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周姨再見?!笔嬗晔栈劂墩谋砬?,跟著舒雅一塊回家,一路都處于恍惚之中。一根線頭沒拽完,另一根線頭又被她給拽了出來。 墻上的三張工作大頭照,擺在正中間的就是周姨的照片,而這張照片她曾經在另一個地方見過。 前世jiejie帶她去給一個長輩上香,靈堂里擺著的就是這張照片。當時外公還躺在醫院里,他們姐妹匆匆去,匆匆回,舒雨更是全程被jiejie帶著,幾乎沒有跟任何人交流。 周姨與他們家的關系就是父母的熟人和普通朋友,他們當晚輩的除了見著人喊一句周姨,便沒有別的來往。舒雨與周姨更是生疏,若不是那張黑白照片她可能都想不起記憶里還有這么一段往事。 回到家,舒雅催meimei去午休,“踩了一上午,你休息一下再繼續,我中午拿廢布頭練練手,明明我也會的,總不能指著你一個人受累?!?/br> 舒雅嘀咕著,她確實會,但就是一般初學者的水平,想達到舒雨那樣,她還有得練。 舒雨也沒推辭,讓jiejie在自己房里踩縫紉機,她則去了jiejie房里午睡。 周姨那張黑白照片再一次出現在靈堂里,她被jiejie牽著手帶去,鞠躬上香,去看望周姨的親人。 一點點的回憶起已經忘卻的記憶,周姨的父母都健在,白發人送黑發人,哭得淚人一般。周姨的兒子只有八歲,已經知曉生死離別,抱著外婆的腿,哭著叫mama,看得一眾旁人心都碎了。 舒雨也被這孩子勾起傷心事,跟著掉下眼淚。 陪在他們旁邊的人,是銀行的工作人員,一個個張著嘴,在說著什么,舒雨很想聽清楚,卻又實在聽不清。 又來了一個大領導,周姨的丈夫親自陪著,領導一臉沉痛,周姨的丈夫露出感激的神色,指著自己的兒子,不時和領導說著什么。 舒雨再次豎起耳朵,可惜還是一個字都聽不到。 這些都是她前世見過的畫面,可惜她當時來去匆忙,沒有刻意去聽,這會兒自然怎么回憶也不可能回憶出她沒有聽到的話。 她跟著jiejie離開,穿過一群前來奠拜的人群,里頭有一個哭得特別大聲,舒雨此時認出來了,是墻上三張工作照排在第一的人。 這個人,不僅哭得大聲,還一直重復一句話,“我不該換班的,那天晚上明明應該是我值夜班,明明是我……” 后世的人沒有相關概念,因為銀行晚上是不放現金的,統一由押運車收到金庫里存放,第二天再送到網點。 但早期不是,沒有那個條件,也沒有那樣的安排。網點里都有保險柜,里頭存放著當天網點留存的現金。只有當金額過大時,才會押送去金庫。 所以銀行的網點,在最早的時候,是要留人值夜班的。 銀行的夜班,長尾鎮發生的慘案,二張的出現,所有的點串在一起,舒雨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驚出一身冷汗。 她掰著手指頭,默默想著,二張的出現,銀行網點值班人員的死亡,還有二張被擊斃,這是一條線,完全能連得上。 正想下床,聽到外頭有人敲門,常紅心揚著嗓子應了門,三五個中年婦女涌了進來,圍著常紅心不知在說什么。聽到動靜的舒雅和舒雨各自推了門,來到院子中間。 “我們就不坐了,就是一家家通知這個事,你們一定要小心,看到可疑的人就去居委會或是派出所報告?!?/br> 說話的中年婦女是居委會的干部,外頭還有兩人分工合作,一個手里拿著一疊白紙,上頭印著兩個人像,一個刷刷幾筆在他們家院子的外墻上抹上漿糊,然后“啪”一聲,就將一張通/緝令貼上。 院子里的干部還在繼續說話,“是從西林省流竄過來的,一路搶/劫殺/人,還搶了一把槍。極度危險窮兇極惡,遇到了趕緊報告,千萬別存僥幸心理。有外人敲門問路的,問清楚,不要隨便給人開門?!?/br> 常紅心聽得是一臉緊張,連連點頭。之前就說這段日子的治安不太好,沒想到這一回連通/緝犯都出現了。 姐妹倆去外墻看了一眼通/緝令,兩張從身份證上拓印下來的照片,辯識度并不高,唯一算是有辨識度的地方,就是他們兄弟二人,長的極為相似??茨昙o并不是雙胞胎,但長的就跟雙胞胎似的。 舒雅瞅著通/緝令上的介紹,不由樂了,“你瞧這倆人,一個左臉有痣,一個右臉有痣,是不是商量著長的啊?!?/br> 舒雨沒笑,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通/緝令上的兩張照片,好似要將他們的樣貌記在心里。 