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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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奴才真的做不到,陛下,您換個人吧!” 無論雪芽在后面怎么喊,崔令璟仿佛沒有聽到。他快步往前走,夕陽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扯出一條長長的黑影。 雪芽被帶到奉瑞宮,在那里,他見到幾個陌生人。其中一個留著長胡子,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中年男人,跟他說祈雨他需要做什么。 當雪芽知道自己明日只能喝粥,后日要在法壇上跪到直到下雨為止的時候,當即就想從房里沖出去。 可那些人攔著他,不讓他出去。 雪芽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祈不到雨的,你們讓我上去沒用,我……我會死在上面的!”他見那些人根本不在意他的話,只能提高聲音喊崔令璟,“陛下!陛下!放奴才出去吧,奴才不想死!陛下……” 外面靜悄悄的,無人應答。屋里的人讓雪芽背后日祈雨的頌詞。雪芽一看密密麻麻的頌詞,就想丟開。但這里不是寧伏宮,這些人也不是賀續蘭,無人慣著他。 雪芽被粗繩綁在椅子上,被迫聽那些他一句話都聽不懂的頌詞。他聽不懂,更不會背,教他的人好像失去耐心,臉色越來越差,最后怒道:“朽木!” 頌詞教不下去,雪芽又被拖去另外一個地方。在那里,他全身的皮都快被刷爛,那些太監拿刷子在他身上用力地刷,仿佛他是臟東西,還是那種臟得不能再臟的東西。 連難以啟齒的部位,他也被逼著自己用軟管洗了好幾遍。 雪芽洗的時候,眼角忍不住滑落一滴淚。終于洗完,那些太監給他穿上一件純白無一點花紋的寬袖衣裳。雪芽進入紅月樓起,穿的衣服多半艷麗,他從未穿過這么素的衣服。 這件衣服生生把雪芽那張臉的艷麗浮媚壓下幾分,故而崔令璟進房看到的時候,都不由愣怔了下。 崔令璟從鏡子里看到雪芽的臉,雪芽也看到崔令璟。 雪芽瞬間轉過頭,心里還帶著最后的期待。他仰著頭看著崔令璟,小狐貍眼眼尾還有些紅,這件衣服給他減了幾分艷麗浮媚,也增了幾分羸弱可憐。 “陛下,別讓我去好不好?陛下看我曾經服侍過陛下的份上,可憐可憐我,不要讓我去?!?/br> 崔令璟雙手放在雪芽的肩膀上,強迫人扭正身體朝著鏡子。 “朕讓人在美人閣搭了個臺子,四周都是湖,只是湖邊還沒想好種什么樹,你回來再告訴朕,你喜歡什么樹?!?/br> 雪芽咬住牙,身體和牙關都在顫抖。 * 后日轉眼就到。 前一日,雪芽只允許喝些清粥。這日天蒙蒙亮,他被塞進一頂軟轎。軟轎嘎吱嘎吱響,一路往前行。雪芽歪著身體靠著轎壁,臉色蒼白,一向靈動的雙眸如蒙上灰。 法壇是個高圓臺,地磚上所刻皆是蓮花,正中間是一朵九重花瓣的白蓮,邊沿放了九個水缸,里面各有一朵蓮花。雪芽被拉到白蓮正中央跪下,白衣素發,不著鞋襪。前日那個給雪芽講頌詞的中年男人再度出現,雪芽此時已經知道對方是欽天監監正。 欽天監監正端著白色瓷器,用蓮花花瓣沾其中水,灑在雪芽頭上、臉上、身上。他一邊灑,一邊低聲快速念著什么。 雪芽沒聽太清,只聽到幾個字—— “災”、“瘟”、“寬恕”等。 他抬起頭,因為灑下來的水不由瞇了瞇眼,“大人,讓我祈雨是因為我有福氣嗎?” 雪芽輕聲對欽天監監正說。 欽天監監正沒有理他,繼續念著口里的詞。雪芽慢慢低下頭,閉上嘴不再開口。欽天監監正離開前,終于紆尊降貴同他這塊朽木說話。 “非也,因你是災星,天下才大旱,今日你上法壇是祈求上天寬恕你一身的罪?!?/br> 雪芽當即抬起頭,“我不是災星!我沒有罪!” 但欽天監監正看他都不看他,直接轉身離去。雪芽更生氣了,手在衣服揪來揪去。 宮人們在法壇旁臨時搭建了遮陽的棚,欽天監監正等人坐在棚下,崔令璟也在,不過崔令璟只看了一會,就離去了。 崔令璟離去后,日光漸漸毒辣,雪芽起初還跪著,后面身體就撐不住了。他用手掌撐著地磚上的蓮花,來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汗如雨下,順著下顎,滴答滴答砸在蓮花上。 金烏一點點往上爬,雪芽完全跪不住了,從跪變坐,眼前開始出現重影,紫色和黑色在他雙眼前來回變化。