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4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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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扒了朝服的孔訥,只穿著連單衣,分明不過三十多的年紀,卻像是年過半百,滿臉滄桑。 他和孔公鑒被官兵們押進了同一輛大車里。 “孔家完了……” 孔訥雙手扒著大車上的欄桿,看向后面的族人被一個個塞進囚籠里。闔府上下,凡孔家人盡都被戴上鐐銬,押出世居多年的府邸。 大抵是孔家的人太多,而囚籠倉促下太少,每一輛車里都塞滿了人。 風雨聲下,是孔家人的哭泣哀嚎聲。 只是無人關注,除了孔家人自己。 “孔家一干人等會被押送至運河,那邊有徐州衛的人在,可保無虞。等孔家人押上船,會有錦衣衛的人看管,一路南下入京?!?/br> 孔府外,已經人去營空的邊軍大營前,朱高熾望著關押孔訥父子的馬車已經動起來,低聲說著話。 他的目光則是撇向一旁,在不遠處的雨中,是數十名兗州府各司衙門的官員,正穿戴著官袍,跪在雨水之中,膝下是流淌著的泥漿。 朱允熥臉色平靜說道:“奏章要快些發回應天,先看看朝中的反應。叫涼國公、西平侯他們回京的路上走的再慢一些?!?/br> 朱高熾側目看了過來:“是防備地方士林有反對之聲?” “應天有些消息過來,他們不滿張志遠為難孔家,借機上奏請開監軍法?!?/br> 朱允熥目光逐漸凝聚起來,穿透眼前的雨幕。 朱高熾肩頭抖了抖,低頭道:“河南道大概也是他們的借口,若非這次查出了孔家的罪證,恐怕我們就是回京,事情也不好處理?!?/br> 朱允熥冷笑道:“倒是讓你說對了,他們用了河南道做借口,希望朝廷引以為戒?!?/br> 說完之后,朱允熥便沉默了下來。 他沒有回答小胖后面的問題。 孔家做的那些事情,他本就知道,只是卻又沒法明說。和田麥等人,則只需要下令安排即可。 朱高熾挪挪嘴,沒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便有些百無聊賴了起來,抬頭看向一旁的兗州府官員:“孔家于兗州府,他們都脫不了干系,是依律附罪,還是另行定罪?” 朱允熥挪眼看過去:“有些人,總會忘記當的是誰家的官,是為誰做事的,該叫天下人以此為鑒,早日清醒過來?!?/br> 說完后朱允熥便在重新尋了傘的雨田伺候下,登上馬車。 朱高熾獨自撐傘,目光轉動著。 兗州府的官員同樣都完蛋了,不光光是自己。 為了叫天下的官員都認清是在誰家當官,這些兗州的官員三族乃至九族,怕是都將被牽連其中。 唯有重典,方可震懾人心。 “起駕?!?/br> “回京!” 太孫府總管的聲音,在風雨中響起。 朱高熾收起心思,趁著馬車尚未開動,立馬健步而上,帶著一片濕氣卷入車內。 …… 噠噠噠。 應天,皇城千步廊,一名錦衣衛百戶領著麾下兩名總旗官,由宮外往宮中而去。 腳步聲在宮墻之間,顯得格外清晰。 每一步帶起的水珠,滴答滴答的飛濺著落向遠處,最后又攤開融入地面積水中。 淅瀝瀝的雨水從天空中的云層里落下,滴落在琉璃瓦上,沿著導雨槽到了邊緣,從高聳的宮墻上連珠成串的滴落下來。 而在皇城外,自御門聽政之后,大明朝就好像萬世太平了一樣。 官員們沒了往日里的急躁,每日按部就班,倒是顯得國事順利。 分明是上衙的時候,東城一帶卻有不少的官員,自己或是有家仆撐著傘,在大街小巷直接穿梭著。 過了大中橋,讓太平里一帶過去,因為靠近城里東水關碼頭,多的是涼茶鋪子。 平日里難得一見,能親下此等民力聚集之地,今日里倒是顯得有些扎眼,惹得那些個茶水攤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顧低著頭,聽到添茶聲便提溜著茶壺上去添水,心里頭還唯恐自家的粗茶會讓衙門嫌棄。 只是衙門現在的心思明顯不在茶水究竟有幾分春意上。 “剛得到的消息,至圣先師一門,盡數被皇太孫殿下問罪,正在發回應天?!?/br> 一名自個兒撐著傘的青袍官員,進了太平里一間可以眺望東邊東水關碼頭的茶樓二層過廊下。 拍了拍衣袍上的雨水,且落著座,便輕聲解釋了句。 “消息早就到了,昨夜城門落下前便有消息進城,算算日子,大概這兩日就會到京?!?/br> 席間早到的一人抬頭看向來人,淡淡的回了一句。 “聽聞……殿下拿到了不少的罪證,都是實打實的,容不得半點轉圜?!?/br> 剛到的青袍官員,側目看向一旁出自都察院的同僚。 