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棟也跟著走了出來，他站在徐擇身后，看著徐擇被陽光照得幾乎透明的皮膚，賀棟落在身側的手指微動，那一刻他居然想走上去將徐擇給抱住，然后告訴徐擇不用傷心，以后他會照顧他和孩子的。

    這個念頭一起，賀棟心口就猛得一顫，他想原來自己居然會這么容易被觸動，明明徐擇就沒流露出來多少悲傷，臉上的平靜看起來好像他和他父親曾經沒有過任何關系，好像他沒有生下他父親的孩子，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弟弟。

    “葬禮的事我會安排好?！辟R棟這個時候才開口說了和徐擇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

    徐擇身體沒動，只是往后擰過頭，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似乎還噙著淺笑。

    “好?！毙鞊衤曇舻蜏\。

    賀棟微微瞇眼，他幾步走到徐擇面前，就算他爸曾經強迫過徐擇，可他們賀家養了徐擇十幾年，而且既然徐擇知道了下藥的人是他，真的要怪也該怪他才對，現在他爸死了，賀棟不信徐擇會真的這樣冰冷絕情。

    他更愿意相信徐擇臉上的平靜是偽裝出來的，甚至從徐擇異于往常的微笑中，賀棟只覺得徐擇仿佛心里在哭一樣。

    “如果覺得難受就別笑了?！辟R棟不想看到徐擇的微笑。

    徐擇目光審視著賀棟，青年皺著眉頭，一副好像在為他擔心的模樣，擔心他什么，擔心他還在為賀北衍傷心所以故作堅強，故意表現得冷靜，其實心底已經難受得快不能呼吸了嗎？

    不會有那種事。

    反而在某個方面，徐擇還松了口氣。

    賀北衍離開了，他身邊沒有人再隨意掌控他的自由，他是對賀北衍的死有那么點悲傷，可悲傷之余徐擇對自己本身的認知又更清楚了一些。

    果然他這個人不容易被人打動。

    哪怕是有人的尸體擺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因為這個人的死亡就喜歡上對方。

    大概系統就是發現了他的這種性格才讓他來這些世界幫忙做任務，徐擇看清這樣冷心冷情的自己，相反他更喜歡自己。

    “你想多了，我并沒有多少難過?！毙鞊窈唾R棟說。

    賀棟心里已經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了，所以哪怕聽到徐擇親口說他不難過，賀棟還是覺得徐擇在撒謊。

    “隨你吧，別躲起來悄悄哭就行?！焙托鞊窈唵握f了幾句話，賀棟那里因為失去父親而有的傷痛像是得到些緩解，大概因為他父親深愛著這個人，看到徐擇時賀棟很容易就想到他爸。

    “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奔热毁R棟處理賀北衍的后事，自然就不需要徐擇出面做什么，加上他也不是賀家的人，徐擇往階梯下走。

    賀棟沒阻攔徐擇，站在臺階上眸光深凝地看著徐擇漸漸遠去的身影。

    一切都是按照賀北衍的遺言來辦的，他的尸體給送去火化，火化過后骨灰裝在了骨灰盒里。賀棟將骨灰盒抱在懷里，連著幾日都沒睡好覺，眼睛底下一片青色。

    骨灰盒沒有下葬到墓地里，自然還是賀北衍的意思。

    這一天清晨，賀棟還有徐擇，還有徐擇的孩子，一行人來到了海邊。

    這處海邊是曾經徐擇和賀北衍來過的地方，在這里的一棟別墅里他們住了幾天。

    寶寶由保姆抱在懷里，海邊吹著海風，所以保姆就沒有下保姆車，而是抱著孩子就坐在車里。

    徐擇同賀棟下了車，下車后原本被賀棟抱在懷里的骨灰盒被遞到了徐擇的手中，小小的一個黑色盒子，里面裝著賀北衍的骨灰。

    徐擇抱著骨灰盒走到一處陡峭的懸崖邊，他站在岸邊，要是賀北衍如果這會還在，肯定不會讓他站在這里，會一把將他拉回去。

    徐擇低頭看著手里的骨灰盒，打開蓋子徐擇抓了一把骨灰，揚起手，灰燼從他手心被海風吹散。

    曾經的一個人，燃燒后就小小的骨灰盒裝著，生命就這一點重量，徐擇眸底一片平靜無波。

    撒完了賀北衍的骨灰后，徐擇突然覺得賀北衍這個人是真的厲害，讓他來撒他的骨灰，好在他心里深深占據一個位置。想也知道這樣的事以后不可能再有，徐擇不可能再去撒其他人的骨灰。

    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讓我忘記你，是不是？

    海風往徐擇身上吹，吹在他單薄的身體上，他就站在陡峭的懸崖邊，似乎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跌進翻滾的浪潮中。

    徐擇喜歡大海，這個喜好一直都有，有時候哪怕是看到大海的視頻圖片，徐擇都有往海里跳的沖動，當然不是去尋死，而是想到大海里被無邊無際的海水擁抱而已。

    人類生命最初就是在水里，其他人徐擇不清楚，他自己是靈魂上的一種本能，對大海向往著。

    徐擇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享受著拂面的海風，徐擇微微瞇起了眼。

    就在下一刻徐擇的手腕讓人捉住了，同時走過來的人還一把將徐擇給拽了回去。

    “徐擇你在做什么？”賀棟突然質問起來。

    徐擇愣了片刻，看到賀棟一臉的生氣，有一會才反應過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