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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一扇的窗戶大開著,外面的紗窗被打開了。從外面吹進來的風鼓起了窗戶男生的白色校服短袖,瘦骨嶙峋的背影有一瞬間,竟比風還單薄。 臧白看到這一幕,從心底里揪起一股壓抑感,他突然開口了,語氣裝作很輕松:“嘉弈,你也在宿舍?” 窗戶前的背影動了一下,轉身看到臧白,嗯了一聲,然后坐回了他自己靠窗的那個座位上。 角度很湊巧,側頭時,臧白正好看不到他的臉。 因為高三比較忙,課活也比他們少半個小時,很少人會回宿舍。臧白經常在課活回來補覺,相比而言,這個宿舍他呆的時間更長,這是第一次他在課間這個時段,在宿舍看到了室友周嘉弈。 周嘉弈平時晚上和臧白聊到一些愛好時,特別能說。開朗活潑,今天僅聽到這一聲平淡的“嗯”,這種對話,只有在關系鬧得很僵時,才會有這樣愛理不理的行為。但他們兩個人室友關系,處的很正常。臧白心里隱隱地有了一絲猜測。 臧白走過去,看都沒有看窗外,直接將紗窗拉上,關上了窗戶。開始搭話:“嘉弈學長,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我那個很能跑的同桌嗎?他這次年級第二,嘖,我猜的不錯,他果然是裝的?!?/br> 他說著,順屁股坐在了周嘉弈的旁邊,不動聲色地低眸??吹街芗无某嗉t的眼角,他不可置否地驚了一下,但表面卻沒有表現出來。 他將一只胳膊搭在了周嘉弈的肩膀上:“嘉弈,你怎么了?” “他來了,他又來了?!敝芗无牡椭曇?,緩慢地說完,握緊了他自己的手。 “誰來了?”臧白皺著眉問道,剛說出口,他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什么。驀地,抿住了唇。 “我以為他走了,不會再來了……他又來了,……又來了?!敝芗无牡穆曇粲兄植蛔〉念澏逗涂耷?,越握越緊的手指,顯示著他的崩潰。 臧白從來不知道,他的第六感可以準到如此,他不想去想象,如果他晚一點進入這個宿舍,會發生什么。 “嘉弈學長,沒事了,他現在走了嗎?”臧白的手抓過了周嘉弈握得死緊的手,從小臂那里順著他的血脈,安撫著周嘉弈有些僵硬的手。 周嘉弈點了點頭,手掌有點松開。 掌心掐起的幾個指印很紅,臧白瞥了一眼,便沒有再看,“不用怕,他……以前也來過嗎?” “嗯,”周嘉弈的心情有點放松了下來,道:“你先回去上課吧。我給我媽打電話了,她一會兒過來?!?/br> 高二比高三早十分鐘上課,但現在還有十七分鐘,不著急。臧白搖了搖頭,“不急?!?/br> 臧白沒有再說話,幫忙順著周嘉弈的血管和肌rou,怎么也要等到周嘉弈的家長來了,親自接走他。 這個安撫性的動作似乎很管用,周嘉弈雖然沒有再說話,但看起來好了許多。臧白頓了頓,腦海里突然涌過一下自己被人抱著,脊背和手臂被溫暖地撫弄的感覺。突然有點愣住,這個動作,是誰教給他的? “明天去醫院看一下,我這樣隨便弄的,真斷了也不是不可能?!弊焐险f著很無情的話,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撫過他的手背和手指,很具有安撫性。第一幕的景象已經想不起來了,只留下恍惚的觸感。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充斥著第二幕?,F實而自然。 臧白輕輕扯了扯唇角。 哦,原來是江沂啊。 門突然被敲了敲,臧白跟著周嘉弈過去開了門。 門口的女人很年輕,臧白正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稱呼,周嘉弈叫了聲“媽”。 臧白壓下心里的那絲驚訝,點點頭:“阿姨?!?/br> 周嘉弈笑著道:“嗯,你好。住著還習慣嗎?”然后轉頭看著周嘉弈道:“用帶些書嗎?” “不帶了?!?/br> “那我們先走了,你回去上課吧,謝謝啊?!敝芗无牡膍ama和臧白說完,兩個人走了。 臧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個男孩子哭,當然,林昱那種的假哭不算。 他室友,他雖然沒見到,但可以確定,在他回來之前,周嘉弈就已經哭過了。 臧白現在想起剛才看到的周嘉弈背著窗戶的那一幕,心里還很不舒服。他和周嘉弈雖然認識不太久,但他們聊過很多愛好。很有共同語言,周嘉弈,平時真的很開朗,也很明智。就連臧白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很多地方,他不如周嘉弈懂得多。 所以,單這樣看,周嘉弈有抑郁傾向,簡直是很難以置信的事情。 但無奈于臧白現在迷一般的第六感,他甚至有點懷疑,這第六感就是林昱那事兒給他帶來的。 周嘉弈不喜歡和很多人一起鬧,吃喝,更喜歡自己宅在家里打游戲,畫畫。理智認真,對社會事態,有他自己很深刻的理解和認識。但,他的睡眠質量很不好。 早晨和中午用音量極高的混音音樂當鬧鐘,也叫不醒他。臧白自己都不需要訂鬧鐘,直接聽周嘉弈的,然后叫他起床。 后來偶然地一次,周嘉弈和他聊天,以及有時候一起下樓梯的時候,給他講夢境。臧白才知道,周嘉弈幾乎每天都會做夢,中午睡的不起來,夢魘著了是常事。 并且,周嘉弈的夢,經常都是些鬼怪和恐怖的場景,他說他在努力控制夢境。夢境是可以控制的。但臧白作為一個一沾就睡,夢魘的次數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