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3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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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輝目光繞著李家村左右轉動了一圈,臉上帶著一絲漠然。 “聽聞這方山下一圈的田地,都被洞玄觀和定林寺給占了,他李家能貼著山腳圈下這么大一片地?” 總旗哼哼一聲:“這李家不是什么好鳥,山上那座方山大廟就是他們家供著的,洞玄觀和定林寺也收了不少的好處,若不然這等臨著秦淮河的上上田,能讓李家占了?” “方山大廟啊?!睆堓x低聲念叨。 這方山大廟并非是佛家寶剎,供奉的乃是一位籍貫廣德的神靈張渤,因為此人治水有功,方才被奉為祠山大帝,歷朝加封,東南諸道皆有其廟。 總旗先是一愣,面露狐疑,而后才醒悟過來,百戶這里大概是在感嘆自己和這方山大廟里供奉的那位祠山大帝是本家呢。 想了想,總旗低聲道:“兄弟們已經帶著那晚在太平里的巡城武侯進李家村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肅清?!?/br> 將現在的情況又說了一遍,總旗卻有些不解。 為什么百戶會認定,那個給巡城武侯報案的人,現在就待在李家村。 死的是李家滿門,這報案人必然是和此案有關聯的,甚至是同謀者,若是說就躲在李家村,倒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張輝點點頭,繼續問道:“李家近來可有人交惡?和方山上的道觀寺廟可有糾葛嫌隙?” 總旗皺眉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曾聽聞,方山這一片地都是山上的。一路到青龍山那邊才有幾家田地,不過這一次都被稅署給查抄揪出了陳年不法之事。 李家信佛也崇道,四時供奉不斷,又有方山大廟替他說話,山腳下這塊地向來都是安穩的很?!?/br> 張輝又問:“李家對待家中仆役,還有家中佃戶,都如何?” 總旗苦笑著:“這些個人家都是一般樣子,家中有錢有糧,自然覺得比其他百姓要高上好幾等?!?/br> 張輝冷哼一聲,回頭望向青龍山和西山頭一面:“天下烏鴉一般黑,獨獨便是他李家查不出來不法事?我看,是他李家藏得太深太隱蔽罷了?!?/br> 稅署那幫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又如何能在陰謀詭計上比得過這些整日鉆營算計之人。 只是張輝話音剛落,李家村那邊便已經傳來了動靜。 幾只養在村口的狗嗚咽咽的叫了起來,驚起一片停在村外樹上歇息的林鳥,撲棱棱的打著雙翅在空中盤旋著。 睡得淺的老人從屋子里面開始喊話,以為是誰家的新婦被帶著狼牙棒的漢子給折騰壞了,驚著村里的畜生們,惹到了他們這些老人家時日不多的覺頭。 少頃便有幾間屋子亮了燈。 幾道人影在村外游走著,便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叫罵聲,隨后剛剛亮起的燈就又被熄滅。 而后,李家村里當真是傳來了幾聲年輕少婦的咒罵聲,期間夾雜著粗氣喘喘的男人的附和。 “誰他娘在屋外頭偷聽!” “老娘今年懷不上崽,明年就扒了你家的屋頭!” “……” “卵慫一個!一驚就縮的見不著頭!” “這次懷不上,只怪你自己沒用?!?/br> “怎是我沒用!又不是我肚子能懷上娃娃……” “那老娘就和剛在外頭偷聽的渾漢做一場,看能不能懷上?” “直你娘的……” 噌。 穿著肚兜的女人和披著半臂渾身是汗的男人站在自家院子里,齊齊的一縮腦袋,目光呆滯驚恐的看著自家院外。 張輝麾下的另一名總旗,目光陰沉的盯著站在院子里吵架的這對混賬男女,手中露出刀鞘的刀口泛著寒光,冰冷的從院子里掃過一遍。 “滾進屋子里去?!?/br> 院中男女同時一個哆嗦,只覺得是數九寒冬里的冷風吹過,渾身汗毛豎起,后背發麻,腳底生寒。 聽到院子外頭官差老爺的訓斥,兩人立馬抱成一團,縮著腦袋轉過身,卻是光出了兩只屁股躲進家門。 咔嚓。 一聲瓦片碎裂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院墻下的一名錦衣衛連忙轉頭低聲:“不好!