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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雋道:“我沒關系,謝謝?!?/br> 有個真實的人跟他說了這么句話,讓童雋感覺好了一點。 他跟原拓說的是自己過一陣再去找他,童雋看看表,見目前時間還早,便緩緩將車開到前方不遠處一家板面館外面,走進去坐下。 從市區到高開區中間的這一段路比較荒,甚至可以看見公路旁邊的山羊,面館也是破破舊舊的。 童雋想喝杯咖啡的念頭就是做夢,他胸口發悶,在菜單上挑選了半天,只能要了瓶冰鎮啤酒。 喝完這個車也不能開了,只能打電話讓原拓過來接他。 他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將啤酒喝下去,仿佛又隱約想起來,是在現實中的那個世界,很小的時候,邵玉琳說要帶他出去玩,童雋被她抱到車上,去了一個什么地方。 有人搖晃著酒杯,用筷子給他蘸了一點酒喝,他被嗆的咳嗽起來,身邊有男人和女人的笑聲。 這樣零碎的片段在記憶中閃現,按理說邵玉琳去世的時候他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了,可是關于mama的印象,全都是零碎的片斷。 噩夢中的那些經歷,此時斷斷續續隱現出來的記憶,讓人分不清真假,仿佛周圍的整片世界,都一下子變成了令人陌生的天地。 童雋忽然覺得毛骨悚然,他無法深究這背后的原因,因為對真相有種本能的恐懼。 正在出神的時候,一位客人端著面碗走過來,坐在了他的對面。 童雋心事重重,不想被打擾,安全距離突然被入侵,臉上不由得就顯出幾分抗拒之色。 對方抱歉地跟他說:“不好意思啊,窗邊漏風,跟您拼個桌?!?/br> 童雋看了一眼窗邊的位置,這個小店生意不錯,店里的人幾乎滿了,唯有窗戶處的座位空著,估計是挺冷。 他點了點頭,說道“您請便”,那個人便坐下來,開始吃板面。 這人雖然其貌不揚,衣著看起來也有點破舊,但是吃面的動作挺斯文,童雋看了一眼,聞著面香,覺得胃里好像有點空,但完全提不起食欲,就把自己的啤酒喝了大半。 他一只手搭在桌上,另一手則摸著褲袋里的手機,猶豫要不要給邵玉琳打個電話。 可是似乎問她也沒什么用,童雋想知道的是現實世界中自己遺忘了什么,而并非是書里面的童年。 他考慮的時候,對面的男人已經將整整一碗板面都吃完了,正在喝湯。 他的動作慢條斯理,十分享受,將整碗帶著辣椒紅油的湯水都喝的干干凈凈。 你光看他的神情,會覺得這碗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這時,童雋的手機響了,是槍子給他打電話,說是發現李欣麗母子一起出現在了機場,顯得神情慌張,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他們先聯系了原拓,但那頭可能再忙,暫時沒接電話。 童雋道:“他們是準備登記嗎?幾點的飛機,要去哪?” 槍子道:“他們買的什么機票我還在查,不過目前因為天氣原因,所有航班的起飛都被延誤了,他們無論去哪里都走不了?!?/br> 童雋道:“行,那麻煩你再盯著點吧?!?/br> 他們盯著李欣麗,主要是為了觀察對方是否私下跟鄭安秋有所聯絡,從而找到鄭安秋的下落,現在看來,應該是想多了。 他說完之后把手機放回兜里,順便摸了點零錢出來,準備結賬走人。 對面那個吃面的男人看看童雋,說道:“這桌的賬還是我來結吧,謝謝你讓我坐在這里?!?/br> 童雋怔了怔,說道:“別客氣,您坐哪里都是應該的。我自己來就好?!?/br> 那個人不置可否,又問他:“你是在找人嗎?” 童雋覺得他話有點多,不想多聊,隨便“嗯”了一聲,起身要走。 那個男人一笑,將身體放松后仰,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他,慢悠悠地說:“有時候,緣分是種很微妙的東西,任何事情太刻意了都會成空,機會,往往藏在某種被忽略細節里?!?/br> 童雋動作一頓,霍然回首。 只見對方笑吟吟地仰頭看著他,輕語道:“猜猜我是誰?” 并沒有靈異片中的變身場面,面前的男人依舊面目陌生,其貌不揚。 可是這一刻,他的語氣、神情、姿態,都是那么的熟悉而微妙,連帶著他整張面孔給人的感覺,都好像跟剛才不一樣了似的。 平凡變成了偽裝,笑意增添了狡猾,他幽幽地望過來,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冷漠如屠夫打量待宰的羔羊。 鄭安秋! 這個幾乎稱得上恐怖的名字,如同閃電一樣在腦海中劃過。 童雋剛想說什么,卻覺得舌頭發澀,四肢麻痹而無力,眼皮也止不住的沉,恨不得下一刻就閉上,再也不要睜開了。 他幾乎是跌坐回了座位上,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心中念頭飛轉,手機從褲兜里無聲無息地滑出來,被丟進了桌子底下扔滿了廢紙的紙簍中。 下面都是柔軟的衛生紙,這一下并沒有引起什么動靜,但也耗盡了童雋最后一點的力氣。 鄭安秋滿意地看著他,探手過去,撫摸了一下童雋的頭發。 “看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像小時候那么可愛了?!彼H昵地責怪道,“說不要叔叔請你喝酒,這不還是得聽話嗎?” 他把兩人的面錢和啤酒錢給結了,伸手將童雋扶起來,和他一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