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毛絨獸世當典獄長 第65節
副官越說越激動:“長官,咱們不如回去吧,我寧愿拿著菜刀和怪物砍,都不想再受這種窩囊氣?!?/br> 地方官蹲在地上,看起來很長時間都沒有休息過,眼白布滿紅血絲,眼眶下一圈青黑,臉上胡子拉碴。 他抬頭瞥了副官一眼,聲音寡淡:“你是a級,有沒有裝備無所謂,哪怕拿把菜刀都能和怪物打得不分上下,其他人行嗎?” 副官語塞。 地方官扶著額頭,苦笑不已:“怪物越來越強,邊境軍逐漸開始抵擋不住了,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竟然死了快一半的人!” “必須把這事上報給陛下,無論用什么辦法都得拿到軍費,不然遲早要鬧出大事,到時候恐怕整個帝國都會被波及?!?/br> 副官嚅囁嘴唇,無聲一拳砸在墻壁上,抓著亂糟糟的頭發滿臉頹然:“可是每次上報都石沉大海,找到財政部,死活都不肯批錢,自從上次沖撞了皇太子,現在連皇宮大門都不讓我們進去,該死的……我們還能怎么辦?” 沒來帝都之前,他還對自己效忠的帝國抱有一絲期望。 可現在,親眼認清楚帝國上層全是些蠅營狗茍、尸位素餐的混賬后,副官已經完全心灰意冷。 想到鎮守苦寒邊境的大家連一塊餅都舍不得大口吃,拼命守衛著這些蛀蟲,心中的怒火就止不住地上涌。 副官咬牙切齒,忍不住吐出那個禁忌的名稱:“要是知道咱們是這種結果,當初還不如擁護陸將……” 地方官連忙踹了他一腳。 但是他并未出聲喝止。 看著地方官微顯動容的神情,副官知道,對方腦子里估計有著和他一樣的想法。 人心是漂浮的。 特別在陡然認清楚現實的殘酷之后,巨大的落差感甚至能瞬間顛覆一個人恪守至今的忠誠。 副官忽然看著直播現場,試探性地問道:“聽說放寬了入場條件……那咱們能進去不?” 地方官頓了一下,跟著副官一起看向直播現場的入口通道,沉默片刻,啞聲問:“你想干什么?” “皇帝會蒞臨直播現場,沒準我們能有機會直接上報邊境的情況?!?/br> 地方官搖了搖頭:“觀眾席分出三六九等,下層不讓往上走?!?/br> 副官明擺著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也可以去看看?!?/br> 地方官:“看誰?” “就是那兩位,幾年過去了,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 地方官的語氣越來越深沉:“如果還活著,你要怎么樣?” 副官聽出他話里的危險之意,緊張地攥了攥汗濕的掌心,鼓起勇氣蹲下身,言辭懇切地說道:“長官,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大家伙送死嗎?” “我們是曠野上不受重視的雜草,自幼生活在邊境,刀口舔血,蠻橫地長,什么貴族教育、紅酒果釀、星云絲、錦綢緞,來之前聽都沒聽說過?!?/br> “都說享受權利才要承擔義務,那么從來沒享受過的我們,為什么非要遵循那勞什子的義務?” 副官眼神炙熱地盯著地方官:“長官,我并非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你想,如果這一次怎么都要不到軍費,導致邊境線守不住了,帝國跟著亂起來,我們是不是可以選擇一條……一條可以活得不那么卑賤的路?” 地方官一言難盡地抹了一把臉。 他心想,年輕人總是那么異想天開。 上層一貫怕死,大半的軍力都留在帝都。 和帝國的防衛軍比起來,邊境那點人就是螳臂擋車。 別說劫獄救人,真要是舉兵叛亂,打起來還不夠別人塞牙縫的。 可是…… 地方官看著副官希冀的模樣,視線一一掃過青年的全身。 舊衣服幾年沒換,都洗褪了色。手掌遍布粗糙的厚繭,外露的皮膚曬得黝黑,滿是傷疤,完全看不出是一個正值壯年的英俊小伙。 他再回頭,看看旁邊隊伍里那些妝容精致的帝國人。 有幾人似乎嫌棄他們身上帶著一股子臭味,滿臉厭惡地在鼻前扇了扇風。 那些駁斥的話抵在嘴邊,又痛又澀,怎么也說不出口。 良久,地方官似乎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咬著后槽牙,啞聲有力地說:“行……!那就去看看吧?!?/br> 同一時間,暗獄。 距離大逃殺開啟還有一個小時,囚徒們在收拾東西。 但除了食物和水,其他類似于骨刃、刀劍、鋼管之類的武器,都會在傳送的第一時間被系統篩除掉。 所以他們也沒什么好清點的。 這樣也挺好,省得到時候不小心在直播鏡頭中露出“本該”沒有的東西,暴露暗獄的不對勁。 赤焰出門前在住所里逛了一圈。 他打開冰箱,檢查里面的零食水果點心是不是塞得滿滿當當,又親身試了試許子昭書房新換坐墊的松軟度。 最后單方面和煤球擯棄前嫌,雙手握住黑貓團子的毛爪子,語氣鄭重地像是兩軍會晤。 “煤炭崽子,聽好了,一定要看好你的主人,讓他老老實實地留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br> 煤球還記得狐貍引誘許子昭“犯錯”的仇,抽回爪子轉過身,高冷至極地拿屁股對著他。 平時總愛黏著典獄長的狐貍崽崽們,這次一反常態地乖巧。 它們都知道此去危險,可能再也回不來,便跳上沙發,排好隊,一個接一個地親了親許子昭的額頭。 在莫侖迪亞的行為禮節中,幼崽象征著沒有被俗世污染的純粹,它們發自內心的親吻會給人帶來好運。 雪萊特意從圖書室翻出十幾本書,堆在ev切好的果盤旁邊,笑著對許子昭說:“這些都是我曾經看過自認為還不錯的書籍,我們不在的這段日子,您可以看這些書打發時間?!?/br> “還有這些紀錄片?!?/br> 白尾在旁邊接口,認真地給映像器調臺:“聽工程師說您對舊時代頗為了解,我猜您可能對它們感興趣,就找到了這些有關的紀錄片,挺有意思的,您可以一同看一看?!?/br> 吃的、喝的、玩的、解悶的。 就像大人出遠門之前,總要用什么安撫住蠢蠢欲動的留家小孩。 赤焰他們也將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有趣玩意,都堆在了許子昭的面前。 心里只有一個誠懇的期盼。 ——千萬把自己藏好,不要出門。 坐在沙發上的許子昭放下手里的公文,瞄一眼桌上琳瑯滿目的東西,抬頭對上眾人緊張兮兮的視線,淡淡地笑道:“放心,我知道分寸?!?/br> 眾人霎時間松了一口氣。 許子昭看向ev:“你們也會被傳送出去?” ev摸著許子昭前段時間給自己修好的佩刀,搖了搖頭:“如果監獄區沒有囚徒,守衛就沒有繼續運行的意義,我們一般會陷入休眠狀態?!?/br> 所以眾人才緊張。 大逃殺期間,監獄區就只有許子昭一個人在。 沒有ev守著,萬一典獄長腦子一熱,沖進大逃殺怎么辦? 沖進大逃殺也就罷了,萬一被人從直播鏡頭中認出來,那不就糟糕了嗎? 雖然許子昭一旦決心要做什么,一貫對典獄長言聽計從的守衛,也無法攔住對方就是了。 就在這個時候,陸司澤和赤焰一塊走下了樓,手里還拎著貓。 陸司澤將煤球交到許子昭的手上。 貓從善如流地踩來踩去,在許子昭懷里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蜷縮成團,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陸司澤沒有多言,只說了一句:“等我們回來?!?/br> 許子昭下意識摸摸煤球的小腦袋。 他抬頭,對上陸司澤如夜般深邃的眼睛。 兩人相視許久,許子昭笑了一下:“好,等你們回來?!?/br> 很快,一小時過去。 吞咽口水忐忑等待的囚徒們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世界仿佛被一層厚實的幕布所籠罩,變得黑暗無比。 大概三秒之后,眩暈感逐漸脫離,他們終于有了腳掌踩在地面上的實感。 結果不等囚徒們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直播觀眾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和咆哮,幾乎震聾了他們的耳朵。 “出來了出來了!” “聽說暗獄里關著的都是些罪大惡極的囚徒?!?/br> “我可太興奮了,一會兒他們要表演什么?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嗎?” 直播鏡頭似乎是雙向的,至少開場之前是這樣。 天空同步投射直播現場的虛擬影像,層層拔高的觀眾席,如城墻一般將囚徒們環形包圍。 最上層的人四平八穩地端坐著,手里輕晃紅酒杯,看著屏幕有說有笑。 最下層的人吵鬧不絕,人影密密匝匝地交疊在一起,興奮激動地囔囔開,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見血腥刺激的場面。 場中還有禮炮齊鳴,鑼鼓喧天,莫侖迪亞帝國的旗幟高插在巡游飛艦的頭頂,聲勢浩大無比。 暗獄此前從未有過直播的先例,囚徒們也是第一次撞見這種“大場面”。 幾乎一抬頭,就能看到數不清的觀眾低下頭,視線居高臨下。 那些眼神或輕蔑,或譏諷,或充斥著其他負面的欲望。 這一刻,難以言喻的壓力和恐懼感如山般重重壓下。 囚徒們恍惚幻覺自己變成了砧板上的魚rou,供人宰割。 上層觀眾席。 皇太子西加.泰勒早早就來到了直播現場落座。 讓其他人意外的是,向來行事荒唐的皇太子不知道為什么轉了性,坐姿規矩得一板一眼,身邊居然沒帶上那幾個美麗妙曼的熟面孔,也沒找人在旁邊伺候。 他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皇后被變相禁足的消息,難道皇太子性情的轉變,和那件事有關系? 觀眾席上暗潮涌動,各種隱晦交流的眼神如激烈的電流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