。 她看不透的人并不多。 但是眼前這一位,隨意地坐在那里,卻自有尊貴淡泊的氣蘊。 她甚至覺得,茶室的氣息都停止流動,周圍的一切凝滯了,她呼吸都變得艱難。 “太子教訓得是?!鳖欏\沅低首,恭敬溫順。 這話說出后,太子長睫輕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顧錦沅感覺到了,抿唇,沒吭聲。 太子突然發出一聲嗤笑,那聲嗤笑清冷幽沉,意味未明。 顧錦沅覺得,也許自己今天錯了,她太自作聰明了,她就不該來這茶室,不敢正面對上這位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