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姐妹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你演了這么多年戲,有什么想法沒有?!?/br> 演的挺多,就是一直沒紅。 舒雅支著下巴,苦著臉道:“這條路比我想像中難得太多太多了,以前人家說什么三分靠實力,七分靠運氣,我還覺得是鬼扯,現在才知道,簡直是至理名言?!?/br> “到了三十歲如果沒紅,你能拿到的角色只會越來越邊緣化,該考慮轉型的事了?!笔嬗晏嵝训?。 她雖然很忙,但也沒有忽略jiejie的情況,雖然她對這個行業不了解,但前瞻性的看法還是有的。 “什么意思?我可不想轉行?!笔嫜艑﹂_公司一類的事沒興趣,對于上班就更沒興趣了。她就喜歡這個行業,在她進入紅樓劇組之后,這個興趣就沒有變過。 “不是轉行,而是轉型當導演,當制片人,還是說你不喜歡這些?只愿意當演員?!?/br> “那倒不是?!笔嫜攀謩有?,“不過我真能行嗎?” “你現在自然是不行,但你就不能學嗎?你整天泡在劇組,聽說有時候還幫著設計點服裝,管管劇務后勤的事,怎么就不能學點別的?!?/br> 舒雨一捶桌子,“是啊?!?/br> 但很快又蹙住眉頭,“導演不是那么好當的,一個劇組幾百號人,什么都得管。制片人也不容易,現在行業不景氣,很難拉到投資?!?/br> 舒雨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把你meimei給忘了?!?/br> 舒雅搖頭,苦笑道:“怎么可能會忘,別看你賺得多,真拍兩部戲不賺錢,也一樣大傷元氣?!?/br> “你對自己也太沒信心了吧,學吧,至少有機會的時候,不至于白白錯過?!笔嬗晗肓讼氲溃骸霸僬f,真是爛劇我也不會投,就算制片人是親姐也不行?!?/br> 舒雅翻了個白眼,故意抬杠道:“剛才還說無條件挺我呢?!?/br> 卻還是將這些話聽了進去,多學點東西總不會錯,萬一以后有機會呢。這幾年他們姐妹聚的時間少,但她也沒忘了,meimei說過的話,從來都很靈驗,這嘴跟開過光一樣。 吃過飯,大人們擺起幾桌麻將,響起嘩啦啦的聲音,路晁便邀舒雨出去走走。 “昨天輸怕了?”舒雨嘲笑他。 路晁彈了一下舒雨的額頭,“笑話我,那我現在回去贏他們?” “別別別,輸的好?!敝缆逢耸枪室馕古坪謇先烁吲d。 昨天缺人,硬拉他上場,他不愛玩這些,又不好拒絕,坐了半天,腰酸腿痛的難受。今天一看他們擺桌子,趕緊拉著舒雨就跑。 “今天村里有人過來,不缺人的?!?/br> “呵呵?!甭逢诵逼呈嬗暌谎?,“你知道家里準備了幾副麻將牌,幾張麻將桌嗎?” 舒雨肩膀一縮,原來如此,趕緊道:“我們快走?!?/br> 村子里的變化不大,唯有老油頭一家的房子翻了新,門口還停著一輛車。這年頭不管是什么車,只要是車就很了不起。 舒雨挽著路晁從他們門口經過,就看到一個身著紅襖的年輕婦人牽著個孩子將客人送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舒雨根本沒反應過來,婦人已經眼睛一瞪來到她的面前。舒雨這才看清楚,這不是李巧嗎?不過是發胖了二十斤的李巧,臉若圓盤兩腮飽滿,看樣子日子過的不錯。 李巧皮笑rou不笑道:“喲,這不是咱們村的首富嗎?” 舒雨笑了笑,“多久沒下地了,還是多運動運動顯得健康?!?/br> 李巧一肚子話被她憋了回去,恨聲道:“一會兒鎮上的干部要來咱們家拜年?!?/br> 舒雨一本正經道:“那你們好好招待?!?/br> 轉身挽住路晁的胳膊,繼續往前走。 李巧氣的在后頭跺腳,手里牽著的孩子卻是一溜煙跑回去,撲到爺爺懷里要糖吃。 老油頭一家幾個兄弟,正在家里商量大事。老油頭給小孫子遞了塊糖,讓李巧把孩子帶下去,繼續說道:“這個機會難得,但咱們也要想想,萬一有風險呢?” 商量半天還是沒個結果,馬建設一回屋被妻子李巧一把拉住,“商量的怎么樣?” 他們一家也是趕了個巧,馬建設有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是個泥瓦匠,后來隨著工頭去了南省,發現當地的錢好賺,便又叫了許多人過去。 