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李林無所謂的笑笑:“這可奇了,我酒酣深處走錯了地方,卻怎的遇上這么多夫人?”他心里暗暗發恨。他在杜氏族學念書,就瞧中了嬌嫩嫩的明月姝,昨兒個她帶信來,說要赴宴相會,自己來后見不到人,卻被諸人捉jian,丟了臉,好一個明月姝!巴巴兒騙自己! 他在人群里搜尋到明月姝,狠狠瞪過去。明月姝被他一盯,嚇得一個哆嗦,心里不住安慰自己,能圓過去的!能圓過去的! 月奴淡淡一笑,將原委說與龍氏:“我裙子濕了,柿兒jiejie帶我去換,路上遇到一個婆子說您暈厥了去,要找柿兒,便將她拉扯了去,我便跟著那婆子走,因著憂心您的病情也沒有留意四周,倒被她帶到這個院落?!?/br> 諸人恍然大悟,立刻有老辣些的夫人便問:“龍娘子明明一向與我們在一處吃酒歡鬧,哪里來的暈厥?那婆子在何處?” 柿兒委屈道:“婆子已經被關押了起來,只不過審問之后才知道她不是我家人,倒是個生面孔?!彼S著龍氏嫁入盧家,前后還未清楚呢,自己家少夫人才接了這么大的陣仗,自然要打起精神好好干。等遇到婆子被她三言兩語說得陣腳大亂,卻嚇得壓根兒就沒留意這婆子到底是不是盧家的。 月奴正色道:“也算是我福大命大,有只玫紅色大蝴蝶從眼前飛過,我從未見過這等蝴蝶,便跟著追到后院,這時候聽見外頭有姐妹們說話的聲音,便走了出來?!彼缇椭\劃好了,一會子人少了再去將冬雨從床下解救出來。 嬌嬌詫異的說:“不對呢,既然月奴進來時院子里空無一人,說明這醉漢是后進去的,可明四娘子又是盯著月奴進了這個院子,難不成明四娘子是眼睜睜瞧著有男子進去卻不提醒自己jiejie?” 滿座的貴婦們見多了這等蠅營狗茍的手段,當下都靜默不語,大戶人家嫡庶相爭姐妹反目,使得手段要骯臟不少,她們聽完這些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如今想要弄清楚的是這李公子也是被人陷害,還是主動謀劃? 月奴自己想了想,自己與這李林素來毫無交集,他又在杜氏學堂念書,沒道理見色起意與明月姝合謀,那便是明月姝主動與李林搭話,引誘他前來。一起設計她了? 月娘盯著四meimei,心里一片清明,定是四meimei想要陷害月奴名節逼得她下嫁了事,原來她還總在三meimei與四meimei之間打圓場,覺得一家姐妹磕碰也是有的,可此時見她如此狠毒,心里無限失望,她走到明月姝跟前,冷臉問她:“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明月姝往后退一步,嘴里結結巴巴了起來,“我什么也沒有做……”她本意是陷害明月姝,卻不想明月姝運氣好躲過一劫,更沒想到自己無意中將自個兒暴露與眾人面前。 這可如何是好?今日的梅花宴是盧氏所辦,云集京中有頭有臉的貴婦,她今日所為傳了出去,只怕今后姻緣都再難有個好運氣!她又后悔又憤恨,腦中一團亂麻,索性閉上眼睛,裝作暈厥過去倒在了地上。 ** 是夜,明府。 侍女們在各處庭院兀廊上走動,小心翼翼掛起燈籠,明老安人居住的稻院燈火通明,外頭幾個婆子守著門,嚇得一言不發,屋里傳來大人們的爭執聲、哭鬧聲。 麥院里正堂窗戶緊閉,夜風將院中懸掛的竹風鈴吹得叮當作響,墨藍色的天空有大朵大朵薄如蟬翼的云朵慢條斯理的移動,月娘和月奴、月娥肩并肩躺在圍子床上各自想心事。 