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葉魚垂了垂眼皮子,小手拿著金鐲子把玩著,她年紀小,面皮白白凈凈,瞧著有些懵懂,好哄騙極了。 眼瞅著到嘴的金鐲子飛了,夏曉茹暗恨起來。 她眼里閃過勢在必得,聲音卻越發輕柔起來,“葉魚,看看下面還有什么?” 葉魚索性大大方方的把剩下的兩件東西給攤開在了夏曉茹面前,玉錦鯉灰撲撲的不起眼。 至于那煤礦地圖,更是因為受了超潮氣,黃色紙張邊兒都爛的絲絲的。 這兩樣東西,夏曉茹都沒看上,但是,她卻想起來昨兒晚上做的那個夢,說是跟著葉魚能循著寶貝,既然這金鐲子是寶貝,那么跟金鐲子放在一起的其他東西,八成也是寶貝了。 就算是爛的,她也不嫌棄。 想到這里,夏曉茹笑了笑,溫柔,“葉魚,咱們待的這地方,可是地主家里,你忘記了地主家的那個老地主,是啥下場了??咱們要是拿了地主家的東西——那指不定會被拖出去” 老地主病死了以后,這家就絕了后,成為紅星生產大隊第一家絕后的人。 夏曉茹拿著眼睛睨著葉魚,可是,半天都沒能等到想象中的害怕。 反而聽到葉魚說,“曉茹姐,地主家是啥下場,跟我有啥關系??我又不是地主,我們家幾代都是貧下中農,根紅苗正?!?/br> “咋沒有關系了??”夏曉茹氣結,眼瞅著葉魚油鹽不進,只能又換了法子,勸,“話不是這樣說的,你是知道的,地主家的東西不能碰,不然可會連累家里的人,大姨夫大姨,還有表哥他們,萬一——” 頓了頓,覬著葉魚的神色,又繼續,“不如這樣,你也知道我有一個小私庫,那個位置,沒有別人知道,不如不如這東西先交給我保管著?” 葉魚垂了垂眼皮子,說來說去,她早該知道的,夏曉茹要的是木頭箱子里面所有的東西,而不是僅僅一個金鐲子就能滿足她。 只是,夏曉茹卻忘記了,這里面的東西,是她找到的。 葉魚倏然抬頭,清澈的瞳孔里面倒影著夏曉茹的貪婪,她唇角突然掀起一抹笑,清澈而美好,“曉茹姐,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要這木頭箱子里面所有的東西吧??” 她這般直截了當的樣子,讓夏曉茹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識的反駁,“你胡說什么呢??我是為你好,才幫你想辦法的,你怎么能、怎么能這么想我——” 說道最后,她的語氣里面帶著哭腔,好一副被冤枉的模樣。 葉魚要真的只有十歲,就被夏曉茹給騙了去。 可惜,她不是—— “曉茹姐,你真好!”葉魚捧著一張白凈的小臉,感激的看向夏曉茹。 夏曉茹正要得意的,下一秒,卻聽到葉魚說: “既然曉茹姐不是這個想法,那我就把東西帶走了!” 葉魚合起箱子,轉身就要離開的。 “別——” 夏曉茹下意識的伸出手,拽著了魚的胳膊。 葉順勢停了下來,她看著夏曉茹,不由得納悶道: “曉茹姐,你不是不要嗎?” 夏曉茹扭曲著一張臉,咬牙切齒: “我要!” 葉魚啊了一聲,“曉茹姐,既然你要,你早說呀,繞這么大的個彎子,我差點以為你真的不想要了??!原來你和大人們一樣啊,最愛說假話了!” “曉茹姐,你就是個謊話精!” 葉魚每說一個字,夏曉茹的臉色就黑了一分,到了最后,黑成了鍋底的模樣。 夏曉茹,“?。?!” 她從來不知道,葉魚竟然如此討厭! 欣賞夠了夏曉茹的表情,葉魚這才笑瞇瞇地把木頭箱子打開,自言自語地說道,“這金鐲子最值錢了,我聽我媽說,一點點就可以換好多好多的大rou包子呢!”頓了頓,她警惕的看著夏曉茹,“曉茹姐,你可不許和我搶著金鐲子??!” “那破石頭和爛紙都歸你了!” 說完這話,葉魚毫不猶豫的把玉錦鯉和煤礦地圖給推了過去。 和金光閃閃的金鐲子比起來,那灰撲撲的玉錦鯉和煤礦地圖著實有些不起眼。 不! 應該說,這兩件東西比起來金鐲子,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夏曉茹的心思,已經全部被金鐲子給占據了,她腦袋里面飛快的計算。 如果說,能拿到木頭箱子里面所有的東西是最好的了,如果拿不到所有的,那么就在里面挑選一個價值最高的寶貝。 夢里都說了,葉魚是能找到寶貝的。 能被她看重的東西,肯定是寶貝中的寶貝。 夏曉茹立馬做了決定,輕聲勸說,“葉魚,這金鐲子是好,但是卻不能拿出去,要了也沒用,說不準還會牽連到家里人,到時候就麻煩了??墒沁@玉錦鯉和黃紙卻是有兩樣的,在怎么說,兩樣東西也比一樣東西劃算??!” 她說完了,小心翼翼的看著葉魚的神色。 葉魚小臉繃的緊緊的,有些猶豫,她看了看金鐲子,又看了看玉錦鯉和黃紙,一臉擔心,“曉茹姐,這金鐲子拿到手,真的會有麻煩???” 夏曉茹一聽,就知道葉魚上鉤了,她不遺余力的抹黑,“是??!