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些話，就不好告訴面前的小姑娘了，不然這小孩兒老是有心理負擔。

    他眉眼清正，身姿挺拔，骨節分明的大手攥著毛筆，低聲，“看好了！”他話音未落。

    只瞧著那下筆的地方，隨著筆尖走動，很快就寫好的兩個葉魚兩個大字。

    他的字寫的極好看，一筆一捺都帶著內斂的風骨，每一筆都恰到好處。

    葉魚說不上來，只是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崇拜，“顧哥哥，你真厲害！”

    被小孩兒這么一崇拜的看著，饒是顧九澤臉上也不禁閃著一抹紅暈，他說，“我才學沒幾年，這還不算好，等哪天我帶你去見見我老師的字！”

    葉魚任性，“才沒有呢！就顧哥哥寫的字才是最好看的！”

    小孩兒這般這種滿心滿眼的信任和夸贊，讓顧九澤的耳朵不自在的動了動，清雋的面容上卻還是一本正經，“淘氣！”

    “你來寫下，我看看！”

    說這話，他把毛筆遞給了葉魚。

    葉魚拿著毛筆，整個人都不會動彈了，三輩子了，她啥時候捏過毛筆??！

    她小手捏著毛筆都有些捏不穩，她抬頭，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顧九澤，一副要哭的表情：

    “顧、哥哥——”

    “我、我寫不好——”

    這是實話。

    更怕弄壞了這一張宣紙。

    她賠不起。

    顧九澤摸了摸葉魚的小臉，鼓勵，“沒事，你放開了寫，宣紙和筆墨，我這里都有，管夠！”

    有了這句話。

    葉魚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氣，稍稍用力捏著毛筆，正要下筆的時候，毛筆尖上面的墨汁“啪嗒”一滴，滴在了宣紙上，變成了一團的黑。

    像極了一副上好的畫上，被沾染了臟東西。

    礙眼極了。

    葉魚一抖，越發不敢下筆了，她怯怯地說道，“我、好像不行——”

    她怕在下去，這一張宣紙全部被她給弄壞了。

    “沒有不行！”顧九澤抿唇，極為有耐心，連帶著語氣都帶著蠱惑，“小魚兒，你好好想下，我之前是怎么下筆的？”

    喊出這個稱呼的時候，顧九澤自己一愣。

    他之前一直是喊想想的，但是，在這一刻，小魚兒三個字，就仿佛一直是刻在腦海里面的印記一樣，很自然的喊了出來，而且絲毫不覺得有任何的唐突。

    葉魚也跟著一怔，但是來不及想更多，她的精力卻被手里的毛筆給占據了，她一咬牙，手里的那只沾著墨的毛筆，隨即就落在了那白色的宣紙上。

    只是，她第一次拿毛筆，力度有些把握不好，落下的那一筆，頗為的重，寫出來的葉字，完全胖的黑成了一團。

    至于輪到魚的時候，她覺得，壓根看不出來寫的是啥，魚這個字太復雜了。

    尤其是肚子又大，她掌握不好力度，一不小心，那空心的魚肚子變成了實心的。

    大眼一看，這哪里是魚??！

    這明明是個胖胖的黑團子。

    葉魚寫完，有些拘謹，她抬頭，看著顧九澤，小小聲地說道，“顧哥哥，我寫不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郁悶。

    原以為不難的。

    沒想到，下筆的時候，竟然這么難。

    顧九澤抿著唇，微微勾起，“沒事，寫的很好！”

    “我第一次拿毛筆的時候，寫的還不如你！”

    剛和周秀英說完話的顧老爺子，一眼就看到了宣紙上那烏漆嘛黑的一團。

    顧老爺子，“？？？”

    這叫很好？？這完全就看不出來這是個字??！

    哎喲！

    我的大孫子咧！

    你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力越來越深厚了。

    什么叫“第一次拿毛筆的時候，寫的還不如你！”

    明明是，當初他給自家孫子找了個老師，老師第一次瞧著自家孫子寫毛筆字，頓時驚為天人。

    主動要求收成徒弟。

    怎么到了自家孫子這里，就成了寫的不如你了！

    真要是讓老趙看到，面前這烏漆嘛黑的一團，怕是氣的連飯都吃不下了。

    顧老爺子口中的老趙，就是顧九澤的毛筆字老師，趙老師。

    葉魚可不知道，顧老爺子的心態復雜。

    她現在，有些小雀躍，“真的？”

    連帶著金大腿的第一次拿毛筆字寫的都不如她？？

    那她是不是個小天才了？？？

    顧九澤微微頷首：

    “自然！”

    “我從來不騙人！”

    小孩兒除外。

    葉魚頓時來了興致，她擼起了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氣昂昂地說道，“在來！”

    在來兩個字。

    它還是烏漆嘛黑的一團。

    看不出來。

    寫到第五遍的時候，葉魚累了，她喃喃，“難道天才，剛開始都這般艱難的？”

    旁邊的顧九澤一聽，嘴角抽了抽，他說，“過來！”

    葉魚不懂，有些納悶的看著他，她不就在他面前嗎？

    顧九澤瞧著這小孩兒不上道，老老實實的自己我葉魚身邊靠了靠，他站在葉魚的身后，從背后握著了她的小手，在下面就是一根毛筆。

    有著他在前面把控力度，再次寫出來的兩個字，明顯清晰多了，起碼能認出來了。

    而葉魚這會，卻有些懵了。

    金大腿抱她了？？

    金大腿身上真好聞，還帶著一股筆墨香，有些誘人，好奇怪呀！她臉怎么有些熱呀！

    葉魚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就聽到頭頂傳來一聲：

    “別動！”

    “你看著，提筆的時候，力度放輕，下筆的時候，要手腕有力，至于姿勢，對，就保持現在這個動作，不要停！”

    顧九澤的聲音，很正經，動作也很正經，但是葉魚的思緒卻飄了。

    等到顧九澤松手的時候，她才一呆。

    恨不得淬自己一口。

    哎喲喂！

    多正經的教學??！

    自己在想什么??！

    都怪小哥哥太好看了一些。

    葉魚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胳膊，嘆了口氣，“顧哥哥，我自己練吧！”

    顧九澤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記住我剛才的姿勢了嗎？”

    葉魚有些猶豫，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臉更紅了。

    顧九澤就知道，這小孩兒剛又走神了，他頗有耐心的重復：

    “提筆要輕，下筆要重，手腕要有力，至始至終，最好保持一個動作，不要動！”

    葉魚的耳朵刷的一下子紅了。

    要是拋開提筆兩個字，很容易想入非非??！

    打??！

    她是一個純潔的小孩子，不能胡思亂想。

    葉魚老老實實的照著顧九澤的先前提筆的動作，依葫蘆畫瓢。

    雖然下筆的時候，還是有些沒把控住力度，但是和第一次那烏漆嘛黑的胖團子比起來。

    已經好太多了。

    起碼！

    能看出是字！

    葉魚輕舒一口氣，“顧哥哥，你看！”

    “嗯！真棒！”

    顧九澤絲毫不吝嗇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