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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半安抬起頭問道。 “趙姨老了,回老家了?!绷讻]敢抬頭看兩個孩子的眼睛。 柳曜只說了一半。趙姨確實老了,雖然腿腳沒有之前那么利索了,但是以柳政澤的性格來說根本不可能會指責趙姨,反而讓趙姨平時多休息,趙姨的工資也是翻倍的在漲。 可是趙姨實在沒辦法待下去了,正是因為趙姨對這個家里有感情,所以才不得不選擇離開。 趙姨早年喪失雙親,結婚后剛懷上孩子后丈夫就出了車禍。不管是娘家人還是婆家人都視他為災星,沒人愿意和她再沾親帶故,不僅說她克死了親人,還將會克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趙姨那年才三十多歲,被親人孤立,甚至被公司開除。她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獨自一個人來到了云麓市打拼。孩子生下來后漸漸長大,慢慢聽周圍的閑言碎語知道了自己母親前半生的經歷,這個年少不知事的孩子做了個愚蠢的決定——他離家出走了。 那年他才十二歲。 趙姨已經數不清為了找他磨破了多少雙布鞋,在大街上舉著孩子的照片碰見人就哭著問有沒有見過這個孩子。 就這樣找了整整三年。 后來,趙姨心里就慢慢放下了。 可能自己這樣克親的體質,注定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吧。也行……他還活著,也許……他離開了自己會活得更好呢?起碼不會因為趙姨的命格過早身亡。 趙姨就這樣懷著一顆悲痛而又滿懷希望的心繼續生活著。 因為愛,所以選擇了放手。 后來趙姨在一家保姆公司當月嫂,后來因為顧客反應趙姨服務態度和服務質量都特別好,最后被盛源留在柳政澤的家里干活了。 那年剛進柳家的時候,就被家里的陣仗嚇了一大跳,他還是第一次見過身旁帶保鏢的情況,只覺得看什么都新鮮。 她進門之后從工作事宜到自己的生活環境介紹,都是管家負責的。管家待他溫和,兩個人很快就成了熟人,后來又認識了那個不茍言笑的保鏢,三個人和和氣氣的經營著柳曜家里的衣食住行。 柳曜從來不拿他們當下人看待,但他們也知道有些規則不能逾越。盛源重視他們,工資待遇也只漲不降,就這樣和和氣氣的在這個大家庭里面工作了二十多年。 后來柳政澤出獄,他們就跟著柳政澤做事,不過是從烏鎮轉移到了云麓市,周圍的環境氛圍還是那樣的溫馨。趙姨喜愛這里的一切,喜歡柳曜,喜歡尹御,她總是把他倆當孩子看待,也喜歡自己的老朋友尹逸辰和自己的主顧柳政澤。 趙姨在這里再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家庭的溫暖,晚上夜幕降臨,大家圍坐在一起吃晚飯,毫不保留的夸贊趙姨的手藝,還有茶余飯后柳曜總是拉著趙姨談天說地,有時候會拉著趙姨讀那首他最喜歡的詩。且不說詩句是何等的優美,光是有人愿意讀詩給她聽,便是一份無比的感激和興奮。 她太熱愛這里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感,她能在這里實現自己的價值,在這里獲得一生最幸福的那些日子。 本以為幸福的日子可以一直這么下去,但是就在半安和念平回國的前一周,家里突然來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人長得不高,卻瘦的嚇人,精神似乎也不是很正常,一雙眼睛瞪得很大,試圖掙脫門口保安的阻攔闖進柳政澤的家里。 尹御三下五除二把這個人綁了起來,正打算審問,這個不速之客突然對著正在花園里澆花的趙姨大喊了一聲:“趙楚!” 趙姨轉過頭來,看向那張憔悴灰白的臉,手中的軟管一下子掉落在地上,任水花四濺,趙姨跌坐在地上,兩眼透紅,不可思議的捂著自己的嘴巴。 那不是別人,不管他變成什么樣子,她都永遠記得他。那是她的兒子,三十年前離家出走的兒子,是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兒子。是那個小時候晃著兩只小腳要抱抱的小豆丁。 可是這個社會哪里會留給人們過多的希望,這個小豆丁剛離家出走,還沒走出小區門前的那條馬路,就被一群蒙面人拐到了一個販毒窩點。他從幫人賣毒,變成了那群惡心的癮君子中的一個。 現在,他的名字是寫在通緝欄里面的,現在云麓市的緝毒警察正全力抓捕這個犯人。 他這次來不是為了別的,費盡心思找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過是為了要一筆能脫身的錢罷了。 趙姨沒想到,親生兒子雖然活著,卻變成了這副樣子。蓬亂的頭發,因吸毒而變得凹陷的臉頰,灰白色的兩只眼眶里鑲嵌著大而無神的雙眼。趙姨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 如果當時自己再努努力找到他,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如果沒有開始,一切都不會發生。 找一直覺得自己心里一陣又一陣的疼,兩眼前冒著金星,慢慢的倒下去了。剛倒到一半,感覺自己衣服領子被人揪住,那張丑陋不堪的臉就映入了眼簾。 “錢,給我錢。在這豪宅里面干活,工資錢不少吧?” 那兩片干薄的嘴唇一張一合的說著什么,趙姨已給也沒有聽清,只覺得腦袋沉沉的,耳邊也滿是嗡嗡嗡的聲音。 她暈倒了。 他剛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把趙姨扇醒,被尹御一把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