馬建設是被李巧逼著去的,老油頭怕小兒子吃虧,便又喊了兩個兒子陪著去。去的時候當是任務,去了才知道當地有多好賺錢,于是不用說,六個兒子全去了南省。 因為人多,老油頭也跟著去照應,左來右去就干成了包工頭。手里有了積蓄,重新翻修了房子?,F在又有機會擺在眼前,便是上頭的大老板松口,為了綁住這些包工頭,允許他們湊份子,投錢到項目里。 南省的房價怎么個漲法,他們是看在眼里的,誰不想投錢,但他們那幾個錢,單獨干是說笑話,根本不可能。投錢也難,根本沒人開這個口子,不是特別過硬的關系,誰會把份額讓出來給別人賺錢。 現在是撈到了個小開發商,幾個包工頭一起去談,才均了一點出來。對別人來說是毛毛雨,對他們來說是押上全家的積蓄賭一個未來。 李巧一直以功臣自居,要不是她逼迫,家里也輪不到這種好事。所以她問這些,馬建設也不好隨意打發掉,告訴她,“爹說還要再想想?!?/br> 老油頭思來想去,直奔老書記家里,他兒子在外頭有大出息,總比他們要看得準。 南省的事金明天還真不太清楚,不過他趕緊讓位,讓老油頭陪著長輩打牌,吩咐兒子去把舒雨叫回來。 金陽跑出去叫人的時候,老油頭便埋怨道:“你們要蓋房子,也不跟我說,這錢還叫外人賺了去?!?/br> 金外公只是笑,“都是明天不會辦事,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叫他敬你一杯?!?/br> 老油頭沒了話說,想到一會兒鎮上的干部要來,便想請金外公作陪。 金外公推拒道:“你該叫村里的書記去作陪,叫我去像什么樣子。再說我這一大家子人,也走不開?!?/br> 那頭舒雨回來,聽到他們竟然想在這個時候投錢到南省的房地產項目里,不由得驚了一下。想了想才道:“您想想現在的房價,已經很高了?!?/br> 老油頭得這句話回家,又招來兒子商量,意思是不是算了,放棄這次機會,還是求個穩妥。 兒子各有小家,都得回去商量,李巧聽說,跳起來指著馬建設的鼻子罵,“她不安好心,是怕咱們家賺錢多,超過他們家吧?!?/br> 又跑到公爹面前,死活要投資,又說舒雨是見不得她過得好。這一鬧,把幾個兒子都鬧得心動,弟媳婦說的似乎有道理。 “就是啊,爹,要是明天哥說的,也就算了。舒雨一個小丫頭片子說的,也能信?” 老油頭用煙竿敲敲桌子,“懂什么,人家是大學生?!?/br> 哦,一屋子人不作聲了,九十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還是很高的。特別是重點大學,他們倒是不敢再說舒雨不懂的話。 但李巧說的也有道理,萬一是舒雨故意的呢? 李巧倒也沒白鬧,提出分家產,愿意投的就用自己的這份去投。老油頭一想也是,本來就分了家,之后去做包工頭才又將家里幾個兒子捏在一起,家里幾個兒媳婦都怕他拿錢補貼小兒子,趁這個機會,分開也好。 鎮上的干部果然來了,但沒想到在路上遇到省城的干部,一打聽才知道是去金家拜年。金家有個老華僑,在國內捐錢捐學校,領導那里都掛著名,聽說人家回來過年,可不得來看看。還有金明天,那也是數得著的人物。 打聽完,鎮上的干部趕緊叫車子跟上省里的車子,一起去金家拜年,等從金家出來,才順道去了一趟老油頭家里。 老油頭倒沒什么,他一個老農民,能有今天的日子就很好了,人家憑著本事論先后,他也沒什么可說的。再說了,老金頭也是老支書,他沒什么不服氣的。 倒是李巧氣得哭了一場,搞得馬建設都莫名其妙,都答應分家之后拿自己的錢投資了,她還有什么可哭的。 一大家子人過完年回到京城,舒雨剛上班沒幾天,就有人從樓頂跳下來。嚇得公司的員工一整天都結伴出入,不敢單獨從大門口經過。 都以為是個例,總有人想不開,你怎么攔。 沒想到又出事了,一連跳了幾個,大家才知道樓下炒外匯的崩了。 齊俊臉色煞白的跑來找舒雨,外匯崩盤,他以前認識的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套進去了。 “這不叫套,炒股票才有套的機會,大不了炒成股東,用時間換,還有機會換回來。炒外匯再加杠桿,這叫崩盤,炸倉,總之是一把清干凈,什么都沒了?!?/br> “幸好我把錢全拿出來了?!