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業寫完了？有不會的題嗎？”

    陳塵很樂于檢查韓深的作業，讓人一度懷疑他不過單純享受糾錯的快感，韓深懶得搭理他，一般他敢伸手就敢揍。

    所以現在陳塵只是口頭上發問，同時用“小朋友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目光看著他。

    說實話，韓深現在后背挺涼。經歷了剛才的事，總覺得陳塵下一秒會抽把刀平靜地放桌上，或者悄無聲息捅他一手。

    對他的好意，韓深只有以下六點要講：“……”

    陳塵見他神色有異：“怎么了？”

    韓深支筆擋住他，想想說：“你知道你有時候很嚇人嗎？”

    “嗯？我明明平易近人，與人為善，睦鄰友好?！?/br>
    “這個人設已經崩了，朋友?！?/br>
    “……”

    “啊，那怎么辦？”陳塵背抵上墻壁，風正好吹開耳側的一縷軟發，低頭靜靜地笑了笑，有些慵懶邪惡：“被你發現我用法律武裝頭腦、堅持底線不動搖的正義天使真容了?！?/br>
    韓深：“……”

    不過好像，這sao，是真sao。

    不是偽裝。

    全班氛圍在視頻里韓深出場時達到了頂點，回頭就看見陳塵半身探過韓深的桌面，侵占過度，似乎很想親近他。

    但韓深面無表情，甚至十分嫌棄，不斷往角落退。

    最后退無可退，韓深揪住陳塵一把給他搡回座位。

    奪回領地。

    這兩人愛在座位上搞小動作也不是一回兩回，大家見怪不驚，繼續津津有味咂摸視頻。

    距離打鈴還有十分鐘，陳塵敲了敲韓深的桌面：“要不要跟我一起作惡？”

    “作什么惡？”

    “剛才那兩個女生，我估計她們還要找白小春的麻煩。我想沿路送他回家?！?/br>
    韓深感覺不可理喻：“送他回家？”

    “送到南門的十字路口就行，他mama每天都在路口接他?！?/br>
    韓深捕捉到“每天”這個字時，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喜歡他？”

    陳塵給氣得一時沒說話。

    “每天跟蹤，原來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附中就怎么大點地，放學上學時間統一，時不時遇見很正常。陳塵不是第一次被韓深污蔑，懶得解釋：“隨便你怎么想，不過我確實喜歡他的名字?！?/br>
    白小春。

    韓深品了品，沒品出什么味兒。

    “去不去？同桌，我需要你，你跑不掉了?！?/br>
    “我不吃你這套，不去?！表n深感覺這跟小女生拉著閨蜜去廁所一樣。

    幼稚。

    “沒人可以拒絕我?！标悏m給校服下拉拽出一片袒露的肌膚，鎖骨蜿蜒，營造了種邪魅不羈的氣質，語氣也輕佻，“你就不怕我一時遏制不住體內惡意，給那倆女生殺了，拋尸荒野？”

    韓深：“……”

    你戲真他媽的多。

    剛才韓深的提醒給陳塵敲響了警鐘，集思廣益，單打獨斗容易出問題，失手傷人。所以此時勾勾他的衣袖，一字一頓：“你是控制我的藥?！?/br>
    一句挺中二病sjb的臺詞，被陳塵低低念出來，吹在耳側，韓深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半晌放下筆，起了層雞皮疙瘩：“你成功惡心到我了?！?/br>
    陳塵：“……”

    晚自習結束鈴聲打響。

    腿腳不方便的白小春一直是學校最后離開的那撥人，陳塵跟韓深走到教室門口時，樓梯口有兩三個高高瘦瘦的影子晃動著，看見他倆，不住往樓底下藏。

    韓深到這時哦了聲：“我明白你為什么非叫我了?！?/br>
    白小春扶拐杖起身慢吞吞往外走。陳塵后退幾步避免被他看見，一邊拉著韓深撞在走廊欄桿上偽裝成打鬧的姿態。

    “你明白了什么？”

    “你哪是怕控制不住打別人?！表n深推開挨得過近的他，“你是怕挨別人打吧？”

    陳塵：“……”

    白小春在樓梯蹲身將拐杖放下去，慢慢往下用屁股梭摸，樓道昏黑，路過的下樓晚的人立刻繞過他匆匆地走開。

    陳塵開始一言不發，出到校門口時，蹲陰影里的幾個男生看到白小春，搖搖晃晃想上前，但又看到他背后門神似的高高兩道身影，立刻往后退。

    某個男生比了個中指，沖白小春罵：“瘸子?！?/br>
    白小春咯咯笑了兩聲，轉移視線抬頭看天上的星星自顧自唱歌，完全不在意。

    陳塵捂嘴咳嗽了兩聲，似乎挺冷地微微縮了縮肩背，校服蕩開很大的空隙。

    這一瞬間，韓深看不清陳塵的神情。

    卻覺得他好像很痛。

    路燈下站著一個身材干瘦的中年女人，遠遠看到白小春開始招手。

    “mama?！卑仔〈猴w奔去握住她雙手，再重新握緊拐杖，“我唱歌，入選了?！?/br>
    “是嗎？”女人神色顯得焦慮和心不在焉。

    “我，我，我給你唱，我今天唱的歌。到時候你來學?？次?，很多家長都會來?！卑仔〈河行┛诔?。

    “那要看有沒有時間了，我要幫你爸爸卸貨?！?/br>
    “會、會有的?！?/br>
    女人嘆氣道：“其實你不該參加，耽誤學習。這次月考要是再考倒數，爸爸又要打你了。不打，也要罵幾天?！?/br>
    “會、會考好的?！卑仔〈荷焓秩ヅ呐说谋?，沒站穩往前踉蹌了幾步，立刻調皮地笑出一排稀疏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