第18章 各有分析 金明天周末也沒休息,晚上回家后,帶回“二張”犯案的詳情。他們一路犯案累累,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搶劫,每戶被搶劫的人家都必被滅口。 搶到足夠多的錢,就直奔下一個地方,一個省一個省的流躥過去。 警察不可謂不努力,但在這個沒有監控,沒有實名制,警力又嚴重不足的年代,無可奈何的每一次都落后一步。 舒雨把舅舅說過的內容記下來,總覺得哪里不對,自己拿了個本子寫寫畫畫,最后收到了書包里。 幾乎是一夜之間,二張的通緝令貼的滿大街都是。在舒雨的刻意打聽之下,程燕也將自己聽到的消息匯總給舒雨。 “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程燕的腦袋和舒雨湊在一起,仍然是在老槐樹下,分享著舒雨的涂鴉本。 “你看啊,二張每到一個新地方,必然會搶劫,搶劫必然滅口,對吧?!笔嬗暧檬种钢盔f本上的記錄,給程燕。 程燕懵懂的點頭,“對啊,這又怎么了?!?/br> 不是人人都知道嗎?怎么就奇怪了? “你再看,這個地方,二張搶劫一戶劉姓人家,預計搶到現金八千余元。再看這個地方,一共搶劫了兩戶人家,共計六千五百余元?!?/br> “對啊?!背萄嗬^續點頭。 舒雨給在金額下重重劃了一道,程燕這才反應過來,“我去,夠有錢的啊?!?/br> 這年頭,誰家能有上千的現金,簡直就是豪富。不是說沒有有錢人,但這樣的家庭肯定非常少見。 可這又有什么問題呢,二張不搶有錢人家,難道去搶窮人。 “二張是外地人,他們怎么知道誰家有錢?”不是搶劫個十戶八戶二十戶,然后碰到一戶有錢人,而是一搶一個準。試問一個外地人,還是不能公開露面的通/緝犯,他們怎么知道這么具體的信息。 現在又沒有商品房,住的都是公家分的房子,至少從住處你沒法分辨出一片小區里,哪一棟最有錢。而這一棟樓里,更無法分辨出哪一戶最有錢,更何況還得分辨出這一家有大量現金而不是存銀行,這難道不奇怪嗎? 隨著舒雨的解說,程燕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你是說,他們還有人手?” 舒雨搖頭,心里已經漸漸有一個成熟的想法,浮現出來。 “就算有隱藏的人手,也沒這么大的能耐打聽到這么具體的信息。我傾向于,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尋找當地人的幫助?!?/br> “這不可能,誰會幫助他們?”程燕下意識的反駁,他們可是通/緝犯啊,難道不是見到了立刻報警,協助警察抓犯人嗎。 “普通人當然不可能幫助他們,但如果,是和他們一樣的人呢?”邊緣人物自有他們的生存之道和聯絡方式,普通人找不到,不代表二張找不到。 “我們應該馬上報警?!背萄嗉拥?。 舒雨看向程燕,“你可以把這些轉告給你父親,如果叔叔覺得合適,就請他跟保衛科或是派出所反應?!?/br> “為什么???”這明明是好事,反應給派出所,人家說不定還會給學校送個錦旗,這多露臉啊,還能寫進檔案。 這個時候所有的用工單位全是國營,檔案是要跟著用工關系走的,從學校到單位,不管獎勵還是處分,記進檔案就是一輩子的事。所以一句寫進檔案,真的不是開玩笑。 包括校長跟兩個學生談話,說要將處分記進檔案,也不是泛泛而指,在當時真的就是一件特別嚴肅,而且極為嚴厲的處罰手段。 舒雨搖頭,“你覺得是我們去說,會有人重視嗎?” 最關鍵的是,這件事她還沒有完全把脈絡想清楚,總覺得缺了點什么,所以不想暴露在人前。 程燕的父親去跟自己單位的保衛科反應,一來會受到重視二來也不會暴露。 說到保衛科舒雨還有點不習慣,因為后世保衛科和警察是完全不同的工作性質。但在這個時候,保衛科和警察的關系非常有趣,有著鮮明的時代特色。 保衛科的工作人員從屬于用工單位,但在辦理具體工作時,又和警察不分彼此,互相都當對方是自己人,甚至還能互相借調一下。作為普通人,去自己單位的保衛科報案,和去派出所報案,是一樣的。 舒雨見程燕還在猶豫,繼續勸道:“這么重要的事,先報告,其余的事以后再想?!?