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離去似乎將一份她渴望很久的親情給帶走了般，她站著直愣神。

    “汪總，我們是回公司嗎？”高速路交叉路口，叢蓉輕聲詢問。

    “不，明天慕氏古堡阮藝靈的孫子訂婚，我已經收到請貼了，現在就過去?！蓖魡④蹴馔嚧巴獬谅曢_口。

    “好，去慕氏古堡?！眳踩剌p轉方向盤，加大了油門。

    直到車子消失一會兒后柳晴才轉過身來朝客廳走去。

    天空陰沉沉的，北風不時吹著。

    越來越冷了。

    柳晴呵著雙手上了臺階，卻在抬頭的瞬間突然想起奶奶的臥房還沒有開暖爐，這暖爐是新買的電腦屏幕，她不會使用。

    正在她走過去準備敲門時，突然看到奶奶的窗戶開了。

    她一怔。

    這么大次的天，奶奶臥房的窗戶怎么會開呢。

    正想要走過去關上時，葛地，她看到窗戶邊站著個人，定晴一看正是奶奶。

    剛想要開口叫，卻見奶奶滿臉痛苦地站著，雙眼望著外面，手指緊緊扶著窗軌，渾濁的眼里噙滿了淚。

    她驚得站住了。

    第453章 痛苦的往事

    “紫云，他來了，他終于來了，你卻沒有等到這一天啊?！币粫汉蠼阏溧哉Z著，“他辜負了你，對不起你，你不能原諒他，絕不能，我也不會把小幸給他的?！?/br>
    說話間，她臉上已是淚流滿面。

    柳晴呆呆站著。

    紫云，小幸!

    這兩個名字怎么會那么耳熟呢，不知什么時候聽到過般。

    奶奶這般傷心欲絕，是為哪般！

    她順著奶奶的眼睛望過去，那個地方竟是剛剛汪啟荃停車的地方。

    難道汪啟荃與奶奶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奶奶，奶奶?！彼呱先ズ?。

    “晴晴，晴晴?！苯阏浔唤新暻逍堰^來突然從窗戶里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柳晴的手，緊緊抓著，生怕她會消失了般。

    “奶奶，您這是怎么了？”柳晴不解地看著她，她的手指冰涼，涼到她渾身發寒。

    “晴晴，進來吧?！焙靡粫汉蠼阏漕澛曊f著，松開了她的手，打開了臥房門。

    柳晴走了進去。

    里面沒有開暖爐，很冷。

    “奶奶，窗戶邊冷，快到床上去?！绷鐚⒔阏浞龅搅舜采?，立即打開了電暖爐。

    暖氣吹了出來。

    臥房里漸漸溫暖如春了。

    “奶奶，客人已經走了，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瞞著我？”柳晴在床邊坐下來輕聲問。

    “沒有?！苯阏溆靡滦淇讼卵劬?，定住了神。

    “那您為什么要流淚呢？”柳晴不解地窮追不舍。

    “這幾天我眼睛傷了風，經常會流淚，沒事的?！苯阏鋭t是避頭淡淡開口。

    柳晴疑惑地看著她：“要不要用眼藥水，我幫您拿吧?！?/br>
    “不用，一會兒就好了?！苯阏淠米×怂氖?，“晴晴，陪奶奶坐會兒吧?！?/br>
    “奶奶?！绷缫魂嚹男乃?，將頭臉頰放在她的膝蓋上，“奶奶，您一定要長命百歲陪著孫女啊?！?/br>
    “晴晴?！苯阏溥煅?，手指撫摸著她的頭，眼睛閉上，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她真的怕，怕這個優秀的孫女從此后離開了她，讓她孤獨終老，可她更明白，她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好了，晴晴，奶奶想休息下，你出去與飄飄玩吧?！币粫汉笏p聲說道，心情復雜。

    “好，奶奶，我也要將小西送回慕氏古堡了?！绷缣痤^來，笑了笑，又安慰了姜秀珍后才走了。

    姜秀珍坐在床上看著柳晴離開的背影，那些痛苦的往事一古腦地涌了出來。

    那一年，她其實也記不太清楚了，就是改革開放初期吧，當時外資涌入，村里也來了許多臺商，其中就有一個年輕俊朗的少年，他叫汪啟荃。

    他開的工廠在村子里招工，那天紫云去應聘了。

    很快，她高興地回來，說她被應聘上了，當老板的秘書。

    那時，紫云才十八歲，花樣般的年華，長得水靈靈的，十分聰明漂亮，特別是她鈴瓏般的笑聲總能讓人心情愉悅，忘記一切煩惱。

    姜秀珍當時聽了后也替她高興。

    畢竟那個時候，村子里還很窮，能找到工作的都會讓人艷羨，她并不清楚秘書是份什么樣的工作。

    然后，紫云開心地上班了。

    那段時間是她最幸?？鞓返?，每天回來身上都洋溢著快樂，幸福，笑聲也更加清脆了。

    然而

    這樣的日子并沒過多久，村子里就開始有各種各樣的流言蠻語了，有人說紫云被工廠的大老板給養了起來，還有人說她這個秘書實際就上陪睡的。

    當時的姜秀珍聽到這樣的流言很生氣，她這個女兒可是她的心頭rou，也是她的驕傲，她可不希望聽到這樣不好的話。

    終于有一天，紫云回家時，她叫她到房中來逼問。

    紫云拒不承認，她說她沒有被老板包起來，她的老板是個年輕有為的商人，很有經濟頭腦，單身未婚，她確實與他戀愛了，但不是別人口中所說的那種關系，他們是自由戀愛，他沒有結過婚，兩人是合法的戀人，至于那些議論她的，都是因為眼紅的原因。

