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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笑了笑,回頭說:“小同學,從法律上講,也是可以——” “嗯,我知道。我賠?!?/br> 白志剛家并不富裕,被打之后不考慮自尊體面,第一反應是要錢賠償,無奈的現實。 韓深明白陳塵的選擇,無所謂地點頭:“那就賠?!?/br> 律師頓時沉默了,沒理解自己被叫來干嘛,剛才他咄咄逼人的辯駁完全成了自打臉。 但能怎么辦? 小少爺得伺候啊。 “怎么賠呢?” 韓深問:“他剛才要多少?” “五萬?!?/br> “那翻個倍?!?/br> 律師:“……小韓總,我建議你別說話,等合計了費用后再考慮?!?/br> 警察見協商至此,差強人意。 “那你們該住院的住院,治病的治病,算賬的算賬,兩個小朋友給我過來。凡事不能用暴力解決!你們也是懂事理的學生,給叔叔寫份檢討,保證以后不再犯!” 晚上醫院人少,警察給拎到一間空病房,搭上小板凳坐一旁檢查。 老秦忙著送被打的二哥三哥五弟看醫生,提防這幾人中途查出個癌給賴上,順便清算醫藥費。 等她一身疲憊地回到骨科樓,已經是凌晨兩點。 派出所的警察離開了,走廊空蕩蕩的,只有兩條影子挨著坐在等候椅上。 陳塵半仰著頭,手臂纏著繃帶,搭扶把手的姿態十分僵硬怪異,正閉著雙眼睡覺。而韓深兩條長椅張揚地探到走道,臉靠在他肩上,應該是睡熟后滑下去的,鼻梁一抹冷白的陰影,睡得很舒服。 老秦走近時發出了點動靜,陳塵在夢中皺眉,抬手輕輕攏了攏肩上的臉,動作幾乎是下意識地保護,好像怕其他東西驚嚇到同桌。 老秦嘆了口氣。 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心情非常復雜。 陳塵是她教書這么多年少見的一種學生,渾身持續、穩定地發著光。心智比絕大部分同齡人成熟,而且具有一種難能可貴的正義感。 不僅僅是口頭上的理想主義。 還有手腕強硬的執行力。 簡而言之,17歲就這么會搞事情,如果不誤入歧途,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前提是,不能誤入歧途。 老秦又看向一旁的韓深。 說實話,韓深跟陳塵并肩闖禍不是一兩回了,但兩人單獨拎開不像做事沒譜的人。 在一起就是有奇妙的化學反應。 跟詛咒一樣。 陳塵睡醒腦中還有一瞬困沌,看見老秦喊了聲:“老師?!?/br> 說完垂下視線看見韓深,唇角不覺挑起弧度,捏捏他挺直的鼻梁:“同桌?” 韓深立刻推開他。 老秦靜靜問:“檢討寫完了?” “寫完了?!?/br> “呵呵,明天回學校了接著寫?!崩锨剞D身往外走,“3000字對你們來說已經沒有挑戰了,這次來個5000。免得你們有功夫管閑事?!?/br> 陳塵以為老秦會來個終極狂怒,沒想到只是和顏悅色讓寫檢討,知足了:“五千就五千?!?/br> 韓深心情就挺cao的:“我以后再特么跟你一起浪?!?/br> 陳塵腳踝纏了繃帶導致走路一瘸一拐,笑了笑伸出雙臂:“同桌,扶我?!?/br> 韓深一臉不情愿,停到他面前:“叫爸爸?!?/br> 陳塵轉身朝老秦喊:“老師你聽見沒?韓深毫無同學間的互助互愛精神,建議檢討追加3000字?!?/br> 老秦氣得直懟:“哦,你同桌不是這么愛你么?患難見真情啊,人家根本不想理你,以后別領著搗亂!” 老秦開車送他倆回家,先送陳塵到成大校門口,問韓深:“你家在哪兒???” 韓深扶陳塵下車:“我先送他上樓。家里有司機來接,這么晚不麻煩老師送了?!?/br> “那好?!表n深家里面情況她清楚,點頭,“你們注意安全,可以明上午休息半天再來學校?!?/br> 成大校園這時候沒幾個人影,涼風習習,陳塵腿傷的并不嚴重,只不過上樓時較為艱難。 “教授住的地方電梯都沒有?” “都在等拆遷呢?!?/br> 手機電筒光照在黑洞洞的樓道,一時有些沉默。 到門口,陳塵從衣服里摸出鑰匙往孔里塞,一個沒拿穩掉了下去,韓深彎腰給鑰匙撿起來,抬頭見陳塵若有所思地盯著門板。 韓深突然想起剛才在醫院,警察叔叔讓叫家長,陳塵輕描淡寫說了句我是孤兒,然后給老秦打了電話。 這扇門內,永遠是空蕩蕩的。 “脊髓損傷曩腿部神經?!?/br> 耳邊響起這句話。 韓深抬頭:“嗯?” “白小春雙腿致殘的原因,”陳塵開門往里挪,聲音挺平靜,“我得過和他一樣的病,不過那時候年齡比較小,5歲?!?/br> 韓深本來該回家的,哦了一聲,跟了進去。 高一上學期收貧困生補助申請表,陳塵在辦公室協助老秦評定,看見白小春從門外進來,將表放上班主任的辦公桌。那一瞬間鬼使神差,陳塵瞟了眼表上的內容,字跡扭曲,一筆一劃。 也看到了他的名字。 白小春。 ——陳塵,你的到來,是上蒼賜予我們的春天。 陳塵坐上沙發,嗓音有些嘶?。骸拔夷芨型硎芩耐纯??!?/br> 韓深不知道說什么好,就嗯了一聲,拿出手機搜索,盯著結果發了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