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疲憊的點點頭，到底今日也沒留宋氏用膳。也沒力氣提起什么侄子。

    宋氏其實還有話，齊家還有合適年齡的男孩子，是預備著送六皇子做伴讀的，但是看今日娘娘這樣，她也就不急著說了。

    宋氏走后，貴妃許久都沒起身。

    以前，她很享受自己是很重要的人這種感覺，為家族，為自己，都要屹立不倒。

    如今，她只覺得好疲憊啊……

    第312章 育兒

    “娘娘，平寧侯夫人走了?！迸R水進來道。

    “嗯，一出事就來，貴妃的母親挺關心她?！睙o眠就跟說著玩一樣。

    無眠也沒怎么特地在朝陽殿安插人手，但是朝陽殿之前因為著火什么的，也有人員變動。

    不算是無眠的人，但是消息還是能打探出來的。

    不過貴妃到底也出身大族，她身邊貼身的人和事還是不容易打聽。

    只是無眠知道，這宋氏來一次，貴妃就不高興好幾天。

    “齊家如今這樣煊赫，還不滿足?！迸R水撇嘴。

    “人心無盡，欲壑難填。如今的趙家還受得住，三五代后，富貴不休，到時侯也是一樣的?！睙o眠輕飄飄的。

    “娘娘！”臨水有些驚訝。

    “別驚訝，任何一個豪族都是一樣的，富貴太久了，總有忘本的后輩?！睙o眠笑道。

    “說來，平寧侯當年娶妻的時侯之所以選中宋家這門第是為什么呢？一個侯府，又都是實權，從五品雖說也不低，可對上齊家，就還是不夠看的?！憋w絮好奇。

    無眠搖搖頭：“想來也是有緣故的，不過這位平寧侯夫人倒是勝任這個侯門夫人?！?/br>
    這倒是，宋氏能干也是有目共睹。

    “外頭的事，娘娘可以叫四公子他們盯著?！憋w絮道。

    無眠點頭：“這些事我最好不插手，不插手進去，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是他們狼子野心。要是我插手進去了，再出什么事，那就好說不好聽?！?/br>
    幾個丫頭都說是。

    “再不醒醒，日后……”飛絮搖頭。

    “我是盼著大家都好好的過日子，大家也都不容易?？晌沂腔屎?，說這些話大概是站著說話腰不疼。別人總是各有各的心思，叫我說這話像是便宜話?！?/br>
    “什么便宜話？”

    飛絮幾個聽到聲音嚇得一個激靈：“陛下？”

    無眠看過去帶著一些譴責：“怎的還不叫外頭通報了？說點悄悄話，全被陛下聽了去?！?/br>
    無眠太淡定，飛絮幾個也緩口氣，想了想陛下應該剛來，聽去的不多，何況娘娘確實也沒說什么……吧？

    “說什么悄悄話呢？跟朕也說說?！庇倶堑?。

    他也是心血來潮，所以沒叫外頭通報，門口的流觴想暗示來著，被呂忠攔住了。

    陛下不許通報，那就都不許，呂忠必須攔住。

    “都說了是悄悄話了，還能跟陛下說？”無眠哼了一下。

    “你也說不出壞話，你是皇后，你說的話還有誰敢不聽？誰敢有什么心思了？”英瓊樓拉著她坐下來。

    “你就不能裝作沒聽見？”無眠無語。

    “好，沒聽見?！庇倶菑纳迫缌?。

    “這個時辰怎么陛下來了？”將近午時，這個時侯皇帝一般都不會來。

    “你猜猜朕上午見了誰？”英瓊樓笑著問。

    “嗯？誰？這怎么猜得到？”

    “你父親?！庇倶峭罂浚骸半蘅偹阒滥隳切┢嫠济钕?，你那些長篇大論都哪里來的?！?/br>
    無眠……沒記錯的話，我穿的。

    “你父親……真的是太能說了?！庇倶鞘?，揉揉額頭：“不過也挺好，他做的就是這個差事?！?/br>
    “父親跟陛下說了什么呢？”無眠好奇。

    “你父親自打去了國子監，就立志修書編書。今日是給朕送來了農耕實錄?！庇倶鞘掌鹦?，但是面色是欣慰的：“他綜合了歷朝歷代關于農耕的知識，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也在京郊實踐過，編著了這本書。這是一本好書，朕已經下旨叫人去印刷。到時侯要在全國推廣?！?/br>
    無眠有些驚訝：“父親不是在整理歷朝歷代的歷史傳記？”

    “是啊，他也在做，但是農耕實錄他一開始就在做，只不過用了好幾年實踐。你父親，很厲害?！?/br>
    雖然他只提供意見，真正實踐的人不是他，但是那也很不容易了。