    姜秀珍自然不會相信這些，她讓紫云將那個男人叫回家來，她要當面問他。

    紫云不情愿地答應了。

    一個月后，紫云領著一個俊朗帥氣的年輕男人回家了。

    這男人正是工廠的總裁，也就是紫云的老板，汪啟荃。

    他確實沒結過婚，單身。

    姜秀珍聽了后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了些，但她是理智的，立即意識到這段戀情的虛幻與不可靠性。

    她的孫女是個重感情的人，她不希望她與汪啟荃這樣的男人走得太近，因為他們太不對等了，是很難成正果的。

    可那時的紫云與汪啟荃已經陷入熱戀中，她的話，他們是聽不進去的，然后汪啟荃經常送紫云回家，陪姜秀珍聊天，還信誓旦旦說他會在市區買房，留在內陸，并承諾半年后會結婚。

    慢慢的，姜秀珍抵不過女兒的軟磨硬泡，再說了，汪啟荃確實一表人材，為了謙和，他們看上去真是佳偶天成，一對神仙眷侶。

    她只能同意了。

    那時的紫云多開心啊，每個星期汪啟荃都會帶她出去玩，給她買各種各樣的禮物，他們像全天下所有陷入熱戀的男女一樣，沉浸在美好的愛情中不能自拔。

    可該來的事情還是來了。

    一年后，紫云懷孕了，汪啟荃開心極了，他將這個閣樓重新修葺了番，從此后，他就住在這里，每天的日落黃昏陪著紫云在這里談琴話詩，耳鬢廝磨，恩愛無比。

    可姜秀珍自始至終都是清醒的，她的女兒不能這樣無名無份的跟著這個男人，他們必須要結婚，否則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處境會很尷尬。

    于是，她開始催促汪啟荃，讓他娶自己的女兒。

    汪啟荃也滿口答應了，說要等到春節過后才能回去將這喜事告訴爸爸mama。

    日子繼續過下去，紫云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到年底就快要生了。

    大年三十那一天，紫云生了，生了個很漂亮可愛的女兒，那就是現在的柳晴。

    汪啟荃很高興，他給女兒娶名為小幸，還來不及等紫云坐完月子就告辭回臺海去了。

    臨去的時候，他讓紫云帶著小幸等著他，他說一定會來接愛妻愛女回汪宅的。

    可讓紫云與姜秀珍沒想到的是，汪啟荃這一去再也沒有了蹤影……

    紫云帶著女兒日日盼著丈夫歸來，這一盼就是整整一年，這一年里，村子里的流言蠻語四起，她不敢帶著女兒出門，而在這一年里，因為思念成疾，她染上了肺病，日日咳嗽，身子虛弱不堪。

    而讓姜秀珍大受打擊的是，紫云竟然就此一病不起，每天只是張著雙眼望著窗外喃喃念著汪啟荃的名字，日日落淚，不久形銷骨立，活脫脫地變了個人，原來那樣一個開心活潑的姑娘，現在完全成為一個病秧子了，而且她精神萎靡不振，有醫生說過她得了抑郁癥，姜秀珍那時也不懂什么叫抑郁癥，農村人哪懂這個叫法呢。

    直到有一天，姜秀珍推開門進去時，紫云雙手垂落，張著眼睛，已經死去多時了。

    她瘋了，哭喊著，可不管她怎么哭喊也叫不回紫云的命了。

    時至今日，她都不知道紫云是怎么死的，到底是得了肺結核病死的，還是自殺……

    她的生活徹底跨了，面對著嗷嗷待捕的外孫女，她悔恨痛苦，后悔當初沒有用自殺來逼她與汪啟荃分開的，可這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連續幾日抱著紫云的尸體痛苦流淚自責，直到暈厥過去，再后來，她選擇了堅強，帶大小幸。

    那個年代，私生子不僅名聲不好聽，也上不了戶口，甚至無法讀書，為了讓柳晴能有戶口受教育，她幾次找到柳貴平，向他施壓，讓他們將小幸接回家去，當他們的女兒撫養，戶口掛在他們家里。

    柳貴平并不太愿意，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起，他與姜秀珍就有了隔膜，更不要說寧惠英因為這個事情而找他拼命了。

    最后是柳貴平的爸給壓下來的，就這樣柳貴平與寧惠英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他們并不喜歡的女兒。

    姜秀珍給小幸改名為柳晴，上了柳貴平家的戶口，從此后，柳晴就成了寧惠英，柳貴平的小女兒。

    但實際上，也只是掛了個名，上幼兒園前幾年柳晴一直是姜秀珍帶大的，后來，寧惠英與柳貴平也就只是給了次柳晴學習的機會，至于住在家里，根本沒將她當成親生女兒對待過，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兒子身上，對柳晴沒半分情誼，這些姜秀珍都是清楚的，可她也無可奈何，為了對死去的紫云一個交待，為了柳晴自己好，她不得不看著她受苦，只是她沒想到寧惠英會如此喪心病狂和刻薄，為了兒子，為了錢，她打暈柳晴去賣卵，算計刻江薄她，甚至想把她的婚姻賣了去得到彩禮錢……

    這么多年來，姜秀珍內心無處不痛苦，她一直思念著自己的女兒，又心疼柳晴，可沒有任何辦法，特別是老伴死了后，她更無能為力了。

    而所有這些都是因為汪啟荃的始亂終棄引起的，所以，她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好感。

    事實是，今天她在臥房里聽到外面來了客人，只在聽到汪啟荃的聲音時，她就認出了他。

    當時，她憤怒得差點沖出去拷問他了。

    只是考慮到柳晴和文飄飄在，還有小西，她克制隱忍了。

    但她不會放過他的，這個害死自己女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