你瞅瞅咱們大隊誰敢穿金戴銀的,那可是資本主義的做派,這金鐲子拿到手里,就是個禍害!”頓了頓,她眼眶紅了紅,低聲,“我是你jiejie,自然要幫著你的,而不是害了你!” “曉茹姐,你對我真好,我也要對你好!” 葉魚把金手鐲推了過去,有些不舍: “這金鐲子就給你了——” 夏曉茹拿到金鐲子,心臟噗通噗通跳的厲害,金子可真好看??! 把金鐲子給了夏曉茹,葉魚心里也舒了一口氣,她跺了跺凍的冰冷的腳,小聲,“曉茹姐,我要去找我哥了??!”頓了頓,又特意說道,“曉偉哥說,讓你在老宅子這邊給他堆個大雪人,他晚點過來要看雪人兒?!?/br> 她這話一說,夏曉茹臉色一黑。 葉魚的哥哥多,而且各個都疼她,每次出個門,恨不得把她給揣在懷里,連路都不用走。 至于堆雪人,雖然是個樂趣,但是實在是冷的很,擱在往常,這種雪人都是魚幾個哥哥堆好了,喊她出來玩的。 要不是她再三忽悠,葉魚根本不可能出來的。 在對比著她的哥哥,夏曉茹眼里就閃過一絲陰霾。 只是,葉魚這會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三個哥哥,哪里會注意到這些,她剛抱著木頭箱子出了老宅子的大門,就瞧著在路口站著的哥哥們。 人到了跟前兒。 葉魚突然忐忑了起來,隔了兩世在見面的哥哥,還是記憶中的那個哥哥嗎? 可是,這些忐忑在他們飛奔過來,一切都消失了,那是從骨子里面散發出來的血緣關系,讓葉魚不由自主的去親近他們。 葉魚下意識的喊了一句,“大哥,二哥,三哥呢?” 她的聲音又甜有軟,一雙眼睛如同湖水般清澈,就那樣殷切的,期盼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這樣的葉魚,讓葉驚蟄原本緊鎖的眉頭,瞬間放松下來。 “小三不舒服,在家里待著,我和你二哥剛從山上下來!”葉驚蟄從籃子里面掏出了一小把發黃的毛毛根,遞給了葉魚,語氣惋惜,“你昨兒的不是說,想吃毛毛根甜甜嘴嗎?我和你二哥去山上找了找,可惜雪太大了,只找到了一小把!” 葉驚蟄今年十六,是葉家二房的老大,他眉眼清正,個子也高,唯獨就是瘦了一些,跟竹竿一樣。 葉魚瞧著那凍的通紅的大手里面,攥著的一把毛毛根,她眼眶突然濕潤了,聲音也澀澀的:“大哥,我只是說說而已啊,你們還真去??!” 毛毛根長在土下面,平時都不好挖,更別說這大雪的天氣,想要從土里面挖到毛毛根,那簡直是難于上青天。 可是! 就是這般的難。 她的哥哥們仍然做到了。 葉驚蟄摸了摸葉魚的臉,笑的溫暖: “只要meimei想要的東西,哥哥一定給你弄來!” 葉魚心里漲的滿滿的,她咬著毛毛根,只覺得平時那只是微甜的毛毛根,此時似乎甜的不像話。 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不管是上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的哥哥們,永遠都是這樣,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葉驚蟄把手里的毛毛根遞了出去,騰出手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把自己的大棉襖子給脫了下來,罩在了葉魚身上,教育,“不是說了,今兒的下雪,就不要出門了,怎么出門還穿這么少出來?” 其實葉魚穿的不少,只是在哥哥的眼里,是比較少的。 葉魚甜甜的笑著,避開了葉驚蟄的棉襖,“大哥,我不冷,你快穿上!” 魚才不怕冷呢! 她只是不適應有了人的身體。 “還說不冷!”葉驚蟄皺著眉頭,捏了捏魚的手感受溫度,“都凍的冰涼!” 說完這話,他就把葉魚的手,揣在了自己的懷里捂著,“天冷,呆在家里暖和,下次別出門了!” 葉魚是葉家唯一的女娃,打小就被養的嬌氣。 天熱了苦夏,天冷了怕冷。 那真真是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 受丁點罪,葉驚蟄他們都心疼。 葉魚由著葉驚蟄給她搓手,心里莫名的溫暖了起來,“都聽大哥的!”她頓了頓,捧著木頭箱子,“大哥,二哥,這是我挖的寶貝!” 這爛木頭箱子,賣相著實有些差。 實在是不像是個寶貝。 葉驚蟄和葉朝陽又不忍掃了葉魚的興,夸,“嗯!我家想想可真厲害??!” 想想是葉魚的小名,是在一家人想了又想中,殷切期盼中到來的寶貝小閨女。 這也是他們對葉魚的無條件信任。 哪怕葉魚找了個爛樹葉子說寶貝,他們也一樣會夸贊。 和寶貝無關。 和說的人有關。 葉魚捧著小臉,笑的明媚而燦爛,“哥,你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