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消息呢?”葉聞新的語氣很平靜,“我不是說過么,以后白夜的消息都不用再告訴我了?!?/br> “作為你們共同的朋友,我其實應該遵循你的意愿,也應該遵循白夜的意愿,不把白夜的狀況透露給你。但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我不想讓一個瀕死的人臨死前見不到自己最惦念的人,也不想讓一個執拗孤單的人有一天想起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見到的只是一座墓碑?!?/br> 葉聞新沒有說話,他走了幾步,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座椅上,身體后仰,維持一個最舒適的、用力最省的狀態。 他問:“白夜還能活多久?!?/br> “半年左右,腦癌晚期,無藥可救?!?/br> “他是什么時候查出來的?” “是你猜的那樣?!?/br> “說清楚一點?!?/br> “他是查出來了腦癌,才決定出國治病的?!?/br> “那時候,他在大張旗鼓地籌備相親和聯姻?!?/br> “他父母也不知道他生病的事,但他拒絕了所有的相親對象?!?/br> “這樣?!?/br> “只是這樣?” “不然呢?”葉聞新的語氣很平靜,整個人卻完全陷入到了座椅之中,“我已經結婚了,也很多年沒見他了,難道你希望我立刻買張飛機票,跑去米國看他么?” “我以為,至少你們還是朋友?!?/br> “是很多年很多年不見的朋友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也請你不要將這件事告知白夜,我會認真思考,然后再決定,到底要不要去見他最后一面?!?/br> 第60章 話聊到這兒,葉聞新其實已經確認,白夜罹患癌癥、命不久矣這件事是真的,唯一需要確認的,不過是白夜當初選擇離開他,究竟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最好的方式當然是站在白夜的面前問問他。 倒不是不能打電話,而是隔著話筒,有太多說假話的空間和可能。 葉聞新其實并不膽怯,他是敢于買張飛機票站在白夜面前和他對峙的。 他從未愛過白夜,也從不覺得自己虧欠他。 白夜既然選擇隱瞞他很多重要的信息,那他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后果,為如今他們之間的關系感到抱歉和愧疚的人理當是白夜,絕非是他。 當然,這不代表他不會覺得難過和惋惜。 白夜曾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們之間有過很多非常美好的回憶,即使他們多年不再聯系,他依舊在他過往的記憶、現在的心中占據一塊位置。 他也會惋惜,惋惜白夜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或許選擇了獨自承擔,而不是與他一起共同面對;惋惜他們之間如今變成了這種模樣,連他的近況也要通過共同的友人才能得以知悉。 然而這種復雜的情緒,卻不足以叫他立刻去找他。 葉聞新摩挲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決定回去和孤余風聊一聊這件事,作為他現在的伴侶,孤余風有知情權,或許他們一起去見白夜,會比葉聞新一個人去見更合適。 想到這兒,葉聞新嗤笑出聲。 他開始覺得他自己夠狠心。 白夜已經病得快死了,還要看到他結婚,還要看到他攜帶伴侶出現在他面前。 仇人也就是這個待遇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去見了。 葉聞新的心理狀態從波動變得平靜。 他也漸漸從剛剛四肢冰冷無力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不再需要座椅支撐身體的重量,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和手指,用指尖敲擊手機的虛擬鍵盤,給孤余風發送了一條消息。 “今天幾點下班?我想出去吃?!?/br> “拍攝順利,去哪兒?” “我讓司機去接你?!?/br> “好?!?/br> 葉聞新放下了手機,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感受到了貼身襯衫的“粘感”——他這才意識到,剛剛他竟然悄無聲息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么失態過了。 他開了辦公室的暗門,進了里間,簡單沖了個澡,換了身新衣服,舊的襯衫和其他衣物隨意扔到了臟衣簍里——會有專人為他清洗、烘干、然后掛在衣柜里。 葉聞新下了電梯,坐上了豪車,車輛并沒有駛向南湖別墅,而是駛向了中湖庭園。 葉聞新曾經在這里最大的別墅里住過很多年,那時候他很年輕,熱衷于開派對,每次派對開到半夜,他會送走幾乎所有赴宴的賓客,然后留下唯一的一個“客人”——他的摯友、他的發小白夜先生。 他們甚至經常會睡在一張床上——但奇異的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他對白夜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沒有親兄弟,你就是我的大哥?!?/br> 白夜會笑著揉亂葉聞新的頭發,然后對他說:“你說的對,我們永遠都會是最好的朋友?!?/br> 第61章 中湖庭園的別墅很大,常年安排了一個五十人的團隊負責維系房子的日常維護。 這里離他的辦公樓宇很近,但葉聞新上次來這里,還是在和孤余風見面前了。 好像自從和孤余風在一起后,他就習慣性地往南湖別墅跑,幾乎快將中湖庭園拋到腦后了。 同樣地,他也已經很久沒有想起白夜了。 那個在記憶中無所不能的、完美無缺的友人。 仿佛被他完全剝離開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