饼R俊拍著胸口慶幸。 “你那幾個錢,炒外匯崩掉,跟投資虧掉,也沒什么兩樣,反正都是虧?!笔嬗晖虏?。 齊俊一想,好像還真…… 啊呸,沒有,沒有的事,他才不是虧,他那是時運不濟。 “我想調你去燃犀的事,你考慮好了沒有?!边@也是舒雨叫他來的原因。 “這還需要考慮嗎,我是就是您老人家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饼R俊諂媚道。 舒雨“呃”了一下,“那你去找經理報道吧?!?/br> 齊俊報道之后,便去找老彭,老彭風光了幾年,一把炸了個干凈。要不是老婆看得緊,沒準也要跟著往下跳。 “小齊來了,去勸勸老彭,錢沒了就沒了,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崩吓淼睦掀?,指了指臥室,讓齊俊進去。 推開臥室的門,注意到房間里大大小小的打包箱,齊俊驚道:“不至于吧?!?/br> 老彭正在收拾東西,驚言愣了一下,嘆了口氣,“賣了吧,賣了把債還清,一身輕松。咱們家還有套老房子,你嫂子還有工作,也虧得她一直不肯賣老房子,也不肯辭職?!?/br> 怎么欠下的債,齊俊不清楚,這會兒也不想問,只能問他還有什么打算。 “先休息一段時間吧,看看有沒有生意能做。以后再也不搞這些了,看著風光最后什么都沒了,這幾年完全是空耗,人都玩廢了?!?/br> 整天吃喝玩樂,嘲笑干實體的傻子,不像他動動手指就有錢賺。結果現在才知道,誰是真的傻子。 現在醒悟過來,人吶,還是得腳踏實地。 “你運氣不錯,知道及早抽身?!?/br> 齊俊訕笑,“錢是抽出來了,不過也被我虧光了?!?/br> “至少不欠債,還能攢點做生意的經驗?!崩吓頁u搖頭,玩了幾年都是小虧大賺,把他的心給玩野了,根本沒想到風險。 結果風險一來,才知道什么叫看著他起高樓,看著他宴賓客,看著他樓塌了。 “你老子不許你辭職也是對的?!崩吓憩F在的感慨,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想找個人傾訴,齊俊恰好是個極好的對象。 炒外匯被國家有關部門正式發文給禁了,觀察之后發現這玩意兒易爆/雷,風險極大,實在不適合中國的老百姓,至少不適合現在的老百姓。 中國的老百姓都有點傻大膽,看到利息高收益高,也不管是什么玩意就敢往里投。賺的時候覺得是自己英明神武,天賦異稟。虧的時候就開始哭著喊著被壞人騙了,口口聲聲政府監管不利,就該讓政府兜底賠他們的損失。 等到政府嚴格金融管制,又開始有一群人不服氣,罵政府進行金融管制,讓中國人沒有投資渠道,所以只能去炒房。 等到國家開放一定程度的金融管制,哪怕只放開一個小口子,各種亂糟的事便都來了。卷款跑路的基金,面向普通人的高/利/貸,好嘛,又是一通群魔亂舞。 外匯踏空引起了一系列的反應,最直接的便是租下一整層辦公室的人直接退租。舒雨的新秘書問了問房東的意思,一個愿意賣,一個愿意買,正好買下來,收拾收拾就能直接用。 九十年代初的辦公樓,設計的有些老舊,一層的面積也沒有多大。 時尚佳人雜志社最先搬過去,燃犀也搬過去,總算顯得地方寬裕了些。 “看著吧,要不了多久,又得塞滿。我跟你們家老爺子說好了,等他的寫字樓建好,我們一塊搬過去,拿個幾層,省得以后老為辦公室不夠大煩心?!?/br> 路英和舒雨聊天,他們兩個人占了三層,現在看著還行,用不了幾年,地方肯定不夠用。 “行啊,到時候這里租出去?!狈凑墙^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售房產的。 到了夏天,南省傳來轟隆一聲,房地產應聲而倒。 這聲音落在無數人的心里,也傳來無數的哀嚎。 新秘書很快送來消息,深城的于總和丁總連夜躲去美國,好幾批人都在找他們。有西省的煤老板,有地下錢莊,還有其他一些合作伙伴。不過現在沒人提伙伴兩個字,一個個殺氣騰騰,要是拿住人,估計不大卸幾塊不能泄去心中怒火。 “去了美國?n基金的人竟然沒找他們算帳?”要知道n基金虧在里頭的,也不是一個小數目,舒雨在心里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