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這個人……不能活著! 商麓迅速站了起來,他朝四周看了看,抓起一根燒火的木頭,往通向閣樓的樓梯走了上去。 一步,兩步…… 男人每一步踩在木頭樓梯上發出的聲音,都叫閣樓上的兩個人心驚膽戰。 “喵!” 當商麓邁上第四級樓梯的時候,一只瘸腿的貓突然從樓上跳了下來,躥過商麓的腳邊,一瘸一拐地從門口跑了出去。 商麓猛然松了一口氣,虛驚一場! 但是他的視線卻隨著貓的消失而落在了門口,門還開著,被別人看到了怎么辦? 商麓立即走下樓梯,把門關了起來,然后他回頭看著面前祝若涵的尸體,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又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 駱名爵緊緊捂住祝月瑕的嘴,從頭到尾沒讓祝月瑕再出聲說過一個字。 明明是燥熱的盛夏,駱名爵卻感覺自己的身后出了一層冷汗,干脆地打濕了他的衣服。 然后屋子的門再一次被人打開,駱名爵聽到了一道倉促逃離的腳步聲。 祝月瑕悄悄探頭從窗戶邊往外看,只瞧見商麓倉皇逃離的背影。 一陣風吹過,將槐花送進了窗戶。 她從來不是在什么樹上看見了這一切,而是在她家那個小小的閣樓,親歷了一場兇殺。 外面聒噪了一個夏天的蟬突然不叫了,之后整個閣樓里,除了他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就什么也聽不見了。 兩個人靜靜地沉默了一分鐘。 那是駱名爵這輩子經歷的最長的一分鐘。 直到駱名爵緩緩松開捂住她嘴巴的手,直到祝月瑕回過神從閣樓上往樓下跑,他們才終于知道商麓到底對祝若涵做了什么。 他用一根繩索,把祝若涵吊到了梁上。 他把謀殺,變成了自殺。 祝若涵就那么懸在那里,身體都還沒有停止搖晃。 她的雙手無力地垂在那里,眼睛是睜著的,空洞洞地對著祝月瑕,空洞洞地望著前方。 她好像在用這種方式,最后看她深愛的女兒一眼。 十一歲的女孩嘴唇動了動,“mama……” 祝月瑕朝祝若涵走過去一步,卻立即被駱名爵給拉了回來。 “月兒不要過去!”駱名爵的顫抖著說,“你mama,死了……” ‘死’這個危險的字好像在一瞬間點醒了祝月瑕的神經,她猛然回過神,這次不用駱名爵拉,她都開始害怕的往后退。 一陣急起的大風卷落一樹的槐花,將那紫色的花瓣伴著濃艷的香氣送進破舊的小屋里。 這場花雨在為這個女人送行。 嗅著鼻尖濃郁的芬芳,祝月瑕的胃里突然一陣攪動,難受的她想吐:“嘔……” 可偏偏是因為太想吐,這時候竟然也吐不出什么來。 她捂著嘴干嘔了兩聲,抬頭就對上了祝若涵那雙空洞的眼睛,死人的眼睛嚇得祝若涵驚恐地往后退。 這不是,這不是她的mama…… 然后她絆倒了門檻,身子往后一栽,一頭磕到了地上。 “月兒!” 第397章 滾!你滾??! 被一身的冷汗洗濕了身體的祝月瑕,終于在晴朗的午后被這個噩夢猛然驚醒。 她的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良久良久才終于重新聚焦。 鼻尖縈繞著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而現在這種味道和她記憶里的槐香一樣令人作嘔。 祝月瑕緩緩扭頭看著窗外,陽光,真好。 你看,外頭晴空萬里,和她mama死去的那一天一樣晴朗。 那一瞬間祝月瑕突然明白,這世界從來不會因為誰的死亡,而停止罪孽。 是商麓。 那個男人……竟然是商麓! 商家唯一對她好,不排擠她的人,卻是害死她mama的元兇。 呵呵,她還叫他二叔,和他親近。 商麓看著自己的時候,又是什么樣的心情? 他會想起自己曾經在一個炙熱溫暖的午后,以愛的名義,親手殺死了一個人嗎? 