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5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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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喊到了最后,整個課室里已經徹底亂起來了,每個人都在喊著自己的心聲,渾然不顧周圍人究竟是在喊著些什么。 朱壽臉上露著欣慰的笑容。 國家能有這些敢于舍生忘死、為社稷抱以馬革裹尸而還的武生、軍人,盛世何其不來也? 朱壽默默的循聲而來,又悄無聲息的攜聲而返。 未幾,便怡然入歇。 當講武堂的武生們在歡呼,京師內外諸軍營在歡歌載物之際,青龍街上的太醫院,卻是一片寂靜。 最新的醫用cao典明確規定了,太醫院內部務必保持安靜,方便病患修養。 其實太醫院里的病患并不多。 能動用太醫的,一般都是宮中貴人,亦或是當朝權貴官宦。但有時候,情況也會不一樣。 譬如太醫院這兩年時常會開展新的醫學研究。 尤其是在外傷方面。 于是,太醫院里便多了很多京師內外諸營,因為cao練而負傷的官兵將士。 夜色漸漸染暈了天空,日光早已消失不見。 青龍街上,一襲身形,自禮部衙門往太醫院這頭而來。 任亨泰在衙門里便脫了官服,換上一水靛藍的袍衫,低著頭到了太醫院門口。 守在門前的護衛瞧著竟然是大學士、禮部尚書。 忙著就要上前作揖行禮。 任亨泰抬起手:“免禮,翟部堂可是在太醫院中?” “回部堂,翟部堂今日是直接被送來院中,至今還未醒來,也就沒叫他家給接回去?!?/br> 護衛見任亨泰有意低調,便將語調也放的低了一些。 任亨泰點點頭,自顧自的進了太醫院。 一入太醫院,便是飄散在空氣里的各種草藥味。 任亨泰循著路往安頓病患的位置過去,越是靠近,空氣中的草藥味便愈發的清淡起來,反倒是另一種有些刺激的氣味,更加的濃郁一些。 隱隱有酒味夾雜其中。 病房外,是有兩名身強體壯,穿著一身白大褂的藥童蹲在墻角,權當是看護的意思。 見著任亨泰過來,一個能當兩個任亨泰的藥童站起身。 “你是何人?” 任亨泰抬起頭:“本官尋吏部尚書翟善而來,今日太醫院誰人值守?” 本官。 那便也是官。 能尋吏部尚書,至少也得是個三四品的大官。 藥童認不出任亨泰,態度卻是恭敬了許多:“翟部堂在病房最里頭的單間,今日是水院使值守太醫院,此刻正在后堂處理一起京軍官兵的外傷?!?/br> 問清了翟善的所在位置,任亨泰卻是不急了,反倒是好奇的詢問道:“怎么水院使這等時辰親自處理外傷?” 藥童臉上露出尷尬,小聲道:“今日因為陛下的旨意,京軍那邊鬧得著實有點歡,好些人都受了傷,那人也不知怎得,竟然給腿上弄出一道尺長的傷口來,連血脈、骨頭都露出來了。這等傷,水院使向來是要親自瞧瞧,便是不自己上手,也要從旁指點本院別的太醫cao刀?!?/br> 藥童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大堆,任亨泰卻是有些茫然。 什么血脈能是露出來的,治療外傷便是治療外傷,怎得還要動刀子。 有些想不通。 任亨泰搖搖頭,便往病房里頭走去:“本官看看翟部堂,無甚大事,你們且于此處?!?/br> 藥童點點頭,便繼續靠在墻角,微微打著盹。 任亨泰進了病房,里面那古怪的氣味,愈發的濃郁起來,也讓他徹底確定,這便是有酒味在其中。 這又是為何? 任亨泰還是不懂。 他在病房里往最里頭走去,兩側是一張張潔白的床架,不少床架上正躺著些負傷的京軍官兵。 有兩名太醫院的人同樣是穿著白大褂,不時的查看這些負傷官兵的情況。 任亨泰一路到了最里頭,瞧著一扇門前掛著翟善的名諱,心中想來這大抵便是翟善所在的單間,便伸手推門。 推開門,任亨泰果然就看見大明朝的吏部尚書翟善,正獨自一個人躺在那同樣潔白如雪的床架之上。 任亨泰臉上露出笑容,反手將門關上,開口道:“外頭那藥童說你此刻還未醒來,什么時候醒的?” 翟善此刻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嘴唇因為長久不進水,已經有些干裂。 