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他嘆息,音色徹底沙?。骸把??!?/br> 她的脊背撞上了池壁。軟玉微微凹陷,承托著兩個人的重量。 他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即便不是人,可他還是伴了你日日夜夜?!?/br> 梅雪衣:“……那陛下打算如何罰我?這樣么?” 她讓他見識到什么是真正的妖精。 衛今朝:“……” 仙霧肆意翻騰,如有蛟龍在水中迅猛穿梭。 “陛下分明就不吃慕龍龍的醋,”她攀住他的肩,聲音軟且破碎,“偏要借沈修竹來欺負我。你不如干脆今日一次欺負夠了,算完這筆帳,將姓沈的翻篇吧!” 她心中打著小算盤。 如今她未修魔道,靈泉對于她來說就是十全大補湯,身軀的疲憊迅速就能消解,隨便他怎么折騰。 反正她的身體很喜歡他。 他低笑著咳嗽起來。 咳了一會兒,將她打橫抱出靈泉,壓在池邊的軟玉上。 梅雪衣:“……” “王后,”他嗓音沉沉,“想征服我?我拭目以待。不過現在,你還不行?!?/br> 他覆下來,唇從她的唇角開始進犯。 等到梅雪衣迷迷糊糊再一次被抱進池子里面時,就連靈泉也救不了她了。 她倚著他,任他替她清洗汗濕的頭發。 “陛下,”她有氣無力,“前世,你入了鬼道對不對?” 他的動作微微一頓,片刻之后,胸腔悶震,低低應:“嗯?!?/br> “你為何不來找我?”她道,“難道你找過我了,但我那時已經忘了你么?” “不,你沒忘?!?/br> 她錯愕地偏過頭,仰起臉來看他:“我以為奪舍柳小凡的時候出了什么差錯,以致我忘記了過去,只記著要復仇?!?/br> “不是的,你記得?!彼患偎妓?。 “那你為何沒有找我?”她問,“你又不是扭捏糾結之人。經歷了那樣的事情,難道我還會在意你是人是鬼?況且嚴格說來,我入了魔道,同樣已經非人?!?/br> 他半晌不語。 她回眸看他,見他唇角浮著慘笑:“王后,我找錯了地方?!?/br> 梅雪衣凝視著他,心臟不禁緊張地懸了起來。 “我遍尋不見……”他垂下了頭,“以為你已下了黃泉?!?/br> 梅雪衣倒抽了一口長長的涼氣:“所以,你到幽冥尋我!” 第32章 昏君本色 幽冥。 沒有一個活人知道真正的幽冥是什么樣子。天地初分, 清氣上揚、濁氣下沉,一切極惡的最終匯聚之所,便是幽冥。 梅雪衣曾在與生死守界人那一戰中, 瞥見冰山一角。 那里的惡,濃郁成了魑火,永燃不熄。 那是真正的修羅煉獄, 她只看一眼便已覺得窒息。即便狠絕如血衣天魔,也不愿想象自己身處幽冥之下, 呆上一刻半刻。 而身后這個冷冷冰冰的男人,正是從九幽煉獄中爬回來的不滅之魂! 她的心臟真真切切地為他狠狠疼痛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一次,我在妖域的盤龍平原被慕蒼白設計圍殺,幸遇幽冥現世,魑火燒了仙門八千人, 助我死里脫生。那件事,是陛下的手筆?!?/br> 她用的是肯定的句。說到后頭, 尾音不自覺地輕輕顫抖。 要做到這樣的事情, 必須撕開生死守界人的封印結界?!纭姆词芍Ψ峭】? 再加上守界人的攻擊……他定是殞落在那里了。 她以為的好運,其實是他為她付出了全部。 她回過身去, 抬起手,撫上他蒼白的胸膛。 “陛下……” 他低低笑了起來,攥住她的手指。 他比她高許多,彎下腰來,平視她的眼睛,語氣淡淡:“王后,我自幽冥而來,大殺四方, 滅盡想要欺負你的臭道士。那些火多燦爛,是為你燃放的焰火。我身披火光,為你而來?!?/br> 梅雪衣聽他語氣怪異,愕然抬頭看他。 “我以為定能叫你再度為我心折?!彼⑿?,“可是王后竟一眼也不看,又一次隨沈修竹而去?!?/br> 梅雪衣:“……” 第一只趕來救駕的傀儡,的確是竹。 “怎么罰你才好?”他掐住她的下巴,目光冷酷又溫柔。 梅雪衣知道這事是真過不去了,撕開生死之界從幽冥爬上來的惡鬼之王,偏偏看見了執念最重的那一幕……即便如今已經知道竹是傀儡,亦是執念難消。 他能忍住沒撕了她,可真是一個奇跡。 她捧住他那張絕世俊臉,踮腳吻了上去。 這個吻與往日不同。