今日回府是龍氏親自送了來的,她心里愧疚,便將兩人親自護送回明府,又與明老安人敘 了半天,卻好半天才找了個借口將兩姐妹支開,與明老安人秘密商量了半天。 等龍氏走后,大娘子不顧阻攔將今日之事告知了明老安人與明殊,惹得兩人勃然大怒,大娘子素來厚道守禮,深得明老安人和明殊喜歡,因而對她的話格外信重,便叫了四娘子來對峙。 明月姝自然死活不認,哭著喊著說自己冤枉,又說自己只是見著了三娘子走進去,那男人是誰她當真不知。 月娘和月奴在說清楚來龍去脈后便被大人們遣散,偏月娥聽了心癢癢要來月奴房里探聽消息,拐了月娘硬要今夜歇息在此處。還帶了驚天的大消息:“你們定然不知道,大jiejie的婚事有著落啦!” 月娘和月奴大驚。 月娥便毫不客氣往床上一歪,一五一十將她在娘親那天偷聽到的消息說出來:“今兒個大jiejie當眾維護月奴,又不因月姝是明家小娘子就偏頗一二,又安慰月奴,做事顯得穩重厚道,讓龍氏刮目相看,想說與自己娘家弟弟,有心要與咱家結親呢?!?/br> 她伸手取一個黃澄澄的橘子剝起了皮:“如今大人們聚在一起,除了懲罰四娘子,便是在商議此事呢?!?/br> 橙子皮清新的味道在屋子里彌散,月娘先羞紅了臉,月奴腦子一轉:“龍氏的弟弟不就是在盧氏族學里念書的龍飛么?去樊樓請客見過他幾次,倒是個平和中正的人?!?/br> 月娥也歪著腦袋想起來,塞一瓣橘子在嘴里,含含糊糊道:“對!有次落雨后在學堂門口遇上,龍飛還命令自己的小廝送些稻草過來呢,說是墊牛車前就不怕泥巴糊了鞋底。 ” 她回憶到此處,拿著橘瓣的手一頓,忽然狐疑的盯著大娘子:“大jiejie!莫非龍飛那時候就心悅于你?……” 月娘羞紅了臉,啐了她一下,月奴則與月娥兩個笑著插科打諢:“怨不得今日有人上門來,原來早有端倪!” 月娘忍著笑,上前與她們好一頓揉搓,直笑得月娥一頓一氣的喊:"好jiejie饒命!好jiejie饒命!我的橘子!"才住手。 她也是能耐大,經歷這一頓亂戰手里的橘瓣還絲毫未損,此刻翹著腳悠悠揚揚將橘瓣拋至口中,搖頭晃腦出主意:“我姥娘總念叨娶媳當看娘,嫁郎需看塘,龍氏和善哩,想必娘家也差不到哪里去?!?/br> 月奴點點頭:“龍家雖然門第比不上盧氏,可看嬌嬌大嫂為人敦厚,倒是難得。再者,第一次舉辦宴席卻絲毫不見手忙腳亂,發現出錯主動認錯,光是這些胸襟氣度就遠勝常人哩?!?/br> 大娘子在燭光下眼神怔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低頭喃喃絮語:“他甚好……” 她沒頭沒腦一句話惹得meimei們又激動起來,月娥拍著手嚷:“jiejie原來芳心暗許!”又好一陣鬧。 雖是初冬,但月奴的房間里早就燒傷了地龍,此刻屋內溫暖如春,一會子幾人就出了一身薄汗,等鬧完后,月娥大咧咧撲在床鋪上,忽然沒頭沒尾的感慨:“也不知道我們姻緣在何處……” 她一向大大咧咧,忽然說出此話,倒叫屋里的小娘子們一愣,旋即都沉默不做聲。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哪個這等年齡的小娘子不擔憂將來呢? 月奴也在這一室沉默中起了愁思,聽完月娥那句話,她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一個人的樣子。 月奴一愣。 