他躺在床上,也不動彈,便只是看著不知為何走進來的任亨泰,開口道:“方才醒來,不想你竟然過來了?!?/br> 任亨泰點點頭,拉著旁邊的一把椅子,便坐在了床邊:“今日陛下連下五道旨意,心里頭頗是煩雜,亦是不愿歸家,待之方才出了衙門,想來想去,還是要來看看大明的吏部,可還安好?!?/br> 都是多年的同僚,忽然而來的關懷,大抵是可以拋之腦后的。 翟善笑了笑:“國朝之事,一日不敢忘。想來,陛下是下定決心了?” 任亨泰點點頭:“洪武門前百官乞骸骨,陛下恩準了。有旨意,復行秦之舊法軍功爵,開考公法,陛下有老矣之意,不知當是否禪讓?!?/br> 翟善漸漸沉默了下來。 良久之后,他卻是忽的輕笑出聲:“兵部今日為何不曾與你一同過來,往日你二人可是相交莫逆?!?/br> 任亨泰說道:“兵部要改制,五軍都督府之上復設大都督府,入值武英殿、文淵閣,兵部那頭還有一籮筐的事情要處置,想來他此刻還在兵部衙門,望著空無幾人的衙門,火燒心頭吧?!?/br> 翟善目光轉動,思緒則是在一點點的恢復著,一點點的推動著。 他輕聲道:“數年之下,我朝新增兩道,歲入海量,陛下復行軍功爵,早有鋪墊,此事不曾多疑。今日允了百官乞骸骨,想來也是那所謂考公法之因吧。 陛下這么多年來,何時真的憐惜過朝堂官員。天下間,又有多少人是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來的。天下億兆人丁,皆為陛下取用。 等這幾日事情一樣樣平復下來,到時候朝廷還是那個朝廷,卻是不知道我等可還能是現在的我等了?!?/br> 翟善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這個吏部尚書,做的是勞心勞力,上不能討好君主,下不能安撫百官,自己夾在中間,以堂堂天官之身,卻是被生生氣的昏厥倒下了兩次。 翟善已經有預感,或許不久之后,自己也要從這座朝堂之上離去。 任亨泰倒是想到了什么,開口道:“今日倒還有一樁事情,或許會讓你有些興趣?!?/br> 翟善側目看了過來:“哦?如今這應天城里頭,還能有什么事情能惹人興趣的?!?/br> “高仰止帶著人回來了?!?/br> 太醫院單間病房里頭,任亨泰輕聲開口。 翟善的臉色明顯愣了一下,而后雙眼微微瞇起,有流光閃動。 “如此年輕的封疆大吏……”翟善感慨了一聲,搖頭道:“這一遭回來,便是大明的新貴了,當朝紅人。說不得,你我這些人都得要揣摩人家的心思?!?/br> 新貴。 任亨泰琢磨了一下這個詞,覺得翟善說的并沒有錯。 心學是新,人亦是新,歸朝之后自然要有新職。 正當兩人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的時候。 病房外卻是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這本是被太醫院禁止的。 不過很快,聲音的制造者們便到了單間外,將門打開。 任亨泰回頭,翟善微微抬起脖子。 是宮里頭來的人。 “有旨意?!?/br> 傳旨的太監淡淡的說了一句。 任亨泰便立馬起身,跪拜在地。 翟善本欲起來,卻被傳旨太監阻止道:“陛下知曉翟部堂辛勞,不必執禮,這旨意亦是給任部堂的?!?/br> 給任亨泰的旨意? 翟善微微皺眉,而任亨泰也有些疑惑。 不過傳旨太監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陛下說,任亨泰是個好官,是個忠臣,也是有些志向的。如今像他這樣的官不太多了,翟善是一個,茹瑺是一個,朝堂上林林總總也就那么多。 任亨泰想要做事情,那就去做事吧。即日起,入了文淵閣辦事,國朝樣樣新政迫在眉睫,望爾不負當日之言?!?/br> 這是什么意思? 禮部尚書任亨泰入文淵閣辦事。 翟善胸口之下,那可心臟似乎是忽然在向著一個深淵不斷的下墜。 一股子的空虛感。 方才說及新貴,此刻便有新貴在自己面前。 任亨泰亦是滿頭霧水,只是聽著那傳旨太監的輕咳聲,方才醒悟過來。 “臣,任亨泰,領旨謝恩?!?/br> …… 第四百三十一章 文淵閣里的座位 傳旨太監來的突然,走的也很匆忙,不曾給任亨泰和翟善詢問的機會,就消失在了太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