她的心緒是沉重的,但唇上的動作卻像羽毛一樣輕柔。 她緩緩地輾轉,一點點觸碰描摩他的唇線。 鼻尖時不時擦過鼻尖,她仔細感受他的呼吸,清幽的、極淡的味道,如今已經非常熟悉。 描過一遍之后,她將上下唇一起印上去。 捏住她下巴的那只冰涼大手變成了親吻的阻礙,它沉沉緩緩地向下一滑,覆在她的頸部。 他手大,幾乎環住了整個纖細的頸子。手指微收,不輕不重。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頸脈在他的薄繭下面跳動,也能感覺到他將再一次因她而迷亂放縱。卸下一個愛自己的男人的殺意,實在是非常簡單。 “罰我,”她斷續道,“一輩子跟在你身邊,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旁人看我的每一眼,看的都是你擁有我的證據?!?/br> 他悶悶地笑起來。 她趁機突破他的牙關。 分明是她主動進攻,不知怎么吻著吻著變成了由他主導。 心跳越來越疾,好像多久都不夠。她從來也想不到,親吻而已,竟令人如此沉迷。 他的手松開了她的頸,托住她的后腦勺,極盡繾綣。 終于他按捺不住,重重吸了一口氣,將她帶向池邊。 “陛下那一次便為我丟了性命對么?”她睜開迷蒙雙眼,凝視著他。 他低低地笑:“怎可能。我還沒有抓住你,怎舍得死!那一次……我險些就滅殺了黑的?!?/br> 生死守界人一黑衣、一白衣。 梅雪衣怔怔眨了下眼睛:“難怪我最終與他們交手時,黑衣守界人實力要遠遠弱于白衣者。那一戰我也只是險勝,如此說來,若不是陛下為我鋪路,我根本走不到最終那一步?!?/br> 她以為自己踽踽獨行,誰知每一個重要的步子里,都有他無聲的付出。 她不禁再次眼熱。 她怎么會忘了他呢,她怎么能忘了他呢? 今生忘記了他,前世除了復仇似乎也沒為他再做過什么。她一個人帶著傀儡們肆意快活得很,最終只差一步便能成仙成神。若她當真走了,豈不是要將他永遠拋棄在煉獄之中? “我欠陛下良多?!泵摽诙龅穆曇衾镂⑽е澮?。 “不?!彼跗鹚哪?,“王后,若不是你……” 一陣恐怖的震蕩打斷了他的話。 靈泉、軟玉以及浮在兩個人身側的靈霧非常詭異地散開了一瞬,就像被轟成齏粉那樣,但是眨眼的功夫里,它們又恢復了原狀,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 衛今朝緩緩沉下眉眼:“不可說?!?/br> 梅雪衣難以置信伸出手指去觸碰靈泉:“連水面都散了。難道這一切并非真實,我們其實一直置身于虛妄幻境?” 他搖頭:“不是幻境。無事,走到那一日你便知曉。在此之前,我會竭盡全力,為王后彌補遺憾?!?/br> “我其實沒什么遺憾?!彼且簧?,身邊除了三只傀儡之外什么都沒有。 傀儡與她的交情是在人身死亡之后,所以那三個人的死其實并不能算作她的憾事。 “你有,只是忘了?!彼χ?,欺身而上,再一次將她抱起,環上他的腰。 他的兇狠每一次都能拓展她的認知。 * 離開仙靈泉的時候,梅雪衣腿都是軟的。她目光渙散,下意識地垂著頭,生怕旁人一看見她的眼睛,便從晃動的波光之中,窺見靈泉中發生的那些狂浪事。 她迷迷糊糊,任由衛今朝牽著她,踏入一間異常寬敞的竹制大廳。 四壁與圓頂都是用粗細長短完全一致的紫色淚竹建造而成,腳下踏的也是致密的竹板,淡淡竹香沁人心脾,不過對于快要患上竹子恐懼癥的梅雪衣來說,這里完全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緊張兮兮地瞥了衛今朝一眼。 他倒是神色平靜。他揚起寬袖,從迎上來的侍者手中接過兩支靈簪,替她簪上一支,然后隨手挽起他自己的黑發,簪在腦后。 梅雪衣看著他變成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身上衣衫也幻成了毫無任何特點的白色長袍。 原來是到了拍賣場。仙域能人輩出,一山更比一山高,高階修士殺人奪寶的事情屢見不鮮,像拍賣場這樣的地方,最是容易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