從前她能篤定萬分的說:想嫁給太子! 她從前籌劃的好好的:對方早夭,她有個太子妃的頭銜好保平安。之后皇上思念親兒,難保不追封太子為王爺,到時候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當個清貴王妃,成為滿大宋數一數二的貴婦,有這力量,或許她也可以培植自己的勢力,繼而對付劉后,保護家人。 她這幾年一直在努力扶植自己的力量,或培養武人,或安插耳目,可想扳倒劉后豈能是那么簡單?錢和權兩者都不可少。 雖然母親金錢上對她向來不吝嗇,可那些錢哪里夠使的?她極其盼望成婚后有了自己的嫁妝和太子的私產,更好施展拳腳。再者成了王妃,只怕在朝堂上也能培養些投靠自己的官員。 是以她堅定的想要嫁給太子。 可如今呢? 當月娥感慨姻緣時,浮現在月奴心頭的第一人居然是那個少年?;蚴窃谇嗲帑湁排c她閑談,或是在浮光掠金中盯著她出神,或是在竹林鳥鳴中與她膏藥,或是在繁華街市上拔刀解圍,或是在盧氏庭院救她水火。 少年的影子,單薄瘦弱,卻無端有著氣吞萬里的氣勢,在她的心里金戈鐵馬呼嘯而過,攪動得她心如亂麻。 月奴心里一陣心浮氣躁,忽得起身去窗邊,將窗戶打開好透氣進來,“呀——”她驚訝出聲。 外頭夜空里居然下起了星星點點的小雪,柔軟的雪花飄在無垠的黑色夜空,從頭頂飄下來,院中的石桌、石凳、燈臺俱沾染上細細一層白色,月奴對著天空伸出手掌,盛住了那一片雪花:“今年的第一場雪呢?!?/br> 第66章 冬雨犯了大錯想將功折罪,這幾天將稻院里的風吹草動盡數探查而來,事無巨細。 月姝在家中長輩的拷問下,終于承認了自己勾結了陳尚柔,陷害三娘子的事實。她哭著求饒:“女兒只想讓三娘子出丑,并不想害她?!弊屧趫龅拈L輩們越發義憤填膺。這可是要毀明家所有女兒的丑事,哪里就不是害人了?于是一致決定將她從杜氏女學退學,從此關在家里,只待尋一戶江州故舊人家遠遠嫁出去。 而石姨娘更是要被送到明家在京郊的莊子上。月奴暗暗嘲笑,明殊所謂的寵愛,也不過是建立在不影響自己聲譽和仕途的基礎上罷了。而明殊自己則晝夜思慮,就擔心盧家家宴上發生的一切被傳了出去,讓他臉面大跌。 讓他欣喜的是,盧家家宴上的小小風波沒在汴京引起任何傳播,因為此時整個汴京乃至整個大宋都在討論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遼軍南下,于瀛州俘宋高陽關都部署康保裔。 大宋開朝以來便被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北有遼國,西北有西夏,正西有吐蕃諸部,南有大理,本朝的諸位官家們勵精圖治、兢兢業業才能保這一番江山??沙饲皟纱墓偌揖哂袑⒉?,其余的官家到底還是少了些俾睨天下的氣勢。 于是大宋便一代代在這夾縫中生存下來,杯酒釋兵權以后武官被無限削弱,整個大宋境內如今能打的武臣更是沒幾個。整個汴京就籠罩在似有似無的惶恐中,有些生意人索性連門都關了 ,晝夜守在象棚等瓦舍中等著新的消息。 而康保裔之死的細節也在市井廣泛流傳:康保裔帶兵出征戰場,不幸被契丹包圍,手下勸他換上甲衣、騎快馬輕裝簡從出去,康保裔不從,道:臨難無茍免。于是血戰兩日,宋軍殺死敵人無數,光是踐踏起來的揚塵便有兩尺深,奈何援軍遲遲不至。 康保裔彈盡糧絕,用光最后一枝箭都沒有等到援軍,最終全軍戰死沙場。 