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用了早膳,早膳后,沐彥卿在母親的催促之下換了喜服,很合身,薛氏只看一眼就紅了眼眶,孩子長大了,母親的情感總是伴隨欣慰和孩子即將離手的不舍。 沐彥卿陪著母親說了好一會話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沐彥卿成親之于整個沐家來說都是頂大的事情,他的婚事整個沐府就沒有閑人,各個都很忙,不過臉上都帶著笑,只回院的一路上沐彥卿就收到了不少祝福, 相比較起來,沐彥卿是最最輕松的了,當然也是表面上如此罷了。 真要說起來沐彥卿今時今日不過十七歲,放在前世不過是一個高中生的年齡,而在這里他要成家了。內心的忐忑和緊張當然是有,狂喜和對未來擔憂的心情相互交織,讓沐彥卿看起來更加的沉著和冷靜。 明日行昏禮,下午的時候薛朗,郭嘉和沐彥昀就過來幫忙了,沐彥昀暫且不論,薛朗和郭嘉可比沐彥卿要年長一些,婚事卻到現在都沒個著落,薛氏時時都cao著心,現在沐彥卿要解決人生大事了,他們做兄長的自然要經受新一輪攻擊。 甫一見面,就讓薛氏拉著念叨了許久,一個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外甥,一個是她娘家嫡親的侄子,薛氏念叨起來毫無壓力。 最后平常時候在自己擅長范圍已經混出一些名堂的幾個年輕人落荒而逃,逃到博彥院避難。 兄弟幾個見面,自然都高興,沐府子嗣不豐,明日少不了表兄堂弟幫忙待客,他們正商量明日安排,管家匆匆趕來,只看他面色就知道有大事發生。 兄弟幾個自覺停下,房內安靜的很。 管家沒有任何寒暄直入正題,“少爺,剛接到消息,陳太尉在回家的路上去世了?!?/br> 嗯?沐彥卿立刻站起身,“消息可屬實?” “千真萬確,陳府管家親自過來報的信?!?/br> 沐彥卿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他沒想到會以這樣形式聽到陳太尉的死訊,更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時候。 “我之前已經叮囑過太尉以他這樣的情況最好是安心靜養,但他的情況著實不允許,整頓保定府軍豈是這么容易的,這些日子太尉身體情況每況愈下,最近更是全靠毅力撐著。前幾日太尉來信,情況已是非常嚴重,這樣的情況下他本就不適合舟車勞頓,他卻執意歸京……”郭嘉嘆了一口氣,以毒攻毒之法向來是極其兇惡的情況下才會使用,此法不會讓毒即可消失,只是讓毒與毒持恒,而當一方成功壓制住另一方,宿者深受其害是一定的。 沐彥卿點頭,太尉執意回京之時,他已經有了點猜測,保定府軍剛剛整頓完畢,這樣的情況之下,再在保定留一段時間,利大于弊,但太尉卻直接上書表示要立刻回京,著實不符合太尉的性子。 “先撤紅綢,”沐彥卿低聲吩咐,喜事變喪事雖然不祥,但逝者為大。 管家得令之后退了下去。 “派人去陳府走一遭,有情況來報,”沐彥卿吩咐青睢,陳府目前肯定一片慌亂,他就過去添亂了。 沐彥卿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陳姝,陳太尉的真實情況她是不知道的,或者說陳府大部分人都不知道?,F在在她成親前夕,太尉出了這樣的事情,與她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屬下親自過去,”青睢接令。 沐彥卿點頭,看青睢出了門,回頭看自家兄弟。 “陪我去看看娘親吧,她不知道陳太尉之事,表兄你試著和她提提,”沐彥卿苦笑,娘親那邊心里肯定不舒服,表哥堂弟都在她身邊長大的,陪著說說話是可以的,也可以試著和她提提真實情況。 這倒不是沐彥卿多想,他娘親平常溫和善良講理,心腸也軟,但是一旦牽扯到他,母親就會變成不好說話之人,他不想母親心里起疙瘩,不管是于母親自身,還是于姝兒都不公平。 “好,”郭嘉拍了拍沐彥卿的肩膀,應了下來。 ———— 陳太尉遺體回到京城的時候已是深夜,盛德帝親自下令取消宵禁令,讓陳太尉直接回家,任何人不得阻攔,可以說給了很大恩典。 沐彥卿早早就在城門口等著了,今次過來,他服緦麻,持的是女婿該有的禮制。 陳宇柒一眼就發現了,他拍了拍沐彥卿的肩膀,什么都沒說。 陳太尉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傳將開來,全京城皆驚,這消息著實突然,沒有任何預兆。普通百姓開始自發悼念,陳太尉身為一代將領,多年致力于保衛陳朝的疆土和百姓,深得民心。 盛德帝也是悲痛萬分,得到消息的當下,差點昏厥過去,嚇壞了正在議事的文臣武將。 太尉去世時,兒女妻子均不在身邊,所以他的遺愿是身邊親衛口述的。陳太尉去世之前念叨最多是女兒陳姝的婚事,這話一出,整個廳堂一靜,陳姝直接痛哭出聲。 陳太尉留下的話不多,但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不僅表達了對女兒的疼愛,還把自己的病交待的很清楚,明確表示他的身子不好已久,此次也算是天命所歸怨不得任何人,他不希望任何人妄加猜測。 短短幾句話,道盡慈父心腸。 太尉的喪禮很隆重,碩親王親來吊唁,并帶著來了盛德帝的圣旨,陳太尉被追封為一等護國將軍,惠及兒女,陳宇柒正式成為了京城府都尉,掌管京城府軍。 不過該有的被封上的喜悅,一點沒有就是了。 喪禮之后,沐彥卿去見了陳姝,短短幾日時間,陳姝就像是變了個樣子,整個人憔悴的厲害。 “姝兒,”沐彥卿嘆了一口氣,現在這個時候任何安慰都是徒勞。 “小時候,爹爹長年駐扎邊關,即使回京,也經常宿在軍營之中,我長到六歲都還識不得父親的樣子。小時候也怨過,后來懂事了就試著理解,我都還沒有告訴爹爹他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他就走了,”陳姝喃喃自語,她沒有看向沐彥卿,仿佛只是自說自話。 沐彥卿鼻頭酸了酸,沒有出聲,就靜靜的聽著陳姝說,有小時候的趣事兒,也有長大后父女之間看不見的生疏,事情都很小,卻帶著滿滿的溫情。 沐彥卿離開的時候,陳姝已經睡著了,沐彥卿把人交給了她身邊照顧的嬤嬤,出門的時候看見了陳宇柒。 “父親臨走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姝兒,她自小沒有母親照顧,沒想到婚事也要受這樣的劫難,”陳宇柒嘆了一口氣,這是他和父親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了。 沐彥卿沉默,看了看遠處,突然開口:“兄長,皇上開始行動了,我不久就會變成眾矢之的,您務必顧好姝兒?!?/br> “這么快?”陳宇柒驚訝,這段時間沐彥卿在陳府他忙里忙外,他險些忘了對方的年紀和閱歷,還有他即將要走的路。 沐彥卿點頭,“事情宜早不宜遲,在離京之前,我身上總得有些立命資本,不然就是去了也不過是羊落虎口?!?/br> “我知道了,你盡管放心?!标愑钇馍裆嵵?。 沐彥卿點頭。 ———— 事情發展正如沐彥卿所說。 六月中旬,盛德帝出京去承德避暑,親自點名沐彥卿隨行。 朝臣都沒說什么,沐彥卿去與不去無傷大雅,不過這次大家失算了。 去承德途中一路順遂,眼看就要到承德,眾護衛松了一口氣之際,卻遭遇了刺客襲擊,歹徒的目標顯然是盛德帝。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他們集中攻擊盛德帝所在馬車,對方的頭領甚至一舉沖到了盛德帝面前,僅有幾個侍衛護行。 眼看盛德帝危矣,沐彥卿直接以命護君,擋在了盛德帝面前。 戰斗結束的時候,沐彥卿身上的衣衫已經被血水染盡,額頭上也開了口子,很是駭人。 