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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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堇一路向回扭頭高喊著“冤枉!”,可圣上只寵信賢妃,根本無意為她做主。 就這樣,她被兩名宮人拖也似的拉出殿。卻不料才出大殿門,兩人就驀然止步,然后楚堇覺得架著自己的兩側一低,帶著她一并跪了下去。 她扭回頭來抬眼看,卻見太子李玄枡毅然立于眼前。 “太子殿下?!?/br> 兩名宮人請安,李玄枡的目光卻落在中間的楚堇身上。楚堇也不知腦子里想的什么,突然就決定換個人求救,饒是這人應該也煩她至極。 “求太子殿下救救臣女!臣女是被冤枉的!”她重復說著這話。 李玄枡聽她說明原由,便對兩名宮人道:“這女子涉及我東宮投毒一案,原本孤便要提審她,既然你們已將她拿下,便直接送去東宮吧?!?/br> 兩名宮人相互遞了個眼神,其中一人說奉皇帝之命要將人押去慎行司。太子見她們冥頑不靈,便對身后的侍衛使了個眼神,兩侍衛便上前擠開宮人,從她們手中搶過楚堇。 “父皇那邊晚些孤自會去稟明?!闭f罷,太子便調頭回了東宮。 第27章 初初被太子劫下時, 楚堇還在慶幸,可當她琢磨過來太子先前所言‘此女涉及東宮投毒一案’來時,腦中轟的一聲, 只覺自己從一個龍潭墜入虎xue…… 只是侍衛待她還算客氣,只護在她兩側, 并不像之前兩名宮人那樣押犯人一樣。 到了東宮, 太子高踞堂上寶座審她:“昨日剝那些邊果仁時, 你可覺察出有何異常?” 楚堇怔然,心道這都什么事兒???罪名一個接一個, 全都令人莫名其妙! 但她還是站在堂下謹慎回話:“回太子殿下,臣女并未察覺有何異常?!?/br> “那你為何剝了整整一碟子,都未有一粒用嘴嗑開?” “因為那些邊果曾被臣女打翻在地面,果殼沾了土,故而臣女一律用手剝的?!彼鐚嵈鸬?。 李玄枡展露個淺笑,“你可知你昨日是從鬼門關拾了條命?” 楚堇萬般迷惑的看著他,“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這時小來子便端著一個木托進來, 楚堇覷眼一瞧, 見上面是幾個邊果殼,和一只死了的麻雀。先是狐疑,思量片刻便有了答案。 她驚懼的望著李玄枡, 求證道:“那邊果被人下了毒?” 李玄枡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楚堇眼珠子緩緩轉動, 心說不只她為自己撿了一條命,她還幫李玄枡撿了一條命!昨日若非她歪打正著將那碟邊果打翻,現今蹬腿的可就不是麻雀而是他了。 只這些在心中想想, 她也不敢主動邀功。 堂內靜默了須臾,李玄枡終于開口:“說吧,想要什么賞?!?/br> 楚堇清醒過來, 鄭重跪請求道:“求殿下為臣女申冤!馮嬤嬤構陷臣女!” 李玄枡淡然一笑,歪了歪頭問她:“你就只想處置個馮嬤嬤,沒有旁的什么人?” 楚堇自然還想聲討幕后生事的賢妃,可她卻明白以這點功勞斷無可能讓太子去與賢妃拼個死活,便是太子肯,皇帝也不會放任不管。故而想了想,她搖搖頭。 李玄枡神容一肅,認真道:“好,孤替你做這個主。你且先回去?!?/br> 回忠正伯府的路上,楚堇想著今晨在玉鳶宮發生的事定已傳開,過會兒到家興許要面對父親母親的沮喪,是以一路上她想了許多寬慰的話??烧l知待回到府中,卻發現闔府喜氣洋洋,丫鬟們捧著托盤進進出出的上菜,個個面上帶著喜氣,竟似要過年一般。 “小姐,您回來了?”一個丫頭笑盈盈的朝楚堇行禮。 楚堇便正好逮她來問,指著她手里的銀壺:“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那丫鬟作疑:“小姐還不知?您救太子殿下有功,東宮下了許多賞賜,還賞了一提炙鹿rou,聽說是前兩日太子殿下親自獵的呢!伯爺高興,便備了命人酒菜,您快換了衣裳去花廳吧!” 說罷丫鬟退下,楚堇原地怔了一會兒,卻是沒料到東宮的賞賜比玉鳶宮的噩耗更先送達。這樣也好,算是替她大大的解了一圍。之后便回房換了常衣,去到花廳。 席上一通熱鬧,人人都贊她有福星加持,想不到宴會上不留神打翻的一碟邊果,竟是被歹人淬了毒要謀害太子的。這下她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闔府皆跟著有光。 要說席上臉上唯一難看的,那就是楚嬈了。 自打豆腐西施出事后,她便順理成章的又回了伯府。