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出大事兒了
白念蘇在容城待了二十一年之久,容城的冬天氣溫再低,也沒到下雪的地步,頂多下些淅淅瀝瀝的冬雨,被冷風挾裹著往身上一撲,像鋪天蓋地的冰針刺進骨縫,凍得人直打哆嗦,穿再多御寒的衣服都沒用。 夜色彌漫,眼前的雨幕漸漸變了色,半透明的小冰粒落在地上鋪開一片薄薄的白——居然下起了雪霰。 白念蘇吸了吸鼻子,鼻頭發紅,濕冷陰寒的感覺從骨子一直漫到體表,擎著傘的手指都被凍成了紅紫色。 身后燈火通明、富麗堂皇的屋子,大門一開,一個身穿黑色長款毛呢大衣的男人,撐著一把黑色長柄傘走了過來。 他躲進她傘下,把手里的傘收了,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把著傘把手的手。 一抹溫熱自手背傳遞到她身上,白念蘇臉色一軟,仰頭看他。 “你不是在忙嗎?”她問,天寒地凍,她在室外呆久了,嗓音帶了鼻音,有點沉悶。 “忙完了?!背翜Y道,從大衣的兜里掏出一個小巧可愛的心形暖手寶,遞給她,“你跑出來做什么?” “我剛剛給爺爺打了一通電話,爺爺說他已經出門了,我想接他?!?/br> 她沒舍得把右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左手捂著暖手寶貼在了臉上。 “我有時候真不知道老宅有什么好的,爺爺年紀大了,雖然有人照顧著,但我還是想叫他過來這邊住,可他每次都不答應……” 說是這么說,但白念蘇心里清楚,爺爺舍不得的,是老宅后院里的那一座墳——她奶奶的墳。 她奶奶走得早,她沒什么記憶,但是,從爺爺口中,她可以推測出,她爺爺有多愛她奶奶。 “我好像有點餓了?!彼嶂鴱奈葑永镲h出的飯菜香,吞了吞唾沫。 沉淵瞥了她一眼,“餓了就回去吧,怎么說也是年夜飯,老爺子不至于不來?!?/br> 白念蘇搖頭,不想進屋。 “不知是不是受天氣影響,我今天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彼f。 他握緊了她的小手,看著她伸出手,用掌心接住掉落下來的小冰粒。 “你知道為什么十六歲生日那天,你沒來,我會那么生氣嗎?”她問,冰粒在她手心漸漸化開。 “那個時候,有人跟我說,這人哪,見一次就少一次。那幾年,你出國留學,我想見你可真難……我有時候甚至會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說不定你今后就在那邊待著,再也不回來了?!?/br> 聞言,沉淵偏頭看她。 難怪那幾年里,她有事沒事,總愛找他。 也虧得她總愛叨擾他,而且他還惦記著要回來看她的承諾,每當夜深人靜,他在異國他鄉,突然感傷時,時常會想著有這么一個人,時時刻刻念著他。 有點冷,白念蘇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收回手。 “從我爺爺那一輩起,我們白家就人丁稀少,而且我爸媽向來忙碌,少有能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的時候。你說,大家好不容易有機會聚一次,你居然沒來,我該不該生氣?” 說到這兒,她佯裝慍怒地瞪了他一眼。 沉淵啞然失笑,刮了下她凍紅的鼻頭,“該?!?/br> 自他十叁歲來了白家,至今十四年之久,他從未敢真正融入白家。 他一直把自己孤立與白家之外,以為無牽無掛的自己,雖說孤零,但還挺瀟灑。 直到現在才認清,白念蘇一直都把他當成了家人,是白家的一份子。 將來結了婚,他們也會有屬于自己的小家庭。 他們這輩子,注定就是要糾纏在一起的。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膠著,他緩緩低頭,想吻上她的唇。 身后那座屋子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章姨著急忙慌地喊了一嗓子:“小姐,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