之后,自然得到了重賞,金銀珠寶之外,連升三級這個足以讓在官場上浸yin多年苦熬資歷的官員羨慕了,不過朝堂上誰都沒敢說個不字,不然不就是不看重皇帝的性命嗎? 沐彥卿因此一舉成名—— 半年后,為了增加沐彥卿閱歷,盛德帝親命沐彥卿外放,任金陵知府,掌管金陵府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伙伴們,我開新文了,希望有興趣的小伙伴去看看。 《庶嫡》 庶嫡,顧名思義家族中庶子的嫡子,這樣的身份在家族之中注定是尷尬的,尤其在傳承千年的世家之中就更是如此。 在偌大的方府,方霽一房是在夾縫之中生存下來的,嫡出的幾位爺斗法,不小心就把他們牽扯進去了。 父親外放不在家,為了保護包子性格的母親和雙胞meimei,身為長子的方霽不得已要肩負起養家的重擔,起碼不要過得這樣艱難。 剛開始的時候,方霽只是為自己設立了一個小目標。 然后一不小心,他爆發了。 第200章 離京 外放金陵的調令一下來,沐彥卿就立刻向盛德帝要了恩典, 要求出京之前的這段時間在家休息, 盛德帝恩準了。 關于沐彥卿外放金陵, 擔心者有之,也不乏幸災樂禍者, 江南是什么樣的地方凡局中者無人不清楚, 沐彥卿雖然小有能力, 在京城也頗有才名,但到底才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入朝為官也不過半年,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狐貍怎么能夠斗得過浸yin官場多年的老油條, 想想都覺的不可能。 分析雙方戰力,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就是孟先生和幾位師兄也都是這樣想的,不然也不會在他要離京之際叮囑這么多, 都快把此生所有與他們有些關聯目前又在江南生活之人挖出來了,為的就是想他們在危急關頭能幫自己一把。 所以這所有的想法沐彥卿都接受,其實說句實話關于盛德帝給他身上加這么重的擔子, 他自己其實也是有些嘀咕的, 要知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在盛德帝的堅持之下達成的。沐彥卿總覺得盛德帝應該知道些他背后所做之事,不過應該只是皮毛,不然他現在能不能存活于世都是一個問題。 心存懷疑卻不得不重用,可見自己身上有他所圖之物,但細觀自身周圍, 沐彥卿并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往顧朝綱之物。 想法當然都是各抒己見,在各種不看好之中為沐彥卿踐行的宴席開辦,在沐彥卿看來就是把該請的不該請的大家聚在一起說說話,不過別人特別是身邊人的意見卻不一樣。 踐行宴是沐彥卿離京之前的最后一場人際關系往來,沐家夫婦很是慎重,先生師兄也都出席為他坐鎮。踐行宴邀請的客人包括沐彥卿的科考同期,翰林院同僚還有一些親戚長輩,沐彥卿混跡其中,和誰都能聊上兩句,要說入仕后沐彥卿最大的變化是什么,就是這了,與人交際的能力提高了不知一倍。 踐行宴直接擺在了吉香居,這個倒沒有人說什么,誰讓現在吉香居的掌柜是方進,沐彥卿明面上是沾了他三師兄的光。 隨著沐彥卿入仕,吉香居這邊的事情大都落在了方進身上,雖然沐彥卿沒有向他公開吉香居是自己的意愿,但時間長了沐彥卿逐漸懶得處處掩飾,主要是吉香居以后的發展絕對不僅僅局限在京城,三師兄他總要學著長大,總之沐彥卿為此是cao碎了心。 踐行宴之后,沐彥卿閑了幾日。 此去江南,就算事情無比順利,沐彥卿至少也得兩年時間才有可能回到京城,如果進展碌碌,靠熬資歷升職加官,五年內沐彥卿別想摸著京城的邊兒。 所以從一開始沐彥卿以后的行事作風已經確定了,他的根兒就在京城,肯定是要回來的,等他回來之日,縱然不是眾星捧月,也不能讓大家忘了有他這一號人存在,最好最快讓人知道他的法子就是做出一番政績。 