孫氏憐她命苦,也因著她生母的死而終于對血緣釋懷,待她一如從前。 只是楚嬈得意了才沒兩日,便又出了這茬子事。昨日她推倒楚堇可不是為了讓她大出風頭的。 饒是心中這樣想,面上卻也不好逆著氛圍,于是也端杯隨大流的敬了這位“好jiejie”一杯:“jiejie當真是神來氣旺,有如天助,meimei敬您一杯?!闭f罷顧自滿飲。 只是當她放下空杯后,卻發現楚堇根本未陪飲,只半笑不笑的看著她。 姐妹二人隔著滿桌佳肴眼神交鋒了須臾,楚堇才端起酒杯,反敬楚嬈:“你既堅持以‘jiejie’相稱,那我便暫時先認下你這個meimei?!?/br> 說完這話,她飲下杯中酒。只是又繼續揶揄楚嬈:“meimei也莫要心憂自己福薄命舛,別處或有不濟,可這桃花運上,meimei卻是高出jiejie許多?!?/br> 說罷這話,楚堇低頭藏笑,可那奚落之意卻從眼底里冒出來,直羞惱得楚嬈磨起了貝齒。 原本因著生母的意外亡故,竇文山那事算是揭過去了,孫氏再憎惡豆腐西施也斷不會做出讓楚嬈帶孝議親的事來??扇缃耜H家圍聚的場合,楚堇卻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二房三房的夫人小姐們不由得暗哂,那日私會的事早已插了翅膀傳遍各院。孫氏面上無光,輕斥一聲:“小堇!” 楚嬈心下憋屈,眼見母親愿意撐腰,便不介意將委屈外露,一邊拿帕子輕拭眼角,一邊喃道:“看來jiejie還是容不下我……” 原本楚堇就欲找機會向父親母親說明昨日之事,眼下見楚嬈如此,便擇機不如撞機,反詰道:“你若是能容得下我,昨日在宮中又何故下大氣力將我推倒?該不是meimei提早便知太子殿下的鳥食中有毒,才將這天大的功勞攬在我身上吧?” 楚嬈顯然早就備好的狡辯說辭,張口既來:“昨日桃園中那么多人,jiejie后背長眼不成,如何就斷言是我所為?” 姐妹二人一來一回,眾人大驚,咂摸著兩人到底孰真孰假。伯爺與夫人亦是迷糊,分不清誰是誰非。最后還是伯爺惱怒起身,“罷了,看來今日這午宴是吃不暢快了,你們二人隨我來書房!”說轉離度,憤憤甩袖而去。 楚堇楚嬈一前一后隨著父親去了書房,只是兩人各執一詞,爭論了一下午,伯爺也未能分辨出個曲直,只得讓她二人先回房去。 晚上伯爺回房,孫氏一行幫他寬衣,一行急急詢問:“可問明白了?” 楚伯安頹喪的搖搖頭,“兩個丫頭各有各的說辭,我這做父親的又不能如堂前審案一般動刑,只得讓她們先回去了?!?/br> 孫氏長嘆一口氣,細眉擰作一團:“這手心手背都是rou,她倆若是互相戕害,這往后的日子……”她不敢想下去了,認回親女這才多久,就接連生出了這么多事端,未來更是不知還有多少麻煩等著。 血脈使然,加之十數年來的愧疚,孫氏念叨了一會兒,不自覺的就站在了楚堇的立場想事:“倘若小堇所言為真,那她頭回進宮,嬈兒便故意令她在諸多貴人面前出乖露丑,落了笑話,以后可叫她如何見人吶?大家還不都得認定她是窮門窮戶的習性慣了,見不得大場面?!?/br> 比起這些來,楚伯安卻有更深一層擔憂。婦道人家看到的不過是顏面這等小事,可依小堇所述,若為真,嬈兒則是要她被太子殿下治罪! 看看坐在榻沿上垂淚的夫人,楚伯安也是左右為難。 不管誰說的為真誰說的為假,兩個丫頭都是水火不容的架勢。 第28章 小堇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虧欠多年,如今正是大力補償之時,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再失去她??伤麄兣c嬈兒亦有十數年情份, 難割難舍。 原本最好的法子便是給嬈兒定下親事,備好豐厚的嫁妝打發她早些嫁人, 如此便可解此困局, 可奈何豆腐西施才去不久, 楚嬈雖不戴孝,但那畢竟是她的生母, 眼下都不是議親的時候。 夫婦二人并排坐在榻沿上,一個抹淚,一個嘆氣,俱是尋不得解法。 忠正伯府內,今晚心憂的倒也不只伯爺和夫人二位,枚園的那位三更時分了,亦是輾轉難眠。 打從楚堇回了伯府, 雖然明面上從上到下對她沒什么不同, 可細微之處卻能讓她咂摸出些酸澀滋味來。不管是父親母親,還是二房三房的人,她都能感覺出大家看她時的異樣眼光。 雖說尚在襁褓中時被人互換, 這種事怪不到她身上, 可大家還是覺得她奪走了原本屬于楚堇的富貴。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他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都在流露。 