/br> 程燕鄭重的點頭,“我中午回去就說?!?/br> 舒雨抿著嘴笑了笑,但攏在一起的眉尖仍然沒有撫平。 這一回樹上沒人,人跨在院墻上坐著呢,這里是某些學生翻墻出去,翻墻回來的必經之路。 等到樹下無人,許然從院墻翻身蹭著樹干溜下來,回頭斜睇一眼路晁,“這丫頭挺聰明啊?!?/br> “別不說話啊?!痹S然猛一拍路晁的肩膀,“要不然,咱們這幾天別去逮馬小虎了?!?/br> “等二張落網再去逮,說不定我們已經卷鋪蓋滾蛋了,我倒不在乎這個,就是生這個氣,憑什么啊?!甭逢瞬惶吲d的把雙手插在褲兜里。 許然一想,“這倒也是,反正我們大白天活動,二張再猖狂也不可能大白天在大馬路上活動吧?!?/br> 這期間為什么關于打群架的事風平浪靜,因為馬小虎的父親正四處活動呢,很有可能最后結果是給他們一個處分,馬小虎屁事沒有。 這個結果倆人可接受不了,他們受處分行,但不能放過馬小虎。少年人嘛,寧愿自損八百,殺人一千,也不愿意息事寧人。 他們倆是準備逮住馬小虎,押他到學校認錯,順帶讓被打的學生現場指認,把這事給平了。反正馬小虎必須得認錯,至于他們開不開除,背不背處分,早被置之腦后。 少年人沖動認死理,凡事必得分個對錯,他們眼里就沒有害怕兩個字的存在。 馬小虎開始是不露面,甚至連門都不出,這兩天倒是露面了,但每次身邊都有人,沒有落單的時候,讓兩個少年人沒法下手。又不是打一頓就跑的事,更不是打暈了拖走的事,得把人活蹦亂跳押到學校,兩個押一個都費勁,二對二更不可能成功。 他們跟了好幾天了,難得這兩天馬小虎開始露面,如果不繼續,豈不是前功盡棄。 “哎,你還沒回答我呢,那丫頭聰明不?!痹S然又開始日常開涮活動。 “你以為警察想不到嗎?”路晁雙手插在褲兜里,腳底刨著灰往教室走去。 “那到是?!痹S然點了點頭。 “你想想,八千塊多嗎?” “呃?!痹S然沒想到,路晁今天竟然還挺有談性。 “這錢不少了吧?!?/br> 許然知道路晁肯定是話中有話,如果他只能點頭,豈不是顯得弱爆了,不行,他也得開動腦筋。 算了,組合是講究互補的,比如說他有拳頭。 “對?!痹S然略顯委屈的說出一個字,沒人知道他背后經歷了怎么樣的掙扎。 “就算他們在逃亡路上開銷大,但八千塊也能用不少時間了,至于短短幾天后,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就迫不及待的作案嗎?要知道,他們一做案必滅口,剛甩開的警察可就又追上來了?!?/br> 這一次路晁的話比較多,里頭的信息量也挺大,許然總算砸過味來了。 “你是說,二張急著用錢?!边@倒也正常,一路上有人幫他們,這些人就不用打點了嗎?吃住行都不能走正常渠道,那各種開銷肯定極高。 兩人說話間,引得路過的教室里,有學生探頭張望。 意識到已經上課,許然干脆拉上路晁逃了課,兩個人溜回老槐樹下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想想平湖省隔壁是什么地方?!彼麄兙驮谄胶?,隔壁的福省靠海,歷來是偷渡的源頭。 許然了然,他是真懂了,想要偷渡就得要錢,偷渡到了海外也得有錢,所以他們一路撈錢,最終目的是偷渡。一旦讓他們成功,再想抓回來可就難咯。 “要不然,咱們也去報告吧?!痹S然完全認可路晁的分析,逃亡總得有個目標,一直在中國大地上轉圈圈絕不是最終目的。 而且他們到了一個新的地方不蟄伏,直接殺人搶劫,手段兇殘又干脆,說明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在國內找個地方貓起來,而是偷渡去海外。 “你放心,這些警察絕對想得到,福省肯定早就安排了人手。而且你沒發現,警察的反應越來越快了嗎?之前在別的省份,都是發了案才知道二張來了,但他們在平湖還沒有犯案呢,怎么通緝令就直接貼得到處都是了?!?/br> “對啊,為什么???”許然不自覺的就表現的像個合格的捧哏。 “找到偵破方向了吧?!甭逢瞬聹y。 外界得到的信息有限,但警察內部的信息卻是足夠的。接到了郵局保衛科的匯報,和其他一些線索放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