這當然不簡單,沐彥卿現在也沒個章程,畢竟他現在說不上很清楚金陵具體情況如何,凡事都要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政令也是如此,所以只有等他到了金陵再說。 自從通過科舉考試進入官場,沐彥卿的仕途可以說一帆風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從底層升為朝堂從四品官員,細數滿朝文武,論晉升速度,無人可與沐彥卿匹敵。 在朝內,盛德帝偏寵沐彥卿也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秘密,而現在盛德帝把沐彥卿放在了江南,雖然不清楚盛德帝對江南到底是個什么章程,不過把自己的親信安排在江南要說沒個用意,誰信? 前些日子踐行宴上就有許多人明里暗里打探消息,不過想在沐彥卿口中打探出有用消息豈是這么容易的?當日凡上前打探的官員紛紛鎩羽而歸,各個面上帶笑,心里懊惱。 相較于外人想要追根究底的心情,沐彥卿身邊包括父母長輩,親朋好友更多的則是擔心,江南是好地方,人杰地靈,金陵更是富庶中的富庶,但越是這樣越讓人擔心。 懷璧其罪,就算彥卿兢兢業業不去得罪別人,此去江南也是危險重重,屆時他們遠在京城,就算想拉他一把都不行,所以怎么可能不但心。 尤其是薛氏,對于沐彥卿去金陵,沐世規還好表示出了足夠的理解,薛氏薛越靠近出發的日子臉色越不好看,表現得非常舍不得,兒行千里母擔憂,沐彥卿每次出遠門薛氏都有數不盡的擔心。 沐彥卿并不討厭這種感覺,有人把你心尖上擔心,總比被忽視來得讓人高興,所以有了空閑沐彥卿就直接窩到了正院看母親為他整點行裝。 第一日薛氏尚未察覺,第二日薛氏有些疑惑,晚上和沐世規說起此事,沐世規只淡笑并未搭話,薛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第三日沐彥卿再過來的時候,薛氏直接表示出了自己的嫌棄。 “去去去,你這孩子窩在我身邊干嘛?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上半點心,趕緊自己收拾收拾去,別出發時才發現漏下什么東西,出門在外不像家中,什么缺了都過得不舒適,”薛氏先是嗔怪,說到后面確實自己先受不住了。 沐彥卿無奈,“阿娘,總會有這么一遭的,”他科舉入仕,總得出京歷練一番,只有這樣日后回京才會被真正被委以重任,現如今朝中大部分重臣都經歷過這么一遭,他的以后絕對不要被束縛住,所以總會經歷的,宜早不宜晚。 薛氏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才開口,“知道娘親擔心,你就省心些,趕快回去清點你的行裝,讓爹和娘都放點心?!?/br> 沐彥卿愣了愣,隨后笑著應是。 “臨行之前記得去陳府拜訪一番,見見姝兒,那孩子心思沉重,上次我還聽說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茹素,替父守孝雖說孝心可嘉,但萬不可傷了身子,陳太尉必然也是這么想的?!毖κ嫌侄?。 沐彥卿點了點頭,“孩兒知道了?!彪x開之前,肯定是要去陳府走一趟的。 薛氏再嘆一口氣,擺擺手讓沐彥卿該干嘛干嘛去。 沐彥卿是在離京前的前一日去陳府做客的,說是做客是因為他是正當下了請帖過去的,陳宇柒夫婦親自接待了他,午膳陳姝也上了席。 午膳過后,陳宇柒夫婦很有眼色的避了出去,廳堂中只剩下沐彥卿和陳姝。 “我明日一早離京,”沐彥卿笑著說道,似陳述又似在交代行程。 陳姝一愣,沒想到是這么個開場白,剛剛在席上的時候他們不是一直在討論此事嗎?不過還是下意識回答,“是,一定要保重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