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語氣淡淡,像介紹一個不甚熟悉的人。 凌兮目光在兩人間轉了一圈,“校友?這也太巧了吧!” 喬念下巴往衣服深處壓了壓,對凌兮探過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兀自點頭應了聲,“嗯?!?/br> 這時何哥也上車了,“啪”一聲甩上門,車身輕晃。 “你們那車,我看了下,排氣管凍住了,蓄電池不行,這些都好辦,就怕發動機也有毛病,那就難搞了。明天吧,拖車就回來了,到時拉去看看。車就靠在這,安全得很,放心?!?/br> 他扣上安全帶轉過身,“沒凍壞吧丫頭,在高原上感冒可不好受啊?!?/br> 凌兮鼻頭紅彤彤的,凍久了坐到有暖氣的車上鼻水就開始一直流。 見何哥這么問,她又開始了新一輪地訴苦。說租車行多么坑爹,說他們要是再晚來一點她可能就要凍死他鄉…… 一個善談,一個自來熟。何哥跟凌兮塔起話來你一句我一句沒個停歇。 喬念側頭看著繼續飛馳而過的風景,心想之前她沉悶地窩在后座是不是把何哥給憋壞了。 輕微的鋁錫紙破裂的聲音從兩人交談中傳來,喬念循聲望去。 宋顧生手上躺著兩顆藥片,遞給凌兮,“吃了?!?/br> 隨后遞給她一瓶水。 與自己無關,喬念便收回目光。 凌兮吃了藥,將話題又繞回了喬念和宋顧生身上。 “joyce,你們兩真的是校友?是同學嗎?你也是讀政法的?哇!女律師嗎?!” 喬念一開始還反應不過來這陌生的英文名喊的是自己,反應過來后第一時間心虛地看了眼前面的人。 早知宋顧生認得她,她就不撒這個謊了。 但看對方依舊神色淡漠的側臉,她又覺得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一個稱呼而已,時間久遠,對方可能連她名字都想不起。 “我不是讀法的?!?/br> “不同系啊,那你們怎么認識的?讓我來猜猜啊,辯論賽?你和他打過辯論對不對?” “我沒有……” “啊哈~難道是迎新晚會?我記得他主持過一屆來著?!?/br> “也不是……” 喬念聽凌兮接二連三拋出一個個假設,她有些驚訝對方竟對宋顧生的大學生涯這么了解。 何哥聽著凌兮抖筲箕似的將宋顧生大學事跡一件件數出來,朝隔壁戲謔地挑了挑眉,“嘖,你倆感情那是一個好啊,我要是問我老婆咱結婚紀日是什么時候她肯定答不上來?!?/br> 凌兮聞言爆笑出聲,“師傅,我和這貨啊,可不是……” “好了,不舒服就歇一下?!?/br> 一直靜不吭聲的宋顧生中途開口,語調微沉。 原本還樂著的凌兮瞬間收住,吐了吐舌頭,不吭聲。 喬念衣服蓋著下巴,暗自抬眸看去。 從她的位置,正好能從后方看到宋顧生的小半邊側臉。 他說完剛剛那話后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窗外的陽光傾斜投射入內,眉睫皆染上一層金黃。 硬挺的鼻梁,利落的輪廓,甚至連隱在左耳后那一顆小小的痣,一切都與她記憶中的樣子慢慢重合。 可脾氣貌似更大了。 何哥眼色尖,繼續神色自如地開車,伸手把音樂調大了一點,不吵人,也不至于讓空氣突然安靜。 虛渺的霧氣從山尖開始飄灑,沿著蜿蜒的盤山路翻山越嶺,霧氣逐漸四散至四周,目之所及一片清寒。 喬念扭頭看了會風景,太陽xue又持續突突地痛,不一會便就著下巴磕在衣服上的姿勢昏昏欲睡。 衣服微動。 她扭頭,面帶疑惑地看向一臉賊兮兮扯她衣服的凌兮。 “?” 對方朝她靠過去,壓低聲音,滿臉好奇欲得不到滿足的樣子,“所以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她cao著這尷尬的身份,聽對方這么問,更尷尬了。 她立刻看了前面一眼,而凌兮則把手攏到耳邊,示意她來一場臺底交易。 “……” 喬念進退兩難下,只能壓低聲音表面淡定地輕輕回了句。 “圖書館認識的?!?/br> 凌兮眉毛高高挑起,像是打探到了什么秘密似的,表情鬼靈精怪地生動。 喬念沒有再多說,抱著羽絨服往上攏了攏,把半邊臉埋進去,合上眼睛將社交通道關閉。 內心卻輕輕嘆了口氣。 她洗滌心靈的西藏之旅啊……哎。 車內再次只剩下播放著的歌聲。 宋顧生緩緩睜開眼睛。 眸色如墨,眸底深處卻透出一絲亮如日照雪巔般的光。 一路暢通無阻,到達磨西鎮的時候天還大亮著。 喬念在車上睡得很不安穩,當車停到酒店前時,她就醒過來了。 下車后看了眼手機,原來已經快七點了,不得不有點驚訝。 她這半夢半醒間原來也睡了兩個多小時。 何哥瞧她模樣,解釋到:“這里天黑得晚,到了拉薩,九點天還亮著呢?!?/br> “海螺溝就那?!焙胃缰噶酥覆贿h處的一座山,滿山松柏被雪覆蓋了一大半,悠悠冒著寒氣。 “這里過去近,今晚就住這酒店,明天能睡晚點,九點集中可以吧?待會你們進去前臺給身份證說何哥訂的就行?!?/br> 淡季酒店都空著,接下來一路的住宿都由何哥搞定,一律一百一晚,倒是比網上自己訂便宜個幾十塊。 喬念在辦理入住的時候順帶在前臺買了個方便面,打算今晚就吃它充饑。 頭痛,吃完洗洗就睡。 宋顧生伸手拿回身份證,看見喬念捧了個方便面,下意識皺了皺眉。 凌兮“啊”了聲,“別吃方便面嘛,待會一起下來吃晚飯啊,喝牛rou湯!” 喬念以頭痛為由拒絕了。 宋顧生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拿到房卡后徑自拖著行李走去電梯。 喬念等泡面期間搜了搜,頭痛是典型的高原反應之一,對照了下其他癥狀,她還算是輕微,不是很嚴重。 當晚她很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醒來,頭不痛了,就是動作急了有些暈。 她很淡定,嗯,也是高原反應癥狀。 她拖著行李出門時,正好碰見各自從隔壁房和對面房出來的凌兮和宋顧生。 凌兮頓時眉開眼笑:“喬喬早呀!” 喬念一愣,頭一反應:怎么改稱呼了? 第二反應:噢,不是夫妻。 她跟在宋顧生身后走去電梯,回憶突然涌現。 以前某次在圖書館里,她撒嬌般問宋顧生打算什么時候娶她。 對方從厚厚的刑法書中掀了掀眼皮子看她,“我奉行晚婚,三十歲吧?!?/br> “???那我也三十歲了啊,太老了吧——” “喬喬?!睂Ψ接醚凵裰浦棺∷龘u他的手,“再老我也娶,行了吧?!?/br> 海螺溝實際是貢嘎雪峰腳下一處占地一百多平方公里的低海拔冰川,但首先得買票爬上嘎貢山的一坡,再從山頂的冰川入口下去。 凌兮不知為何過了一晚后對喬念突然親近了許多,在攀爬長長的木棧道階梯時,總粘在她身邊。 喬念不是很習慣陌生人突如其來的熱情,但又不懂拒絕,就一路被挽上了山。 凌兮嬌生慣養常年不運動,走了三分之一就開始喊,“我不行了不行了?!?/br> 她坐在一涼亭里,朝喬念和宋顧生擺擺手,喘著粗氣,“我的天要死了,我走不動了,你們繼續吧?!?/br> 瞧喬念不走,宋顧生也不走,凌兮索性放軟了身子癱坐在亭內,一副我真的走不動的模樣。 “我待會讓空的樵夫給我抬上去。你們先走,我后來居上?!?/br> 喬念看向宋顧生。 對方雙手抱胸的姿態,瞧她看過來,一臉不想浪費口舌的表情,“隨她吧,走了?!?/br> 喬念本想讓她哄哄凌兮,或者一起坐樵夫上山,哪知道對方丟了個冷漠的眼神給她,然后竟然就這樣轉身就走了。 反倒是凌兮一臉笑嘻嘻地甩著手,讓她也趕緊走。 “……” 喬念看宋顧生當真不管凌兮一路往上走。 心下莫名有點氣,三步五除二地快步追上他。 當靠近他時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對方停下,看向捏住他袖子的手。 “你就這樣丟下凌兮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