都察院那人眉頭皺了下:“罪證到底如何,還得等錦衣衛的人送回京,朝堂上分辨清楚了才能知曉?!?/br> “只是昨夜得到的消息,好似還有勾連塞外的事情,若是如此,也不必朝堂分辨,且不說陛下如何想,便是那些勛貴武將也容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br> 茶桌前,眾人皆是沉默。 孔家不論做了什么,在朝中總還是能靠著幾分千年來的薄面,說和說和的。 可現在確鑿了和塞外的前元余孽有勾連,那滿朝上下,文官們自然不可能再敢說什么。 那時候,只要有人多說一句話,朝堂上的功勛武將就能將官袍脫下,亮出他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滿身傷痕。 拉著每一個開口的人,惡狠狠的詢問,那些傷痕到底是怎么來的。 甚至于,他們還會主動的指出那一道道的傷痕,都是在哪一場驅趕元人、恢復中原、守御邊塞、犁庭草原的戰爭中留下的。 如今大明開國不過二十八年,朝中和地方上,無數追隨著皇帝創立大明的將領都還健在,甚至是正值壯年。 孔家勾連塞外,那就是無視這些人在這些年里的出生入死。 若是朝中不能公允處置,便是功勛武將們,就能將應天城三大殿的頂給掀翻了。 皇帝還不會說半個不字。 “只是不論孔府到底如何,若是以此論罪株連,天下人會如何說?這圣人世家,往后又該如何?我等受圣人教化之人,又該何以自處?” 終于,有人問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 孔家代表的是中原儒家的門面,是千年的圣人世家,是中原當之無愧的文官第一,士林魁首。 孔家倒了。 儒家又將如何,理學又該如何。 他們這些在朝為官,以及家中子弟、門生、故舊無數的人,往后又該如何行事自處。 “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乎?” 有人試探性的提了一句,目光看向在座眾人。 “天下文脈不能斷,士林不能亂。若為九族之罪,則我等斷不能袖手旁觀,與情理不合,有負圣賢教化?!?/br> “然,陛下取仕我等,坐居朝堂,牧守地方,撫慰社稷,我等亦不可忤逆似孔府?!?/br> “此事難矣?!?/br> 桌邊一聲長嘆。 “可要是這樣說起來,前次陛下御門聽政,我等以河南道叛亂、張志遠久不平定山東道叛亂之事,諫言陛下懲治,開監軍法,便是我等之錯了?” 這話是兵部的一名郎中說的,上一回奉天殿前御門聽政,他便也有參與彈劾和進諫。 這時候翰林院的一名官員開口道:“上一回的事情,因為秦王殿下而無疾而終,只是陛下那里恐怕還是懸而未決,對我等只怕是有些不滿的?!?/br> “孔府不能絕了!” 忽的,有人拍著桌子站起身,目視在座眾人。 一道道目光抬起,看向此人。 “殿下這是要滅孔!不論孔府是否有罪,殿下都必然會如此做!這點,諸位可曾想過?” 咳咳! 桌上響起了一聲輕咳聲,有人轉頭看向分明已經離著很遠的茶樓小廝。 “下去,我等要在此議事?!?/br> 小廝不敢久留,便是聽不到那邊的衙門說話,也不敢停歇,蹬蹬蹬便下了樓。 這時候,那人也才反應過來,拱拱手:“是本官方才舉動了?!?/br> “你且說,這時候便是群策群益的時候?!?/br> “心學是誰弄出來的?這點大伙都清楚吧。是翰林院那個解縉,是他一手弄出來的。如今朝堂之上,依附心學之人幾何?且不說地方,便是應天恐怕也有一二成了吧?!?/br> “而解縉與太孫殿下是何等關系,也不必多言。若說殿下沒有借此,推心學上臺面的意思,本官是斷然不信的??扇羰峭菩膶W,則我等之理學便是橫于道前頑石?!?/br> “殿下這是要借滅孔,打壓理學的士氣,強推心學。那時候我等又該如何?我等家中子弟、門生舊故,又該如何?” “去與心學之人相爭?以何爭?” 樓外小雨,街上行人寥寥。 樓內,氣氛和話題,卻凝重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挑起這等敏感話題的人,輕嘆一聲:“諸位,這時候我等要明白當務之急是什么??!” “快快說來?!?/br> “且教我等?!?/br> 那人面色沉重道:“眼下,孔家是死是活,已經不關我等之事。我等維系家門的根本,才是真正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br> “昨日,殿下能攤丁入畝,稅署改制。今日,殿下能滅孔推心學。明日,殿下便能棄了我等??!” 危機感一瞬間席卷而來。 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