驚著那人了!” “追!” 總旗一聲令下,手中的繡春刀也終于是整個拔出。 十多人連忙結群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襲過去。 前頭,這時候已經傳來了一聲高呼。 “是當時報案的人!” 這是同行出城到方山這邊的巡城武侯中人發出的聲音。 進村的總旗立馬掏出一枚哨子吹響。 聲音悠長的傳到了李家村外面。 村外,解溪河旁早已等待多時的張輝,只見李家村里人影攢動,遠遠的傳來一道哨聲。 張輝立馬手掌拍在河堤上,縱身躍起:“走!堵上!” 曠野里,李家村外數十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一名足蹬靴、身穿勁服的男子左支右閃,眼前可以騰挪的范圍卻是越來越小。 終于。 張輝手拿著刀鞘,從男人的身后揮出,重重的砸在了男人的右腿腘窩處。 鉆進的疼痛還是刺激,男人只是痛的喊了一聲,可是因為腘窩被擊中,整條右腿都在瞬間被卸去了力道,半邊身子沒了平衡,男人也就整個兒的向著右邊栽倒在地。 還不等男人反應過來,已經被周圍的人群給淹沒。 轉瞬之后。 已經被從頭綁到腳的男人,只能如同糞坑里的一條蛆彎曲在扎人生疼的田地里。 “你們是什么人?!?/br> “憑什么抓我!” “我要報官!” 啪。 一聲脆響,從叫囂著的男人臉上發出。 張輝屈膝蹲著身子,轉動著手掌,滿臉不屑的盯著男人:“我就是官!” 說完之后,也不給男人再開口的機會,從地上揪起一把稻草,胡亂的塞進咿咿呀呀不斷的男人的嘴里。 然后張輝便粗魯的抓住男人的頭發,將其腦袋重重的提起:“看一看,是不是當時與你們報案的人?!?/br> 幾名被抓過來認人的巡城武侯心生膽寒,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幾枚帶血帶rou的牙齒,再看看被塞了滿嘴稻草,血水不斷從縫隙里往外的男人。 幾人同時愣愣的點著頭。 “張百戶,確是此人無疑?!?/br> “當時便是此人從太平里出來,與我等報案的?!?/br> 張輝點點頭,便提著男人的腦袋,竟然是直接將對方從地上給拽了起來,向后一推,送到了幾名麾下手中。 那男人已經被這番折騰,弄得滿頭血水,頭皮干裂,毛發雜亂的混在血水里面。 張輝卻是目光陰沉:“留下一隊人看住李家村,在事情沒有查清前,這里任何人不許出入!” “遵令?!?/br> …… “殿下,此人便是當時報案的人?!?/br> “名叫李二福,家住李家村,是李家的佃戶?!?/br> 當新的一天到來,張輝已然趁著應天城城門開啟的時刻,帶著人悄然入城,回到錦衣衛內。 已經在詔獄里等了一夜的朱允熥,默默的看向被仍在地上,滿頭血水的李二福,看向張輝:“確認是此人了嗎?” 張輝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沉聲道:“已與當時的巡城武侯們確認,是此人無誤?!?/br> 朱允熥目光閃爍,一夜的等待并沒有讓他昏昏欲睡,顯露疲倦,反而愈發的精神通透:“李家的佃戶?帶下去好生的問清楚?!?/br> “是?!?/br> 兩名候在一旁的錦衣衛想要上前,提拿李二福,卻被張輝給揮手拒絕。 張輝臉上浮出一抹陰狠,彎腰俯身,手掌五指扣在李二福的肩骨上,指頭深陷。 原本已經痛的昏昏沉沉的李二福,瞬間清醒過來,因為嘴巴被塞得嚴嚴實實的,只能是瞪大了雙眼,嗚嗚嗚的發出呻吟聲。 扣住李二福的張輝,手臂稍稍一用力,就拖住了對方往外面走去。 等到那一道道沉悶的嗚咽聲從提訊室里消失。 同樣候在此處一整夜的孫成,盯著微微漲紅的雙眼走到朱允熥身邊:“殿下,人現在已經抓住了,您是不是回宮歇息一番?” “不回宮了?!敝煸薀讚u搖頭:“去太孫府,有了消息,立馬告訴我?!?/br> 孫成點點頭,立馬招呼著外頭的麾下,準備護送太孫前往太孫府。 眼下已經越來越臨近太孫大婚的日子了。 青溪九曲那邊的太孫府,如今也基本營造完畢,近來也不過是在往里面裝點家具和園子罷了。 如今若說要住人,倒是也不差的。 畢竟要讓宮里傳消息,遠比直接將消息送到太孫府簡單的多。 …… 昏暗的詔獄深處,終年空氣停滯,腐臭味充斥在每一寸空間里。 “桀桀桀桀……” 陰森森的笑聲,從黑暗之中發出。 張輝手中拿著一柄刀口透亮的匕首,挑著刀花,不斷的飛舞轉動著,伴隨著笑聲走到已經被綁在老虎凳上的李二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