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盛紹辰回過味兒來,確實如此,頓時暴跳如雷,咬牙切齒道:“好呀,我差點如他所愿著了他的道!” 崔禹恒見他腦子終于清醒,放輕聲音安撫道:“一些拙劣的小手段罷了,早玩爛了,也就你心思單純,身邊干凈,看不出來?!?/br> 比起聞錄對他耍心機更讓他憤怒的是,誰教聞錄這么做的?聞錄一個老實木訥的性子,自己肯定想不出更不會實施這個法子,難道連聞錄也被人收買了嗎? 因著盛紹辰的出身,太多人擠破頭要和他成為朋友,然后費盡心思從他身上搜刮好處,真心實意把他當朋友的人屈指可數,他們捧著他,討好他,一旦他和誰走近點,那個人就會面臨威逼利誘,透露他的隱私,盛紹辰厭倦這種生活,但作為盛家人他無可奈何,直到聞錄出現。 如今,連這唯一的例外也要消失了嗎? 崔禹恒余光瞥了瞥盛紹辰的臉色,“他一個窮人窩里出來的,能想到的就這點上不得臺面的辦法,早勸過你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正好趁這個機會叫他滾?!?/br> 盛紹辰目色深深,沒做任何回應,崔禹恒一時摸不準他的心思,無聲側頭等待他的答案。 “再等等?!笔⒔B辰往前走了兩步,尾音縹緲,恍若一聲嘆息。 他想再給聞錄一次機會,聞錄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到底有些兄弟情分,他不欲一棒子將人打死,他相信過兩天聞錄自己能意識到“欲擒故縱”這種法子在他身上行不通,得趕緊過來道歉才行。 崔禹恒嘴唇囁嚅,本欲多勸兩句,最好能趁機趕走聞錄,但見盛紹辰一副已經決定的模樣,深知自己繼續說下去,只會徒增對方不快,他和盛紹辰雖然是發小,是兄弟,但兩家也是商業伙伴,準確講,應該是他們家還得背靠盛家這座大山,因為一個小嘍啰把兩人關系弄僵,得不償失。 “嘖?!币Я艘Ш笱啦?,崔禹恒發誓下次逮到機會一定要把聞錄那個窮酸貨踹出他們圈子。 . 遠在荒郊野外的聞錄暫且不清楚盛紹辰和崔禹恒對他進行了怎樣的惡意揣測。 看清楚眼前人的的確確是他心儀的皮囊,那股惋惜之情又一次涌上心頭,并伴隨長長的嘆息,以及遲鈍地腳趾摳地,頭皮發麻。 上次現場報完仇以為永遠不會再見,怎料重逢來得如此迅速,而且是在風水輪流轉的情況下,聞錄有理由懷疑賊老天故意害他。 這種偶遇頻率換個能有后續的桃花,聞錄至于單身二十九嗎。 “滴答——” 臉上傳來冰涼的觸感,聞錄反射性摸了摸臉仰起頭,天空開始飄毛毛細雨,溫度驟然下降好幾度,出門時穿著正好的衣服已經無法抵御寒風,凍得雙臂瞬間爬滿雞皮疙瘩。 車內的男人微抬眼皮,喃喃自語般:“下雨了?!?/br> 根據聞錄觀察,自己這副身體怎么也能叫對方一聲叔,根據我們民族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他相信對方肯定舍不得眼睜睜看著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他獨自在荒郊野外淋雨。 聞錄未曾吐露只言片語,但他那雙會說話的漂亮眼睛卻好似已道盡千言萬語,中心思想概括為:載我。 男人唇角泄出一絲笑意,使他五官更顯生動,豐神俊朗,聞錄心臟無法控制劇烈搏動,像雨過天晴樹梢上簌簌搖落的水珠,噼里啪啦砸在湖面。 “得趕緊回去?!蹦腥耸栈匾暰€,半點余光沒分給聞錄,沉穩冷酷吩咐司機:“小劉,開車?!?/br> 后座車窗嗖的一下關閉,嚴絲合縫,如同不留給聞錄的半絲機會。 前座司機大哥不大卻透著堅毅的雙眼中留給聞錄兩個字:保重。 昭示人世間僅剩的一點溫暖。 嗖地,最后一扇窗對聞錄徹底關閉。 然后,聞錄眼睜睜注視著汽車消失在自己視線中。 冷風猶如寒冬臘月里損友冰涼的手,趁你不備猛地探進脖子里,凍得人打擺子。 一個激靈回神,滿嘴臟話堵在喉嚨口,聞錄深呼吸,時刻提醒自己是個優雅的舞者,芭蕾王子怎么能張嘴你他媽我他嗎嗶嗶嗶—— “別再讓我碰上你?。?!” 聞錄朝汽車消失的方向切換好幾種語言國罵。 見鬼的心跳加速,小鹿沉湖了! “咳咳咳……”土路被汽車卷起煙塵嗆得聞錄直咳嗽,抬手揮了揮空氣,連連往后退。 雨勢逐漸加大,聞錄急忙躲進破舊的站牌下,聊勝于無吧。 手機電量徹底告罄,宣布聞錄與外界失去聯系,聞錄搓了搓發冷的手臂,一種孤獨感侵襲而來,這里沒有他的父母朋友,他也不是真正的原主,哪怕在他們眼中自己和原主是同一個人,他們也無法真正成為一個人。 雨聲,風聲,樹葉沙沙聲,環境天然造就一種恐怖感,人類在大自然面前如此渺小。 聞錄沒來由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今天他意外死了,是不是不會有人發現? 陡然打了個寒顫,水珠順著沿額頭滑落嘴角,聞錄不太清楚是雨水還是他的冷汗。 “轟隆——” 巨大的雷鳴聲震耳欲聾,閃電劈開黑壓壓的云層,仿佛給天空掏了個大洞。 聞錄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電閃雷鳴,或許別人會覺得他腦子有問題,可他竟蠢蠢欲動想在這樣的雨中跳舞,一定很暢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