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哪怕只是一間私人的小餐館,丁妞受了委屈的第一反應也不是辭職,而是哭。如果不是遇到黃靈,說不好因為年紀小,被人連哄帶嚇,稀里糊涂就真嫁了傻子。 “他們都是為什么走的呢,不管是你看到的,還是聽說的,都說出來讓我聽聽?!笔嬗曜尪℃ず煤孟胂?,她想知道更多相關的情況,才好分析黃靈會遇到什么事。 丁妞說話一如既往的顛三倒四,口音極重,但舒雨還是從中間聽出了一點問題。 大堂經理也就是那個頭屑男,只針對酒樓里長的好看的服務員,象丁妞這種瘦拉巴唧的小丫頭,哪怕犯過很多錯誤,雖然也會罵,但不會盯著人針對。 這些走的服務員,說是辭職,其實都是被他逼走的。而這些服務員走之前,好幾個都透露過,說是找好了工作。然后這一走,就再無音訊。 也是因為他們的工作性質以及同事都是來自五湖四海,互相之間并沒有那么好的感情,走掉之后再不往來,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舒雨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只能不斷安慰自己,這可是天子腳下,就算有犯罪,也不至于這么猖獗吧。說不定就是巧合,沒準她跟著丁妞回去之后,就能看到黃靈正等著他們。 可惜,事情不會這么如人所愿。舒雨在出租屋里,翻看黃靈剩下的行李,里頭有她的初中畢業證書,還有幾張登記照,給家里人寫了一半的信,展開一看,大意是說自己在外頭找到了工作,請家里人勿念等等。 別的都不論,單說畢業證,黃靈不可能連畢業證都不要。她還記得程燕說過這個表姑當年的成績不錯,一心想讀高中,結果嫂子不讓,這才沒能繼續學業。這一直是她的痛處,還自己買了高中課本,時常翻看自學。 再看看行李里別的東西都是隨意放著的,只有畢業證用手絹包起來,生怕弄臟一點。就知道畢業證對她來說,是很珍惜的物品。 “報警吧?!笔嬗暧X得這是最好的辦法,這個時候還沒有婦女兒童失蹤可以當時報警的說法,得二十四小時才算失蹤,算一算時間也到了。 丁妞自己根本不敢去報警,但有舒雨這個主心骨在,她才壯起膽子一起進了派出所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說兩句題外話 估計大家都知道,但還是多一句嘴,身邊有婦女兒童失蹤請立刻報警,針對婦女兒童已經取消了二十四小時才算失蹤的說法。 另外文中的官職,單位名稱都會做模糊處理,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第78章 線索 從警察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 沒有太當一回事, 黃靈的事情放在偌大一個城市里,一個外地人換份工作,不和原來的同事聯系,簡直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提供的證據都是主觀臆測, 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可以指明這是一件失蹤案。更何況,還是一件孤立的案件,就更缺乏說服力。 舒雨失望的帶著丁妞離開, 她說的再多也沒法改變人家辦案的原則。除非她能拿出實質性的證據讓警察重視, 否則誰會拿兩個小姑娘的猜測當真。 晚上去到路家, 把路英嚇了一跳, 很快將她讓進屋。一聽這事,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也同樣覺得黃靈只是不想和前頭的同事繼續聯系。 路晁倒是贊同舒雨的分析, “我明天陪你去酒樓, 找找其他服務員,說不定能有線索?!?/br> “對, 讓路晁陪你去,有什么事可以照應一下?!甭酚⒌共环磳κ嬗昀^續調查,反正有兒子陪著, 不會有事。 酒樓里有個最年長,呆的時間最長的服務員被丁妞叫出來。 舒雨跟人握一握手道:“我是黃靈的同鄉,前幾天在你們這兒吃酒遇上的,她是我一個同學的表姑。說好了讓我幫她帶封信回家, 人就這么不見了,實在是奇怪。又聽說你們這兒,經常有服務員換掉工作就再也不出現了,就想找您打聽打聽?!?/br> 年長的大姐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丁妞,顯然不愿意摻合到別人的事情里。 舒雨多會察顏觀色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大姐多少知道點什么。但想讓她老實說出來,怕是不容易。 還沒想好對策,就聽旁邊的路晁先開了口,“黃靈失蹤的事,我們已經報警了。你是想對我們說實話,還是讓警察來找你?!?