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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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要回就一起回,”孫素煙也同樣倔強,死死抱著他胳膊,“我都已經跟爹爹說好了,我若是一個人回去,我千里尋夫,我若是一個人回去,那豈不是要被別人笑話?!?/br> “你被人笑話與我何干,”厭惡地推開這個女人,淞王踉蹌往后推了兩步,“孫素煙,要我跟你回長安,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也不會和你孫素煙成親?!?/br> 這話說得決裂。 一字一句猶如冰天寒刀一樣腕在心上。 話語卑微,淚不聽使喚往下落,“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 愣頭青凇王殿下看別人明白,到自己時確實迷迷糊糊一團糟,放口而出,“不喜歡!” “洛安,我討厭你?!?/br> 話落,凇王自己也愣了一下,忽而四五根銀針齊齊朝自己擲來,他急忙在空中翻滾跟頭,“孫素煙,你瘋啦,這些針扎錯xue位我人就廢了?!?/br> 一團氣堵在胸口,孫素煙惡狠狠道,“廢就廢了,反正你是個沒有良心的人?!?/br> 隨后抹了一把淚跑出去。 …………… 今日如何? 手背熱意溫暖,賀玉姝伸臂攤開掌心,笑了笑,“如往常一樣,無什么感覺?!?/br> 有細糯香味湊在唇邊,賀玉姝愣了一下,而后嗅了嗅,“牛乳菱粉香糕?” 這東西挨著唇,她只得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后,又一口,如此反復,等到一小塊糕點吃完,她方罷搖頭,“我想喝茶?!?/br> 清甜茶水入喉,陡然咳嗽一下。 旁人慢慢順撫著后背,太過親密,賀玉姝急忙揮過手臂,“你……別碰我?!?/br> “你別動氣,別動氣?!迸赃吶撕鋈徽f話,攬著她肩膀。 鼻息甚癢,揪著領口悶聲咳嗽,似要將天咳出個窟窿。 不會兒,有人進來,在后背重重點了幾下,順氣而下。 屋內歸于平靜,小丫頭的聲音,“好端端的怎會咳嗽起來?!?/br> 素煙與旁邊的人說話,手背被賀玉姝扯住,她艱難無力開口,“你說大聲一些,我聽不清?!?/br> 屋內兩個能瞧見之人面面相覷,素煙湊近她耳邊,大了些音量:“你聽見我說得什么嗎?” 賀玉姝瞎子摸象,咳嗽著拉扯孫素煙的袖子,纖細白弱的手透明得很,重復著:“你說大聲一些,我真聽不清?!?/br> 孫素煙兩眼一空,自個兒也是驚慌失措,她往前遇見的病近乎是不大不小,且還有爹爹在后面壓著。 上次劍走偏鋒用銀針強行壓制賀玉姝的督脈。 頃刻間,腳下陡然一空,后背抵上被熱氣哄得為暖的墻壁,脖頸在別人手中,嘶啞出聲:“國公爺,你干什么……” “她怎么會聽不見!”陰厲聲鬼魅,猶如羅剎。 臉色憋得醬紫,素煙無力拍打掐自己胳膊的手臂,“與我何干,她這毒早入肺腑,現在還活著早已是眷顧?!?/br> “人呢?”耳邊靜如寂夜,連風聲也未有。這恐懼密密麻麻席卷全身,賀玉姝立起來,在空中亂揮,想去觸摸方才還在自己身邊的人,語調慌亂,“人都去哪兒了!” 撲騰一下,半個身子翻落在地,手觸在地上,心里極其明白著昭鳳毒在自己身體越發得意,在肺腑扎根了。 “姝兒!”將人粗蠻扔在地,裴云祁跑過去將墜落在地的人摟在懷里,“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br> 急忙拉著身邊的人,慌亂中將他的衣袖撩起,觸碰到他的肌膚,她問:“是風掀翻了屋頂嗎?” 哭音顫抖,不是的。掀翻屋頂的風怎會一點風響都沒有。 額頭觸感柔軟,賀玉姝緊緊來著他衣袖,“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可是我還沒有找到兄長?!?/br> 一口暈血猛得從胸腔吐出。 瘋子。 素煙扶著腰,慢慢立起來。與其與一個將死之人在這消磨時光,自個兒還不如偷偷帶著洛安會長安去。 “姝兒,會沒事兒的?!迸嵩破顚⑷巳υ趹阎?,掩下自己心中惶恐,在她耳邊放大了聲音,“我這就帶你去找兄長?!?/br> 將人抱起,大步往外去。 “玉姝jiejie!玉姝jiejie!”一道清秀身影從門口跌跌撞撞進來,撲跪在裴云祁面前,“國公爺,此時玉姝jiejie吹不得冷風,越往西去,風沙寒氣越大,她身子本就孱弱,會受不了的?!?/br> “輪不到你來說?!迸嵩破罡呃淇此谎?,從側越過他往前去。 