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小時，兩人就把古塘走了一遍?；丶衣飞辖涍^那個小橋，司予突然出聲叫了戚陸一聲。

    戚陸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他，兩人中間維持著一個禮貌而安全的劇離。

    司予的笑容溫和又誠懇：“戚先生，今天麻煩你了?！?/br>
    “不客氣?！逼蓐懳⑽⒐?，說完這三個字后就要離開，他腳尖剛動，司予就叫住了他。

    “等一等！”司予目光先是從清澈的小河游移到前方的草坪，然后才鼓起勇氣，直視著戚陸說，“戚先生，您應該多讓小福出來走一走?！?/br>
    戚陸倒也不覺得被冒犯，反而微微一笑：“司老師，怎么管孩子是我的自由?！?/br>
    斗篷口袋里藏著的小東西突然扭了扭身子，戚陸指尖在上面輕輕一敲，小東西立刻偃旗息鼓了。

    說來也奇怪，戚陸看年紀也就二十出頭，估計還比司予小上幾歲，很高、也瘦、皮膚很白，總是戴著兜帽，襯得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但他身上又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冷漠和自負，這種冰冷如刀鋒的氣息和他這個人牢牢嵌合。

    “法律有規定，”司予雙手握成拳背在身后，冷靜地解釋，“沒有取得小福的撫養權，你這樣是違法的?！?/br>
    “哦？”戚陸眼里劃過一絲謔意，嘴角還維持著那個微微上揚的弧度，“那你們的法律有沒有說，像小福這樣的孩子，誰對他負責？”

    兩人無聲地站在橋上對峙，不懂看氣氛的小毛從草坪上跑過來，臥在司予腳邊搖尾巴，打破了二人間的僵局。

    糾纏的視線解開，司予率先退后一步，重新掛上他招牌的溫和笑臉，說：“戚先生，下個月學校就開課了，歡迎帶小福過來上課?！?/br>
    戚陸半瞇起眼，嘴角仍舊帶著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下巴微揚，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沒答應，邁開步子轉身離開了。

    等看著戚陸的背影進了43號房，司予才長舒一口氣，掌心里冷汗涔涔。他彎腰抱起小毛，放到懷里掂了掂：“你啊，來的真是時候?！?/br>
    小毛汪汪叫了兩聲。

    戚陸進了屋，脫下斗篷扔到躺椅上，淡淡地說：“出來?！?/br>
    小蝙蝠在口袋里撲棱了幾下翅膀，委委屈屈地說：“出不去了?！?/br>
    戚陸差點沒被小東西氣笑，拎起斗篷下擺，倒著抖擻兩下，口袋里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啪”地掉了出來，小蝙蝠在地上滾了兩滾，重新變成了小孩模樣。

    “主人，”小福盤腿坐在地上，仰頭問戚陸，“撫養權是什么東西？違法是什么意思？你違法了嗎？”

    戚陸冷冷嗤了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罰你抄兩百個漢字?！?/br>
    小福不服氣，從地上骨碌碌爬起來，蹬著小皮鞋爬上書桌，雙手環胸，理直氣壯地說：“主人你違法了！除非你放我出去玩！不然你就是違法！”

    小屁孩站桌子上還沒他高，氣勢倒是挺足，這樣子和隔壁那個叫司予的人類如出一轍。

    戚陸走到窗邊，猛地拉開窗簾，陽光“嘩”地傾灑進屋中，小福畏光，連忙跳下桌躲進桌底。

    “出去玩吧?！逼蓐懶币性诖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小福慘兮兮地抱住一條桌腿，嘴角往下耷拉，這時候還不忘和戚陸討價還價：“還是抄字吧……一百個好不好？”

    戚陸重新合上厚重的窗簾，將熾烈的日光嚴絲合縫地擋住，朝桌底的小福伸出三根手指。

    小福記得上一個來教書的人類說過，這個手勢在外國語里叫OK，就是同意的意思。他覺得自己討到了天大的便宜，手腳并用從桌底爬出來，抱著戚陸的小腿蹭了蹭：“主人真好！”

    戚陸笑笑：“三百個?！?/br>
    小福張著嘴，愣愣地“啊”了一聲。

    戚陸臥進躺椅中，戴上眼鏡才發現不對勁，腳邊用來放拖鞋的羊毛地毯怎么沒了？他在屋里看了看，在書桌下發現了那塊白色地毯。

    小福察覺到他的視線，連忙趴倒在小地毯上，在上面滾來滾去，欲蓋彌彰地說：“好軟好軟！小福喜歡趴在地毯上抄字！”

    戚陸架起他的咯吱窩，把小福放到書桌上，掀起地毯一看，一張臉瞬間陰了下來。

    小福癟著嘴不敢說話，腳丫子心虛地搖來晃去。

    “抄一千個字?！逼蓐憞@了口氣，把地毯扔到一邊。

    司予回到家，打開行李箱，剛準備收拾行李，桌上的手機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