/br> 路晁一口純正的本地人口音,一下子將大姐給嚇住了,趕緊擺手,“別別,別讓警察來找我,我還想保住這份工作呢?!?/br> 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心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老百姓都挺忌諱這種事,好像警察來找過你,你就一定不是好人,就不興了解一下情況似的。 現在這位大姐就是這個心態,生怕警察一來,老板把她開除了。 只好說道:“是有好幾起子這種事,別人我不知道該說啥,我只知道我有個同鄉,本來在這里工作的好好,結果天天被經理罵,就想換工作?!?/br> 有一天這個同鄉高高興興跟她說,有人給她介紹了一個更好的工作,結果這一去就和大家斷了聯系。 “她和我是同鄉,還是我帶出來的,和別人斷了聯系也就算了,跟我也不來往,這心里能不生氣嗎,覺得她不地道?!?/br> 可是回鄉一問才知道,這個同鄉經常給家里寄錢呢。 “一寄就是五十一百塊,除了……你們自己想想,什么工作能賺這么多錢?!贝蠼阋痪湓挷铧c脫口而出,見舒雨年紀小,又及時剎住。 大姐眼神里的鄙視卻是表露無遺,“干了丑事,怎么敢和以前的同事聯系,這種人,不聯系也好?!?/br> 舒雨懂了,路晁也懂了,兩個人對視一眼,舒雨心里泛起一陣寒意,忍著焦慮說道:“黃靈不是這種人,我相信她?!?/br> 這位大姐的同鄉是不是這種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黃靈絕對不是。 大姐猶豫了一下,要說黃靈確實和他們這些從農村出來的不一樣。在大城市的人看來,小城鎮和鄉下沒什么區別,但他們自己卻是知道區別的。 黃靈對他們來說,也是城里人,以前還干過會計,就算回家也不需要種地,再加上她平日的作派,確實不像會做那種事的人。 “你說你同鄉給家里匯過款,能不能問一下,她有沒有回過鄉,或是和家里寫過信聯系過,留下過地址?!笔嬗昙鼻械?。 大姐作了難,這可怎么問。 路晁幫著出主意,“可以打電話到村支書那里,請他家里的人來接電話嗎?就算什么都沒有,匯款單上也是有郵局地址的?!?/br> 因為母親出版社的教材,好多都是走匯款的緣故,路晁比一般人倒是知道更多細節。比如說匯款單上會有匯出地郵局的戳,上頭寫著郵局的名稱,如果實在沒什么線索,至少能知道個大概位置。 總比現在,滿京城不知道從何下手強吧。 舒雨一聽,“對對,這是個辦法,而且你也再仔細想想,你同鄉就真是自愿的嗎?如果是被人脅迫的,你現在不說,就是從犯?!?/br> “誒誒誒,不關我的事啊小同志,我是冤枉的,我就是一個伺候人的,怎么可能,唉呀呀,我幫你打這個電話,你自己跟他們說?!贝蠼阍僖淮吻?。 只能說幸好大姐不是從什么深山老林里,走幾天才能出來的地方,和之前下溪村差不多,都是小城鎮周邊的農村,條件相對要稍好一點。至少一個村子,村支書的辦公室,總是有一部電話的。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那種深山老林,還得過些年,慢慢有消息傳進去,才會有人走出來。 請假的時候經理聞訊而出,一把攔住大姐,裝腔作勢的沖著舒雨道:“你們干什么的,快走快走?!?/br> 頭屑男色厲內荏的樣子自然嚇不住他們,舒雨再一次被路晁扒拉到身后,攔在她和頭屑男的中間,“你們酒樓的服務員失蹤,你身為經理不僅不關心,還阻止別人追究真相。我還想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你說什么呢,我聽不懂,別耽誤我們做生意?!鳖^屑男慌亂的眼神自然逃不過舒雨的眼睛,路晁也察覺到了。 隨即眉頭一蹙,“我們已經報警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警察過來了,你也這么嘴硬?!?/br> “報什么警,他們辭職了,去做見不得人的事,和我們有什么關系。說破大天去,也賴不到我們身上?!比艘换耪f話就會有漏洞,就像現在,如果真和他無關,怎么會知道他們去做見不得人的事。 路晁回頭朝舒雨遞了一個眼色,讓舒雨把準備說的話又憋了回去。 再將頭屑男從上看到下,看得頭屑男越發慌張起來,“你看什么看,不是我們做的,還能賴到我們身上不成,警察來了我也這么說?!?/br> “好,我們下次就和警察一起來。找不到黃靈,或是沒看到她報平安的信,我們是不會罷休的?!甭逢死∈嬗甑氖?,轉身走了出去。 身后是頭屑男不停喝罵大姐的聲音,這位大姐唯唯喏喏,不敢吭聲。 走出酒樓的范圍,路晁跳上車,舒雨就坐在副駕駛室上,“你怎么不讓我揭穿他?!?/br> “咱們等?!甭逢藬[擺手,“揭穿他又能怎么樣,我們終究不是警察?!?/br> 兩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對成年人是沒有什么威懾力的。