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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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起旁邊酒壇子灌了一口,而后抱在懷里起身一躍。 身影敏捷,很快隱與黑夜。連府中侍衛也未曾發現。 安忠潛伏在賀府門外不遠的鼓樓上,問旁邊面無表情的兄弟:“誒,侍忠兄,你說國公爺今晚還出來嗎?” 侍忠搖頭,看著幾道影子悄然潛入,道:“今夜賀府…熱…熱鬧?!?/br> 淞王帶著酒氣回自己屋子,才推開門,忽而一刀冷風襲來,他退后急急揮袖遮擋,酒壇摔在地上炸裂。 蹙眉,何人如此大膽……腦中靈光一閃,踉蹌幾步推門而入— — “皇兄!” 屋里黑漆。 桌邊坐著一個背脊挺立的身影,凇王喜得輕躍而去,立在人面前,喜得又喚一聲,“皇兄,您怎么了啊?!?/br> 面前人一身黑衣,臉上半壁面具散著銀光,聲音極致低沉沙?。骸霸趺??如今大了,沒人壓得住你了?還得我親自來尋你?!?/br> 熟悉孟王的都知,他這低啞聲是大風雨來臨前兆。 淞王應聲跪下,惶恐道:“洛安絕無此想?!?/br> “臣弟近日遇見一棘手毒。若不及時行解,她性命堪憂。臣弟便想著等她病好了再去給宮里那位醫治,反正里頭多得是醫丞?!?/br> 黑影立起來,一股壓迫感襲來,淞王跪得背脊挺立,忙噤聲。 他不敢頂嘴。 沙啞聲起,“洛安……世上人多,你救不過來的?!?/br> 黑衣男子由不得嘆息,“你隨我回去,為兄讓圣上給你尋個地庶富饒藩地,你去那里也可行醫救人?!?/br> 苦口婆心說著,淞王一口回絕,急急著,“皇兄,你這是趕臣弟走嗎?我答應過母妃此生一定要平安守著你,你去哪兒,洛安便跟你到哪?!?/br> 這人笑出聲,“本王是來勸你走的,不是讓你效忠?!?/br> 彎腰扶起跪地凇王,拍了拍他肩膀,悠悠道,“沒幾日安生太平日子了,如今也該做個了斷了。你去個安全之地,為兄也安心?!?/br> 而后轉身離去:“那裴云祁對我已有猜忌,你雖未如朝堂,但恐他不對付你,你與她夫人把脈就醫時小心些。洛安,為兄只容許你任性一次?!?/br> 淞王一早便來賀玉姝閨院,輕車熟路的,比以往還來早了一刻鐘。 “小藥圣,你在找什么?”丫鬟給自己戴上右側耳環,她看著銅鏡里人人在屋里東瞅西看,笑道,“我屋子里可有金銀財寶?!?/br> 凇王皺眉,心道這沈國公偷了香跑得還挺快。 對上那鏡中美人笑顏,凇王學著昨天那個人指桑罵槐道:“我在找一只野貓,昨兒瞧著他進來,夜深不便來擾你,現在想看看他去哪兒了?!?/br> 野貓…… 賀玉姝心頭想起昨晚裴云祁也說了這個,心思轉了兩轉,也不知作何想,頰邊忽而紅了,臉上剛抹的胭脂更嫣麗。 食了早膳,她破天荒不鬧性子喝了半碗湯藥。 漱了口后,看著屏風后那八仙桌上正在進食的人影。 “我今日要同閨房女兒家們出去逛布料金釵鋪子,小藥圣也要跟著我們去?我給你置辦些發釵?” 話落半晌,傳來劇烈咳嗽,凇王恨不得一記眼刀飛過來,“大可不必?!?/br> 凇王是先皇之子,其繼承了母妃美貌,生得眉清目秀,平日里在民間著發冠玉釵時極易被人認成女扮男裝的女兒家。 為了更好隱瞞這女人毒病,凇王咬碎了牙,不得不假意承認自己女兒身。 不過也有好處,這女人不跟自己唱反調,與自己說話時輕輕柔柔,不敢輕易得罪自己。 “誰要跟你們去,”淞王撇過頭,高聲喚著隨身小童:“靈童子,我們走,逛東市藥鋪去?!?/br> 賀玉姝“誒”了聲,起身轉跑過屏風,伸手擋在他面前。 他明明比自己小幾歲,倒是比自己還高。 仰頭瞧他,賀玉姝眼底狡黠,“小藥圣最近不是在找一味丹書草呀?” 一提“丹書草”凇王眼睛霎時晶亮,脫口而出:“在哪!” 見魚兒上鉤,賀玉姝賣關子,“我可送給你,那是我名下一藥鋪子鎮店之寶,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我便贈與你?!?/br> 魚兒上鉤,賀玉姝仰著脖子,“你悄悄我去個地方,我就把這個藥給你?!?/br> “快說,何事!”與醫者而言藥便是黍米。 面前的女人抿唇,眼底笑意瀅瀅,她湊近了,鼻息間是沁人心脾香味。 賀玉姝朱唇開合:“帶我悄悄去衡陽樓?!?/br> “你這個女人瘋了?!壁⊥醪挥傻帽牬箅p眼,驚覺自個兒聲音過大,忙壓低聲音,“沈國公如今把賀府圍了起來,就這藥鋪外頭不知多少看著呢。你想走哪去!” 他在心頭給這個女人病癥又加了一條,癡心妄想。 