這讓她恍惚間覺得自己仿若整個忠正伯府的公敵。 透過窗子看見床頭的油蠟始終不熄,桂兒便進屋看看自家小姐是否已睡著,結果進門便聽見低低的抽泣聲, 忍不住近到帳前詢問:“小姐,可是哪里不爽利?” 楚嬈正愁滿腹心事無人可說,如今對著個丫鬟,倒是想消解一番,于是干脆坐起身來對桂兒說了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桂兒打從賣入伯府便伺候著楚嬈,在她眼里不論誰是伯府的真千金,楚嬈都是她唯一的主子。如今主子對她掏心挖肺,她自然也要替主子出謀劃策。 “小姐,上回您讓那竇文山偷偷潛入,本就是要夫人撞見他與堇小姐私會的一幕,可誰知陰差陽錯的夫人反倒誤會成了您與他有首尾。既然將堇小姐速速嫁出去這步棋已廢了,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后面的話她沒繼續,可說至這份上,任憑是傻子也聽得出來。 其實除掉楚堇,這辦法楚嬈不是沒想過,當初摻了蓖麻的豆餅便是她所為。只是如今豆腐西施死了,竇文山這步棋也廢了,肯再一心一意幫她的人除了桂兒實在是沒第二個了。況且恰當的時機一時也沒有。 她認真的看看桂兒,“你可是有具體的法子了?” 桂兒點點頭,“奴婢聽少爺院里的下人說,少夫人的小日子本該在十日前,可是至今都還未來?!?/br> 楚嬈稍稍作驚:“難不成嫂嫂有孕了?” 桂兒接著道:“還未請大夫來瞧,說是這兩日便會請大夫上門。依奴婢看,八九不離十了。少夫人換新方子也有兩個月了,這回應當是差不了?!?/br> 姚敏受孕難,過門這么多年無子,吃了多少湯藥都不顯靈,還是兩個月前她嫡母安都侯夫人入宮覲見賢妃,才求了恩典準宮中的婦科圣手來瞧,大家才又重燃起些許希望。 楚嬈雖意外姚敏這么快就有了動靜,但一時也沒想通這事與自己有多大關聯,便繼續問桂兒。 “小姐,若過兩日大夫來瞧少夫人當真有了身孕,這可是兩府的大喜事!安都侯一家定會前來探望道賀,伯爺也必然大擺筵席,到時府里閑雜人等一多,若是出點兒什么意外,這可就不好說是誰動的手了?!惫饍航器镆恍?,眼放賊光。 楚嬈仔細琢磨著那些場景,想到與楚堇公然交惡的姚嘉玥也會來,便即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妙計!到時大家相互猜疑,這案子如何查得清楚? 有了這妙策,楚嬈便終到了些許希望,這夜睡的香甜無比。 兩日后,忠正伯府果然請了大夫登門,不久后伯府少夫人有孕的喜報便傳至各院。 “快,給安都侯府也報個喜去!”伯夫人孫氏激動之余,又給下人吩咐道。畢竟兒媳這次能有喜,還多虧了安都侯夫人,合該第一時間將好消息送過去。 接下來的數日,伯府忙作一團。因著這胎來的格外不易,故而備受重視,就連宮中得了消息,賢妃娘娘也下了賞。 賢妃雖還因著不久前的事對楚堇心懷不滿,但姚敏是與她沾著親的晚輩,又是求了她才得來此子,說起來也算是一樁善緣。 楚伯爺將大宴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八,向不少親戚知交遞了邀貼,自然也少不了安都侯府。 而楚堇這些日子協助母親籌備諸多事宜,漸漸將不久前宮中那些不愉快拋在了腦后。就在她幾乎要淡忘那些事時,這日父親回府,卻帶回一個消息: 賢妃身邊的馮嬤嬤,不知因何牽涉進了東宮的投毒案中,被下了詔獄。 楚堇怔怔的盯著父親,如何也想不明白。雖說她不知下毒的人是誰,可馮嬤嬤害太子,對她又有什么好處? 這時她想起那日在太子面前所求之事,不由得心頭一緊,心道該不會這就是李玄枡為她討公道所使的手段? “小堇?”楚伯安見她愣在原地良久不言,禁不住有些擔憂。 楚堇緩過神兒來,扯動了下嘴角,“女兒沒事?!?/br> 聽她這樣說,楚伯安也未安心多少,負手踱了幾步,惆悵道:“馮嬤嬤是賢妃娘娘身邊的老人,她若真做了什么,矛頭便會直指賢妃娘娘?!?/br> 說到這兒他回頭看一眼女兒,不安道:“你既已牽扯進了東宮投毒案,只怕太子和賢妃,咱們是注定要開罪一邊了?!?/br> 楚堇心中明白,賢妃那頭她是早就開罪了,只是撞見私會之事她又不便給父親說,況且就算說了,父親也不會有更好的應對法子。 其實自從那事之后,她便沒再出去逛過街,便是有庶務不得不出門,也是匆匆去匆匆回,不敢在外多做駐留。且帶足了丫鬟小廝,只取鬧市路。防的便是賢妃上回明著未能如愿,改而暗地里使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