    “你父親以前是被埋沒了，他不光弄這些，他還去考證歷朝歷代失落了的詩詞歌賦，野史雜聞看起來，這才是他最想做的?！庇倶怯秩滩蛔⌒α艘幌?。

    他這個老丈人，到底是更愛風花雪月。

    無眠這回踏實了，這就沒錯了，趙康泰最愛的就是詩詞歌賦，野史雜聞。

    “農耕實錄這事，我竟沒聽說?！睙o眠失笑，應該是趙家人都不太知道吧。

    趙康泰就沒說。

    “是啊，朕也很意外。無眠，你家里的人都很好?！庇倶侵赃@會子來，就是為這個事，為這句話。

    趙家的人，確實看起來都沒什么本事，可他們都是踏實人。

    當年無眠剛進宮之所以那么不靠譜，大概真就是用力過猛了。

    年深日久，她那時侯犯蠢的事，他都不大記得了。

    事實證明，無眠做事也很穩重踏實。

    “娘！”

    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頭象兒叫。

    很快，小太子就沖進來了，看見了英瓊樓，他站?。骸案富?！”

    “規矩呢？”無眠問。

    象兒被問住，愣了一下之后行禮：“父皇，母后，安?！?/br>
    “嗯，來?！庇倶菨M意招手。

    小太子沖過去：“父皇，jiejie呢？”

    英瓊樓的慈父心被扎了一下：“jiejie在宮學?！?/br>
    象兒點頭就不問了，這么一點大的孩子，在他的世界里，爹娘和jiejie是一家子的。

    臨水姑姑她們也是家里的。出了鳳儀宮就是去別人家里串門了。

    在御花園之類的地方玩耍，就是在外面玩了。

    他是不理解皇宮有多大的。

    所以知道jiejie在宮學，他的理解就是好遠。一下子回不來，所以也不問了。

    “明年就可以給象兒開蒙了?！庇倶堑?。

    “我的建議是晚幾年?！睙o眠看了看正跟臨水說話的象兒：“他是儲君，需要從小就培養，這我都懂。不過他也是小孩子，讓他不要那么累吧?！?/br>
    英瓊樓皺眉，這話他不是很贊同。

    象兒跟玉珠兒畢竟不一樣。

    “朕小時侯，也是三歲就開蒙，不過剛開始也沒有太嚴格?！?/br>
    “那陛下剛開蒙的時侯，有沒有不想去讀書的時侯？有沒有很想睡覺，很想玩，但是不能不念書的時侯？”無眠問。

    英瓊樓不說話了，當然有。

    第313章 牛皮燈籠

    甚至他那時侯無比羨慕二弟，二弟比他小了半歲，但是二弟就可以不必那么勞累。

    后來又羨慕三弟四弟。

    不過二弟七歲的時侯夭折了，他也漸漸習慣了，知道自己身份不同，就不再去想那些舒服的日子了。

    “象兒是儲君，不能溺愛?！庇倶堑?。

    “嗯，不能溺愛，但是要疼愛。他現在還不懂什么是儲君，就讓他輕松一點。成為儲君是他必須要背負的責任，但是與此同時，他也是你我的孩子。是陛下眾多皇子中的一個。妾身不光希望他不要那么累，甚至還不建議一早就把他跟其他皇子公主隔開養。每一個人的性格不一樣，象兒的性格跟陛下不太一樣?！?/br>
    英瓊樓挑眉：“朕是什么樣？”

    無眠不接這話，徑自繼續：“象兒或許需要更用心的教導，但我覺得，他從小單獨教養不見得好。他總會明白自己是儲君，是與眾不同的。但是不能一早就時時處處的告訴他。責任是一定要背負的，但是如果他理解偏了呢？他會不會想，我是儲君，我就是高人一等，你們都不如我？”

    英瓊樓聽著，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這都是事實。

    但是無眠繼續道：“繼而養的過于驕傲，唯我獨尊，聽不進去建議，也看不清楚這個世界。耳邊充斥的全都是贊美，目之所見全都是美好。陛下或許覺得他是儲君，確實比別的兄弟尊貴些，可小孩子呀，今日不把兄弟當一回事，來日對外頭的臣子呢？對百姓呢？”

    “象兒，聰明有余，穩重不足?！睙o眠的話，擲地有聲。

    英瓊樓很感慨，不是感慨于無眠對象兒的看法，而是感慨于無眠對象兒的看法，竟然敢這么正大光明的說給他聽。

    后宮中所有的母親，大概都不敢在陛下的面前說孩子真的哪里不好。

    即便是說了，那也是有目的的。

    可無眠說的這么直接，說的這么坦蕩。

    他何嘗不知道小兒子性子有些急躁，不過他不在意，慢慢養著，慢慢就好了。

    但是無眠這樣說，他想到的只有那一夜喝多了，無眠說的那句話。

    她說孩子不是我給你生的，孩子是我和你生的。

    一字之差，他當時喝多了沒深想，過后想了想只覺得無眠這話膽子大又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