除非把警察叫來,可是警察明顯不相信這是個案子。讓他們過來陪著演戲,根本沒可能。 舒雨眼睛一亮,她怎么沒有想到呢,趕緊順著路晁的目光盯住了酒樓的后門。至于后門的位置,是丁妞帶他們來的,員工上下班,走的都是后門。路晁過來時也順手把車停在后門,然后再繞到大門進去的。 路晁知道她明白過來了,讓她坐到后排,“出來的人,估計不會注意到開車的人,不過還是注意一點?!?/br> 舒雨依言坐到后排,把臉藏到了前排司機的靠背后頭,又拉下車簾。而路晁則是戴上一副墨鏡,坐在駕駛的位置上。 不出兩人所料,很快從后門走出一個年輕的少婦,一邊走一邊整理身上的衣裳。正在松開盤發,將頭發重新扎成馬尾,劉海在額頭中間分開打了一個彎,想像不出來的話,就想想水兵月。 “她就是領班,上班時間換了衣服出去,肯定有情況?!笔嬗暌豢淳驼J出來,升學宴那天舒雨就見過這位領班,也是丁妞所說,給黃靈介紹工作的人。 路晁開著車,跟了上去,領班果然四下里張望,卻沒有多看這輛面包車一眼。畢竟在這個年代,汽車屬于單位或是公司的財產,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兩個來找茬兒的少年是開著車來的。 領班上了公交車,剛開始上上下下的人太多,這年頭前門上后門下只存在于標語當中,舒雨盯的眼睛都要冒火。面包車沒有空調,平日里都是窗戶打得大開,這會兒為了隱蔽,舒雨關上自己這一側的窗戶,拉上車簾,只留一條縫,用于觀察。 不多會兒,就熱出一頭的汗,后脊梁上的汗珠直接滾到后腰上,一摸,幾乎透濕。 路晁別過頭道:“她應該不記得我們?!?/br> “那可不一定,我們在酒樓里擺過酒,剛才還和那位大姐說了半天話,誰知道她看沒看見?!?/br>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路晁嘴角微微翹起來,抿著嘴兒的笑。 舒雨盯著外頭的動靜,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口誤,看到公交車再次啟動,里頭的人已經很少了,抬頭招呼路晁,“她沒下車,我看到她坐到窗戶旁邊的位置上了?!?/br> 結果抬頭就見路晁的視線幾乎黏到她的臉上,有些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沾了什么東西嗎?” 路晁回頭發動汽車,“沒有,看你熱的,讓你喝口水也不喝?!?/br> 舒雨哪里敢喝水,還不知道領班要去多遠的地方呢,擺手示意不用。 第79章 浮出水面 領班終于下了車, 這里已經是京城的郊區地帶, 散亂的建著一間間的院子,真正的大雜院那種。 每間大雜院的院門都開著,不時有人出出進進,竟然還挺熱鬧。 路晁看舒雨張望, 解釋道:“這里算是郊縣,都是農民的自建房,這幾年京城涌進許多外來人口, 租住不起城里。這里的房租便宜, 反而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生活圈, ” 城里也沒那么多地方給外地人住, 自己住房都緊張著呢。倒是郊縣的農民修建的平房, 面積比較寬敞。 這周邊有便宜的小飯館子,還有一看就很便宜的理發室, 澡堂子, 大白天就有人光顧,很是熱鬧的樣子。 他們的車再開進去就太顯眼了, 停到路邊,兩個少年下了車,舒雨用手一指, 路口一家郵局就扎在他們眼前。 路晁點點頭,遠遠綴著領班跟了進去。這里的地形如同迷宮,領班則是如魚得水一般,幾個拐彎之后, 就失去了蹤影。 舒雨急了,“黃靈肯定在這兒?!?/br> 可是怎么搜,這么一大片地方,上百戶大雜院是有的,人口怕有小幾千,難道一間間去搜,那也得人家讓你搜不是。 站在原地不是辦法,已經不斷有人張望過來,在這里出現的多是熟面孔。就算生面孔,是不是該出現在這里的人,也是一望即知。路晁和舒雨無論是外表還是穿著,都和這個地方的氣質格格不入,難免讓人多看幾眼。 路晁拉著舒雨的手出來,可就這么回去,舒雨又不甘心。眼睛掃來掃去,最后落在郵局里頭。 干脆拔腿走了進去,一進去就要找領導。 人家還以為是什么事,舒雨直接抓住人家的手,神色激動道:“我是來找我姐的,她多少年沒有寄一封信回去了,我們擔心她出事?!?/br> 口音瞬間切換為家鄉話,聽得對方一愣一愣的,對尋親的事,大家多少抱著一點同情。舒雨說話的功夫,反正這個點也沒什么人上門辦業務,幾個前臺的員工都圍了過來。 “什么地址來著,你再說一遍?!?/br> “匯款人呢,匯款人叫什么?” “匯出地真蓋著我們郵局的戳嗎?沒搞錯地方吧?!?/br> 舒雨哪里說得出來具體情況,只能乍著膽子道:“每回匯款不是五十就是一百?!?/br> 這個數字可不少,郵局辦理匯款的前臺工作人員,倒真有一個人,對這件事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