一時之間民情昂揚,市井一片罵聲:“援軍何處?”,御史上奏,民眾罵街,都要揪出來罪魁禍首。 看起來似乎擔任侍衛馬軍都指揮使范廷召是罪魁禍首,當日是他與范廷召約定了共同應敵,偏偏他與前一天晚上逃走,直接導致了康保裔的死亡,可是范廷召與蔚昭敏、秦翰等引兵追擊遼軍,于莫州城東三十里處擊破遼軍,斬首一萬余人,將遼軍逼回北地。 捷報傳來,京中嘩然。 范廷召此人是jian是忠?是正是邪?大敗遼軍的功勞與害死同僚的罪惡,到底孰重孰輕? 朝堂上諸大臣更是各持己見爭論個不休。 而在這一片風雨欲來中朝中大事又有一樁大事發生:樞密使曹彬病重。 曹樞密使是從大宋開朝至今的一道依仗,他這一輩子都在大戰,先是陪開朝那位官家創立了新朝,后又打敗北漢、遼聯軍,滅后蜀、踏平南唐、滅了北漢,可謂是戰神一般的存在,如今他病重,汴京城中君民皆大受震動。 太皇太后則喚了月奴去,命人取了一盒人參與月奴:“哀家不便出面,這盒人參,你代哀家送過去罷?!?/br> 月奴好奇的問:“婆婆也看重曹樞密使?聽說他年輕時滅后蜀、踏南唐、平北漢,是個神仙人物?!碧侍笠话銓Τ季炊h之,更不會干預前朝的事,月奴沒想到她老人家居然還關心這一位樞密使。 太皇太后眼神幽幽,盯著外頭冬日里明咧咧的暖陽出神:“他的確是神仙人物,卻不是因著戰功赫赫,而是當年滅南唐時逐部將燒殺劫掠,還有將領想屠城逞其殺欲,只有他麾下部屬接到命令嚴守軍紀,讓江南百姓得享太平?!?/br> 這可真是新奇,月奴不知道這些陳念舊事,因而少不得多問幾句:“太皇太后,那曹樞密使當年生得如何?這般神仙人物,想必有許多小娘子愛慕于他吧?” 太皇太后沒有像往常一樣手指頭去戳她額頭,而是慢慢道:“亂世之中,能活下來已是萬幸,誰又會去顧忌兒女私情?” 她面容沉靜,藏身于冬日暗影中,似乎有萬千感慨,卻都只化作唇邊一聲淡淡的嘆息:“一代風流人物,終成絕響?!?/br> 許是太皇太后老了,生出老驥伏櫪之喟嘆?月奴不明所以,就帶著一盒子人參去曹府。 沒想到在曹府門口先碰上了趙三郎。他今日身著綈袍,頭戴竹簪,渾身上下毫無配飾,顯得地調又樸素,此時他一臉無奈盯著月奴:“三娘子,怎的你又逃課了?” 月奴挺挺胸膛,大言不慚:“我今兒可是夫子跟前告了假的!”又反問趙三郎,“你可是逃課?” 趙三郎沒答,只和煦笑道:“我疑惑許久了,你這般荒廢學業,怎得還能每每都考第一?” 月奴白了他一眼:“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懂否?”這是她與一個說書人那里聽來的回目,覺得有趣便記了下來,此時正好反駁。 趙祐搖搖頭,轉開了話頭:“我從前受過樞密使指點,今兒個掛心他,便來瞧瞧。你既然也來探望曹樞密使,一起進去罷?!?/br> 趙三郎的名帖也同他的穿著一般是土灰色,看門人忙將兩位迎進去,自有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前來迎接:“在下曹瑋,謝過兩位前來探望家父?!?,見過禮后便將他們帶了進去。 曹彬正躺在一張圍子床上,他身量尚高,滿頭花白,國字臉,眉宇間盡是倉毅,隱約可見當年叱咤風云的豪氣,此刻室內彌散著淡淡的藥味,見兩位前來便要下床行禮,趙三郎忙說:“您病體未愈,莫要折煞了我們?!?