祝月瑕想著想著,臉上的淚水就肆意的流了下來。 她抬手一摸,只覺得一片濕涼。 低低的嗚咽聲在病房里響起,祝月瑕抱著發疼的腦袋轉向陽光照進來的那方,像一只受傷的貓一樣,低聲哭了起來。 坐在另一邊守了她一天也沒有合眼,剛合眼睡了十幾分鐘的駱名爵聽到她的哭聲猛然驚醒。 她醒了他當然比誰都要高興,但是一聽到她哭,他的神經又霎時比誰都要緊張。 他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步走向床邊,俯身握著她的手臂,緊張的問道:“月兒,怎么了?告訴哥,怎么了?” 祝月瑕聽到駱名爵的聲音,身體猛然一僵。 她的哭聲霎時止住,身體開始顫抖。 駱名爵一愣。 “月兒……” 祝月瑕立刻回身甩開了他的手掌,抱著自己往墻角縮。 她看著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和她有著深仇大恨的敵人。 是他! 是他見證了一切,卻不敢出手阻止那份罪孽。 是他明知道兇手是誰,還佯裝不知情,讓商麓逍遙法外。 是他在這么多年里一直欺騙著自己,明知道她在為這件事情痛苦,也不曾告訴她真相。 駱名爵不是她命里的英雄,他是懦夫! 他就算那時候沒有救mama,后來也可以指證商麓的罪行,可是他也沒有。 他因為自己的恐懼,將一切隱瞞了這么多年。她的mama枉死了,他卻沒有替她mama伸冤。 他什么都沒有做…… 他只是,掩埋了。 就因為她不記得了,駱名爵就將一切都掩埋了!然后他無恥的告訴自己,告訴所有人,她mama是自殺的! 駱名爵這么做,和幫兇又有什么區別! 她口口聲聲叫了那么多年哥的男人,他一直都在騙她。 他不是她哥,他不配! 她眼中的淚光閃爍,就這么定定地望著他良久。 騙子。 駱名爵是她這輩子生命里最大的騙子。 最親信之人的背叛,比什么都要讓她覺得心痛。 “滾……” 她終于有氣無力的吐出這么一個字。 她好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駱名爵。 她只是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她是不該愛的,她只能讓駱名爵滾。 駱名爵一愣,以為她是因為被綁架的事情受了刺激才這樣,他心上一痛,安慰道:“是哥不好,是哥之前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受了傷。但是現在沒事了,你不用怕了?!?/br> 他更湊近了一點,伸手想要去擷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卻沒想到祝月瑕會因為他的靠近而突然變的瘋狂。 她猛地推開駱名爵,抱著腦袋,緊閉著眼睛不愿意去看他,歇斯底里的尖叫道:“滾!我讓你滾??!” 不想聽她說一個字,不想讓他碰自己。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厭惡過駱名爵。 駱名爵終于覺出她的情緒極度不對勁,又怕她在這樣的瘋狂中傷了自己,或者是碰到腦后的傷,只能緊緊地抱住她問道:“月兒!月兒你怎么了?哥在!” 哥在…… 這兩個字像是要命的鎖拷,緊緊箍住祝月瑕的喉嚨,讓她片刻也不能從剛才的夢境里逃離。 曾經最讓她安心的兩個字如今卻變成了最讓她害怕的兩個字。不,她不要他。 她不要駱名爵。 死也不要! “?。。?!”祝月瑕一邊捂著耳朵瘋狂地想要從他的懷抱里逃離,一邊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尖叫著,“你走,你給我滾出去,滾!” 別靠近她,她恨他。 駱名爵看到她這幅沒了理智的模樣,就算是再心急也不敢松開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