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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斐和章鳴從廢墟的亂石頭大搖大擺走來,一臉互看不爽,明顯要找陳塵評理:“小李子這傻狗,都說鉆木取火重點在于引燃物,木材要夠干燥,小棍要夠尖銳——” 李斐當場指他鼻尖:“放你媽的屁!明明要求摩擦速度,正所謂摩擦生熱——” 章鳴的媽扭頭瞥了瞥他倆,給鍋里的油點起顛起半米高,兩人見狀立刻往后撤,蹲在歪倒的電線桿子旁沖陳塵使眼色。 1班這群皮男生對吃飯不感興趣,在艱苦的野餐環境苦中作樂,研究鉆木取火,章鳴攤開手:“我磨了半個小時!皮都磨破了根本沒燃!完全就是引燃物問題好嗎?” 李斐不屑一顧:“明明是你手速不行?!?/br> “誰手速不行?!你在侮辱我!” “不行就是不行,別BB!” 眼看兩個人手腳比劃起來,陳塵一臉被挑釁起野性的興致:“這么難?別吵,我來看看?!?/br> 走了兩頭回頭抬指勾韓深的手:“走,一起?” 這話跟“走,一起上廁所”一樣自然,韓深面無表情盯著他,臉上“你們還能再無聊一點”就差噴出來糊他臉上。 李斐立刻明白了他的不屑:“韓哥,你是不懂發明創造的樂趣!” 章鳴在旁幫腔:“魯迅曾經說過,對世界保持好奇心是人類進步的階梯?!?/br> “…………” 魯迅的棺材板壓不住了。 韓深經常懷疑這群人是否真的是附中理科1班的高材生。 起碼七八個男生頭挨著頭湊水泥板前的木樁,摸下巴思索。陳塵低頭研究:“火絨不行,去拿張紙巾?!?/br> 而紙巾點燃又太快了,男人們覺得完全沒有挑戰,開始嘗試其他材質。 “分組對比實驗。紙巾,樹葉,木屑,還有這張紙——”待李斐看清楚這是張黃岡密卷,一臉憤憤不平,“誰背著我們偷偷帶試卷來寫?!他媽野餐啊,讓不讓人娛樂了!” 本來在看題的張秋秋試卷突然被搶走,還撕成碎片往木樁上塞,氣得叉腰狂奔過來:“我帶的!有問題!你們是不是沒睡醒?!” 人群轟然散開,開始追逐打鬧。 張秋秋打著打著就笑了。 毫無辦法。 老秦喝一口枸杞養生茶,看這群皮孩子興風作浪,露出包容的微笑,和事老地擺手:“不要鬧兇了,不要鬧兇了……” 章鳴媽知道去偷試卷鉆木取火是陳塵的主意,對這品學兼優大帥逼印象又刷新一層:“陳塵啊,你是不是怕小姑娘考試超過你,故意使壞?” 陳塵一本正經:“阿姨,即使你不了解我的實力,也不要詆毀我?!?/br> 老秦給逗得直樂,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你厲害你厲害,明年狀元非你莫屬!” 春光正好。 鋪滿碎石的廢墟底鉆出草團和不知名野花,空中香氣浮沉,涼風習習。 陳塵揉著被張秋秋擰了一指甲的手腕,吊兒郎當找到韓深:“走,帶你感受快樂?!?/br> 韓深低頭踢了下石子,不怎么感興趣。 陳塵:“去不去?不去馬上家暴你?!?/br> “……” 韓深抬起視線,剛想打人,被陳塵牽著手臂拉拉扯扯走到廢墟一堵頹圮的籬墻后,蹲下。 陳塵說:“給你帶了個好玩的?!?/br> “……”等韓深看清包裝袋里的風箏時,感覺一股殺意直往頭上沖。 陳塵渾然不覺,指骨勾開松緊繩,展開雙翼沿氣流滑行了幾下:“我親手做的,完美結合流體力學。沒有人比我更懂對稱面內的力矩平衡?!?/br> 說了半天,陳塵沒聽見回復,抬頭見韓深正直勾勾盯著他。 ——男朋友臉皮薄。 陳塵反應過來:“要不然我在前面放,你跟在后面追我,既可以體驗放風箏的樂趣,也能讓我集火全部嘲笑?!?/br> 韓深:“…………” 我他媽。 郎情妾意,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韓深指尖點他鼻梁:“越來越傻逼了,以前還饞你知識,現在全靠感情維持?!?/br> 陳塵低笑了一聲:“那你委屈你了?!?/br> 韓深接過風箏端詳,指尖無意撫到木骨的黑色圓形創痕,殘留著煙草味,應該是陳塵晚上邊抽煙邊湊燈下做風箏無意灼燙上的洞。韓深心里微動,聽見耳邊的聲音。 陳塵說:“去年看見你在公園放風箏,我就很想和你玩一次?!?/br> 天臺的墻壁有一幅褪色的彩筆畫,一家三口手拉手在公園放風箏。 陳塵那天無意偶遇自己,站在光影的另一面思索什么? 韓深回憶著剛轉校時偏執、倔強、任性的自己,封閉起來不聽任何聲音,不感受同學的任何好意,孤注一擲,好像與全世界為敵。 只有陳塵堅持不懈叩門,好像在說:“哈嘍,你還好嗎?要不要出來看看?世界依然很美好?!?/br> 韓深突然心緒紛亂,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 ——只有感同身受能喚起善良。 就像那時候關照白小春,陳塵幫助自己的同時,是不是也無意,給他的堅壁堡壘泄開了縫隙? 春風徐徐。 陳塵低頭研究風箏的翼幅,神色專注,鼻梁垂下一線冷白的光。被韓深細長的指骨勾住衣角輕晃時,抬起視線。 “喂?!?/br> “嗯?” “你mama,身體怎么樣了?”韓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