/br> 月奴送上人參,恭恭敬敬行禮:“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惦記您病體未愈,特意命我送來遼東人參?!?/br> 曹樞密使連連咳嗽:“臣謝過太皇太后。只恨此身病入膏肓,不能起身殺敵,報答天家知遇之恩。再有范廷召之事,讓我日夜憂心?!闭f到激動處咳嗽不已。 月奴忙安慰他老人家:“您安心養病為上,范廷召也不過是替罪羊,總歸會水落石出的?!?/br> 此言一出,趙三郎和曹彬俱是一驚,曹彬問道:“小娘子這話可稀奇了,為何知道范廷召會安然無恙?” 還不是因為重回了兩世?不過此事卻無法說出來,月奴腦瓜子一轉,便說:“范將軍不過是區區一都指揮使,上頭還有行營都部署呢,他再怎么罪大惡極,難不成能越過上司用兵不成?還不是傅部署說什么便是什么?” 聽她侃侃而談,趙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曹彬也感慨:“三娘子能有這般見識,不愧是太皇太后血脈!” 趙祐便說:“學生亦覺得行營都部署傅潛有問題,此人鎮守鎮、定、高陽關,麾下八萬騎兵步兵,我聽聞手下的人說,契丹來犯,將士請戰,卻被他惡語相向。若是胸中有計謀也罷,偏偏是懦弱膽怯。朝廷使臣多次讓他出站,他一概不理。范廷召發怒,當面罵他不如老嫗,被他懷恨在心,只分了范廷召諸將騎兵八千、步兵兩千,想必范將軍也自有苦衷?!?/br> 月奴是知道傅潛此人的,準確的說,前世全汴京城的人都在唾罵這個小人。 多年后契丹再次來犯,就是這個傅潛把兵,他懦弱無能按兵不動,讓契丹長驅直入德、棣,越過黃河侵略淄、齊,百姓被殺生靈涂炭,而竹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死在了保州。 今世月奴當然要將這等藏身暗處的小人揪出來。于是她添油加醋:“還好這次有良將守城打敗了契丹,可下次呢?若是任由這等小人坐上高位,只怕整個中原百姓都要遭殃?!?/br> 曹彬點點頭,花白的頭發在冬日暖陽里氣得搖晃:“傅潛此人,終究是我看走眼了?!辈≈邢?,他不由得更加自責,“十二年前若不是我輸了那一仗,只怕今日不至于這般處處被動挨打?!?/br> 趙祐上前一步,堅定的攥住他的手:“先生莫要如此說!十二年前,契丹主少國疑,太后倉促上位,自顧不暇,正是我們北伐的好時機!只不過天不遂人罷了、” 曹相公嘆了口氣:“西邊又有西夏,我大宋難矣!” 月奴也跟著安慰樞密使:“契丹與西夏互相牽扯,我們正好休養生息。前朝有幽云十六州之事,讓我大宋滿朝都想一雪前恥,可仔細想想,如今當務之急便是要積糧屯田,好為今后打算?!?/br> 此言一出,曹彬不由得擊節稱贊:“高見!” 月奴不好意思的解釋:“我自小在隴右道舅舅跟前長大,我舅舅雖然棄官還鄉,可總是惦記朝政,時常在我們跟前念叨些軍國大事,是以我記住不少,不過是現學現賣罷了,當不起曹相公稱贊?!?/br> 曹相公則笑著說:“如今戰事已起,只怕你舅舅也該回汴京復職嘍?!?/br> 三人又閑聊幾句,月奴見曹相公面露疲憊,忙于趙祐告辭出來,趙祐一路上緊縮眉頭,與月奴低聲說:“如今大宋軍中積弊猶在:參與過開朝大戰的年老一代或死或老,現存的邊將各個懦弱怕死,大宋各路軍中錢糧混亂,蛀蟲萬千,只怕這一仗難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