素煙跑過來撲在淞王邊上,恨鐵不成鋼,“洛安,他已經瘋了,你還是別管了?!?/br> “她就快死了,就算是天神也救不了她?!?/br> 第22章 漸漸沉入黑夜中, 那些惡毒狠話源源不斷傳入耳中。 你啊,就是一個累贅, 自你來,賀家破碎,壞事纜盡。 你在就不跟著你母親一起去死。 她不過就是仗著自己兄長罷了,如今二公子死了,看她還能囂張幾時。 玉姝兒,等著哥哥等我帶解藥回來。 五歲以前,賀玉姝還是父母安在、被家人捧在手掌心的嬌女兒?;畋膩y跳, 身子骨比同齡的男兒家還強些。 幼時某年寒冬, 父親在宅院外養了外室,堅持要將那女人接回府內。母親不許,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日日以淚洗面, 原來爹爹往日對母親的情話誓言都是不作數的。 也應不是何奇異之事, 達官貴族紈绔子弟生性放蕩者,家中嬌妻美妾不滿足,外頭外室好不逍遙自在。 大家原以為父親不是這樣的人, 可……直至事實擺在眼前,眾人驚愕原本溫順的父親竟沾花惹草,可沒過多久便是淡然,認為是再過尋常的事兒了。 母親曾與自己喃喃自語,“姝兒啊,世間男子薄情, 情愛之事不多多貪。否則深陷泥潭逃出難已?!?/br> 又一日,父母親在荷花池邊糾纏。父親甩袖離去,母親心灰意冷,失足墜入荷花池。她慌慌張張在岸邊大聲呼救。 自己不慎落入池中, 剛要呼救,池水咽生生入口中。慢慢往下沉,昏迷時依稀感覺有什么東西扯著自己腳踝。 再醒來,侍婢告訴自己暈過兩日。 母親已不在,天隔一方。臨去前一句是囑托賀晏好好照顧meimei。 父親薄情……賀玉姝年紀尚小,母親去世將她擊潰,大人之間的情愛算個什么? 兄長,薄情爹爹不要娘親,不要我們了。 姝兒乖,兄長在你身邊,不會不管你的。 而后兄妹兩養在二叔二嬸名下,二嬸善妒,時刻忌憚著賀玉姝,因賀玉姝出生之日,克死了她腹中胎兒。而后,府里道她八字與賀家相克。 兄長,我就是個怪人,胳膊上都是紅痕,恐怕至極。 他們都胡說,玉姝兒才不是怪人,不過是誤食了東西罷了。姝兒,好生待在家中院里,等兄長給你送藥回來。 好。姝兒等兄長回來。 這一等,三年多至四年時間。起先賀玉姝躲在賀宅小院,而后被人生硬扯出來。 相處幾月時光,那一聲聲‘姝兒’,‘姝兒……’ 好似方才有聽見了。 指尖微動,觸碰到柔軟布料,“姝兒,我這就帶你去找你兄長,馬上就到了,你在等等?!?/br> 又是等,裴云祁你到底還要我等多久。這話哽在喉間,無力吐出。 一絲神智殘留,不對,不該是裴云祁的聲音,這些時日在自己身邊的人是懷安。 裴云祁、懷安。 ………… “何處去!” 一到殷明聲急急傳來,而后,許多士兵沖入院中,個個手持兵械,肅穆嚴正以待。 侍衛從中分出一條道,闊步走出一男子,身形挺拔,面容英朗。是在西地待久的緣故,大步走來時,衣袍足下生風。 淞王被孫素煙扶起,看著魁步走來的高大男子,欣喜叫了一聲,“大將軍!” “玉姝兒,兄長來了?!?/br> 裴云祁懷里人面色蔥白透明,與面前走來的人嗆了句,“人都快死了,大將軍倒是再來遲一步啊?!?/br> 賀晏一時理虧,上來擋住風口,急把人往屋里推,“快進去,我已從那廝帳中拿出藥了?!?/br> 裴云祁不動,冷眼漠臉,似淬滿了冰霜。 兩人氣勢逼人,滿院中沒有人敢吱一聲。 一旁的凇王往前拐里幾步,伸臂隔在兩人中央,救人要緊啊,這兩個二傻子。難不成等人真死透了才……… 話還沒說出,面前二人一下散開,動作齊齊往屋里去。 賀晏知道淞王,自然而然將青瓷白玉藥瓶遞給凇王,習武之人聲線粗獷,感激道,“多謝淞王殿下了?!?/br> ………… 兩個面若冰霜的男人氣勢足以讓水成冰的男人退出去,此時就剩下淞王與孫素煙二人、還有床上躺著暈死過去的人。 孫素煙懂時局,忍著痛給賀玉姝喂藥。 “不好了,她身子guntang,暈死過去?!?/br> 她急慌慌看著旁邊的洛安,嗖得從賀玉姝脖頸收回自己手指,“這藥也喂不進去啊?!?/br> 淞王蹙眉,“那先施針,將她弄醒?!?/br> 孫素煙躊躇,抬眸心慌看著他,“洛安,我手抖,不敢下針,她………” 方才被沈國公掐著脖子,此時嗓音不如以前清婉,反而干涸沙啞。 罕見的,凇王抬手握住她手腕,深墨一般的眸子望著她,眼神指引她,“別慌,你將這兩處xue位穩住,先護住心脈。其余的交給我?!?/br> 有條不紊地說著,孫素煙倒一時忘了,自己尚未親自學醫時,洛安是爹爹名下眾多弟子中行針最有潛力的。 他慣是行醫時治人時最仔細認真,從未有過失誤。便是他般是自己最歡喜的,從前至現在,甚至往后自己怕是都遇不著自己這般歡喜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