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怎么會沒用?”宋頌哄道,“錢當然是越多越好,有你的錢在手,我和他們談起來底氣也更足?!?/br> 顧臨深聽完高興了,又對宋頌說:“那以后我的錢都給你?!?/br> 宋頌:“…………” 這勢頭有點不對啊。 宋頌拉著顧臨深坐下,一臉嚴肅地教育道:“顧臨深,你不能這樣隨隨便便把自己的錢交給別人?!?/br> “沒有隨隨便便?!鳖櫯R深說道,“你也不是別人?!?/br> 宋頌對他來說才不是別人。 不管宋頌要什么,他都愿意給。 他最怕宋頌什么也不要,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都再也不理他。 第31章 下午宋頌一家人去接兩個病號出院, 醫生說宋爸和宋爺爺恢復得很好,回家休養休養就好,就是宋爸得注意一下別干重活, 好好養腿, 否則要是二次受傷可是很難搞的,說不準這腿一輩子都走不了了。 顧臨深也跟著去。 宋頌這些家里人,他在“夢里”都沒見過。 聽宋頌那個朋友說,那時候宋頌家里只剩下meimei了。 他后來去打聽過很多關于宋頌的事,去尋找過每一樣可能和宋頌相關的東西,才發現宋頌看似擁有的很多, 真正自己享用的卻寥寥無幾。 他幫過許多人, 做過許多好事,卻沒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沒有人知道他喜歡什么。 他仿佛只是偶然降臨到遼闊的天地之間,匆匆地來, 匆匆地去,什么都沒帶走,也沒什么值得他留戀。 顧臨深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宋頌和家里人說說笑笑。 這時候的宋頌是真的很開心。 宋頌很想要一個家的吧。 就算他家里人對宋頌沒什么好臉色,宋頌也從不生氣。 因為宋頌覺得一家人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父母緊張兒子, 兄長關心弟弟,有什么不對呢?真正不對的是他這個明知道不應該、又狠不下心離開的外人。 顧臨深眼睫微顫。 宋頌也沒注意到顧臨深在想什么,和宋爸宋媽他們閑聊完,轉去處理最后的出院手續。 沒想到還遇到個熟人。 他們縣高中的音樂老師。 見到宋頌, 音樂老師有一瞬的慌亂。她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看起來羸弱得隨時會倒下。 比起上次見面,她又憔悴了不少。 “老師好?!彼雾灦Y貌地問了好, 關心地詢問,“您身體不舒服嗎?” 音樂老師臉色更蒼白了,唇微微翕動,過了一會才擠出話來:“沒什么,小問題?!?/br> 宋頌問:“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送您回家?” 音樂老師這種情況,他著實害怕她半路會暈過去。 音樂老師看了眼宋頌那張過分俊秀、甚至堪稱漂亮的臉龐,慌忙搖頭,說道:“不了,一會我老公會來接我?!?/br> 宋頌看見音樂老師眼底的慌亂,沒說什么,只說道:“那我先回去了,我家里人還在等我?!?/br> 音樂老師緩緩點頭。 等宋頌折返去和他們一家子人會合,才注意到顧臨深一個人站在那兒,仿佛又和所有人隔絕開了。他笑著招呼顧臨深:“你愣著做什么,回去了?!?/br> 顧臨深掀睫看他,眸底蘊著淚意。 他以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單純地想要宋頌陪著自己,卻不知道宋頌也想要人陪伴。 他沒有發現大哥他們不喜歡宋頌。 他沒有給宋頌一個家。 宋頌見他眼眶微紅,知道他可能不知怎地又想到了“夢里”的事,有些無奈地上前拉著他跟上其他人。 顧臨深被宋頌溫熱柔軟的手掌握住,心一下子安寧下來。 他緊緊回握宋頌的手。 他再也不會那么笨,他再也不會放開宋頌的手。 宋融融正扶著宋爸往家里走,余光卻瞥見宋頌回頭去拉顧臨深。 顧臨深還順勢抓著她哥的手不放。 宋融融抿緊了唇,一臉的不高興。 她七歲之后就再也沒讓她哥牽過了,這家伙都不止十七歲了! 宋媽她們都知道顧臨深的情況,也沒太在意,只當顧臨深是不適應陌生環境。 一家人回到家,宋媽還特地搞了個封建迷信的驅邪儀式:端出柚子葉煮的水讓他們挨個兒洗手。 能不能去晦氣宋頌不知道,反正味兒還挺不錯。 洗手就洗手吧,他得尊重親媽的信仰。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過晚飯,宋頌兩人的假期就結束了,得回學校上晚修去。 