凇王臉一下跨了,心里想也沒想便覺得這事兒不可能。 “你會易容?!辟R玉姝斷定道,“皆時我會支開伺候丫鬟,我們就離開一柱香時間。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只要你帶我出去,到時候你的藥就是苦死我也悶頭喝下去?!?/br> 一個眉眼俊俏、衣著錦繡郎君跨入衡陽樓。他身后跟著一位身著緋色衣裙,頭戴帷帽的女子。 這女子身影倩麗,身段窈窕。 在二樓臨近坊街窗戶坐下。 隔壁圍起帷幕,里頭傳來女子討論聲。 那日賀懷盧從沈國公府抱著賀玉姝出來的事兒,長安城怕是都知曉了。滿京閨女都看著她的笑話。 一個女子不屑道,“她賀玉姝不過是仗著死去兄長與沈國公有些交情,才貌有幾何?” 有人附和這個女子,“就是,嫁過去又有什么用,據說她性子不堪,且被退過婚,愛慕沈國公女子眾多,她總會有被趕出一日?!?/br> 女子之間惡毒起來沒有男子什么事,凇王看好戲,提醒著身邊人,不忘火上澆油,“夫人jiejie,她們說你壞話誒?!?/br> 賀玉姝抿了一口清酒,抬眸盯了對立而坐的人,“就你話多?!?/br> 而后她慢慢放下杯盞,起身去。 里頭巴結女聲響了一半,“那許家阿姐,您父親乃三朝元老……” 賀玉姝抬臂推開,囂張跨步進去。 看著突闖進來的女人,里頭閨秀們嚇得驚叫一聲,呵斥,“哪來的瘋女人,還不滾出去?!?/br> 這女人落落大方立在門口,目光一一瞧過去,清冽婉轉聲又傲慢,“憑你們想嫁給裴云祁?也配?” 想到裴云祁那個愛使背后手段的人,也不知是否這些人話語惹惱自己,賀玉姝眸光冰冷,“你們若想當那勞什子沈國公夫人,就回去殺了自己兄長,可行?” 話畢,四下寂靜。 后頭有人踉踉蹌蹌道,“沈……沈國公爺?!?/br> 樓口不知何時站了一群人,為首挺立那人不正是昨夜那只“夜貓”。 賀玉姝如犯了錯被當場逮住,頷首退了兩步。 一瞬,賀玉姝面色訕訕,隨即也不知自己錯哪,為何要躲? 隨即挺起頭,環顧四下心想今日怕是等不到自己要等的人了。 滿樓人瞧著那囂張身形窈窕女子慢慢往樓口去。 偏樓口還站著那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賀玉姝憋得滿臉通紅。 身著鴉青色廣陵錦袍的男子主動上前兩步,大手自然牽住慌亂的女子。 裴云祁含笑聲道,“誰大庭廣眾議論我夫人,氣著了我夫人,我可哄不好?!?/br> 言語雖是溫和,可使人不寒而栗。 手被他握住,熱源讓她心頭回暖些。 …………… “放開我?!比肓藥?,賀玉姝扒著一直牢牢握住自己的手。 心頭煩悶,逮著這始作俑者數落,“若不是你,我今日怎么怎會這么難堪?!?/br> 裴云祁語調帶著笑意,桌上有早已備好糕點,牽著人坐下,他拿了一塊糕點遞在她嘴邊,好言好語哄著,“是是是,我的錯,姝兒莫氣莫氣?!?/br> 賀玉姝瞥過頭。 他將糕點放回原處道:“莫等了,那人不會來了?!?/br> 她猛得扭頭回來。 “裴云祁,你!”賀玉姝氣結,死死瞪著他。漸漸眼眶濕潤,為何,他總是陰魂不散。 不忍看她模樣,心疼。 裴云祁湊過去溫和吻了吻她額頭,“姝兒,我昨兒不是說過會與你去找晏兄,決不食言?!?/br> 滑落兩三滴淚珠被他輕柔吻去,“姝兒,云祁哥哥其實未騙過你的。怎么會舍得騙你呢?!?/br> 他在心口沉沉嘆氣,話語蒼涼無力。 賀玉姝閉了眼無動于衷,將府里大哥賀懷盧囑咐自己的話忘得干干凈凈,終又一次隨了裴云祁。 小藥圣倒是說得不錯,夫人jiejie,這沈國公啊狡猾至極,自我認識他以來,除了我師父還沒人斗得過他。 不過,是實話,他如今權力正盛,連圣上都站在他這一方,普天之下,又有誰斗得過權勢呢? 賀玉姝忿忿推開他,嚴肅認真,“若是明日就離開長安,我就隨你走?!?/br> 面前人溫和儒雅,眉眼俊俏,一口應下,“好,姝兒去哪,云祁哥哥便跟你去哪?!?/br> 紙鳶飛得再高,線頭始終在人手中。 裴云祁在朝堂攪弄風云經年,到頭來,那細細的線不還是心甘情愿交到這個什么也不知曉得小娘子手中。 可她從未關心自己,沈國公也使上了苦rou計,抬起自己右臂,可憐道:“姝兒,我手疼?!?/br> 賀玉姝一瞥,衣袖處正淌著鮮血………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小嬌娘》 施煙自十三歲被蕭家家主帶回府。 無名無份,本該在蕭府夾著尾巴過日子,偏頗得家主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