宋頌提前一會出門,繞路去蘭姨的發廊找了個綠毛少年出來,交待他幫忙找人去音樂老師家附近蹲蹲。 最好能想辦法打聽打聽音樂老師家的情況。 傍晚他提出送音樂老師回家時,音樂老師的態度不太對,那種惶恐太過明顯,宋頌實在沒法忽略。 想到音樂老師衣領掩映下的痕跡,宋頌嘆了口氣。 一個年輕女人出現這樣的表現,很難不讓人多想。 不管是在社會上還是在家庭里,女性的地位都有點低,她們體能上的劣勢注定她們有時候會處于弱勢的一方。 嫁人太考驗運氣了。 當初宋頌知道自己即將有個妹夫的時候還想方設法試探過對方。 他對妹夫的態度,可不比顧家對他的態度強多少,對于要拐跑自己meimei的家伙,他自然得確定對方是不是能給meimei幸福的未來。要是連他的考驗都通不過,怎么能幫他meimei遮風擋雨?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meimei不需要別人遮風擋雨,妹夫至少也要能和她齊肩并進吧? 宋頌把事情安排下去,背著書包跟顧臨深一起去上晚修。 晚自習的三節課在刷題中度過。 放學回家的路上,宋頌在路邊看到顆綠毛腦袋。 宋頌招呼對方一起往回走,直至離校門遠了,周圍沒別人了,他才問:“是不是問出什么來了?” “有個朋友正好是李老師鄰居,省了我們許多功夫?!睂Ψ綋嵰愿?,“李老師去年結的婚,老公是同校老師,他們才認識幾個月就結婚了吧,據說是李老師三十歲了,家里催得緊,就結婚了。我那朋友回家少,不過聽說宋哥你想知道李老師的情況,答應接下來多回家蹲著了?!?/br> “麻煩了,回頭請你們擼串?!彼雾炐Φ?。 宋頌送走“線人”,顧臨深才邁近一步,不懂就問:“你發現什么了?” 宋頌說道:“也沒什么,就是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彼唵蔚亟o顧臨深講了講兩次遇到音樂老師時發現的事。 顧臨深安靜地聽著。 他從來不關注這些事,感覺其他人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宋頌不一樣,宋頌看到了,就會盡力去管、盡力去幫忙。 顧臨深說道:“我可以做什么嗎?” 宋頌笑了:“我們還在讀書,哪能做什么?只是先了解一下情況,具體要怎么做,還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br> 顧臨深沒再多說。 兩人一夜安睡,第二天一早他們剛走出門外,又看到顆綠毛腦袋等在外頭。 宋頌訝異地挑眉:“這么快又有消息了?” “有了,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綠毛少年說道,“宋哥你知道嗎?昨晚李老師他老公帶了個男人回他家過夜,看著四五十歲的模樣。我朋友翻墻去他們家陽臺聽墻角,發現居然是那個男人在和李老師做那種事!” 宋頌怔住。 他原以為李老師是遇到家暴之類的,沒想到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復雜。 綠毛少年猶豫地說:“我朋友說,李老師聽起來好像不太情愿的樣子。他也不清楚是什么情況,不敢貿然闖進去,一大早就來跟我說了個事?!?/br> 宋頌說道:“謝了?!?/br> 綠毛少年雖然早早出來混日子,現在卻自覺已經有正經職業,很瞧不起那些胡搞瞎搞的家伙。他對宋頌說:“宋哥你要怎么做?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和我開口?!?/br> 宋頌說:“你盡量讓你朋友先幫忙保密。放心吧,回頭有什么要你們做的,我一定不會和你們客氣的?!?/br> 綠毛少年心滿意足地離開。 宋頌嘆了口氣。 雖然有點殘酷,但就算是二十年后,發生這種和性沾邊的事,一般吃虧的永遠是女性。 即便她們沒做錯什么,即便她們是受害者,最后被傳得十分不堪、在當地沒法做人的依然是她們。 在左鄰右里往來密切的小地方更是如此。 顧臨深看向沐浴在晨光里的宋頌,見他眉宇間帶著嘆息,不由問:“很難辦嗎?” “難辦?!彼雾炚f道。 秋日的陽光又溫暖又明媚,卻不是人人都能感受得到。 有的人哪怕外面陽光燦爛,也宛若置身地獄。 難辦也要辦。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難道還能坐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