他茫茫地睜大眼,繼而身體一軟,跌摔在法壇上。 雪芽覺得自己暈過去了,但好像又沒有。因為他聽到有人要他起來,還伸手扯他,想讓他跪好??墒撬娴墓虿蛔×?,好困啊,從來沒有那么困過。 意識模糊之際,他看到了賀續蘭。像是看到生的希望一般,他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抓住賀續蘭的衣袖。 “哥……哥,救……救我,我好難受?!彼啬剜?,“他們都欺……負我?!?/br> 連串的淚不自覺從眼角滑落,沒入烏發間。 雪芽死死抓著賀續蘭的衣袖,把之前反駁欽天監監正的話又說了一遍—— “我不……是災星……我……沒有罪……” 又道。 “哥哥,救我?!?/br> 第七十八章 躺在地磚上的少年因為長時間的日曬, 兩頰呈現出奇異的潮紅,與他衣服的純白形成鮮明對比。汗水潤濕烏發,掉著淚的眼角染上緋紅, 此時的雪芽在尹青懸看來, 像一朵即將衰敗的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透出極致的靡麗。 尹青懸盯著雪芽看了一會, 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才將被抓住的衣袖扯出。他轉頭看向正端著藥走過來的太醫, “這是什么藥?” 太醫一邊招呼身后的宮人把雪芽扶起, 一邊回尹青懸的話, “解暑藥,里面還放了續命丹, 一起熬制而成?!?/br> “續命丹?太醫院似乎沒有多少顆?!币鄳衣牭嚼m命丹的時候, 神情略有一絲變化。 “因材料珍貴難得,一共就八顆, 太后之前受傷用了三顆, 這是第四顆?!碧t說到這里的時候,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 這孩子身子骨有些弱?!?/br> 尹青懸隨著太醫的話,再度看向雪芽。他似乎意識已經模糊,方才還在喃喃說話,現在連話都說不出。 “撐不撐得下去,都是他自己的命數?!币鄳移鹕? 往臺下去。 雪芽雖被灌了藥,但沒多久人就徹底暈死過去。沒人把他抬下去, 由著他繼續躺在法壇上,宮人隔半個時辰去檢查下是否還活著。 尹青懸坐在棚子下,熱暑讓他的鬢角也稍微出了些汗,但他沒有去管,而是一直盯著法壇上的少年。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轉眼間天黑了,兩個宮人再度上去檢查雪芽的情況,發現人還活著的時候,他們對著下面的宮人打了個手勢。 很快,雪芽被帶了下去。 他們給雪芽沐浴,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好讓這個祭品以潔凈的狀態繼續祈雨。太醫又給雪芽喂了一次解暑藥,做好這些后,雪芽重新被放到法壇上。 整個過程,雪芽都沒有醒過。他仿佛真的成了一個祭品,不屬于人,像牛羊一樣,被人隨意搬弄著。 到了夜里,總算沒有那么炎熱,接近子時的時候,雪芽終于醒了。他想爬起來,可沒什么力氣,爬到一半又跌摔在地,手掌心狠狠擦過地磚,傳來鉆心的疼。 這種疼痛讓雪芽徹底崩潰,他無助地趴在法壇上嗚咽,只是嗚咽。 因為他已經哭不出淚了。 “阿娘……哥哥……”他來回喊著兩個人,喊出來的聲音近乎耳語,無人聽見。 一刻鐘后,雪芽再度暈死過去,手心擦過的地磚上的朱紅色殘血,就同他本人一般,被黑夜徹底籠罩。 翌日,依舊旭日東升。 崔令璟下了早朝后,就一直坐在御書房。面前攤開的奏折已經放了近半個時辰,他卻沒有心思去看。外面艷陽高照,即使旁邊就擺著冰塊,他依舊能感覺到炎熱。 冰塊融化得很快,每隔半個時辰,大太監就會帶人進來添一次冰塊。 添到第五次的時候,崔令璟終于忍不住開口,“人……怎么樣了?” 大太監回道:“那邊回話說還活著,只是一直沒醒,太醫今日喂了兩次解暑藥?!?/br> 崔令璟聽到這話,抬手摁住自己的額頭,唇間溢出嘆息聲。大太監輕手輕腳退下去,正要關門讓崔令璟獨處時,外面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大太監驚愕地看向外面,很快,神情轉喜,“陛下,打雷了!” 殿內傳來跑步的動靜,才短短一瞬,崔令璟已經沖到殿門口。他抓住門板,仔細瞧著外面的天色,在又聽到一聲悶雷聲時,他難以掩蓋住自己臉上的喜色,大笑出聲。 “好好好!終于要下雨了!” “報!前線來信!前線來信!”隨著悶雷聲,專門送加急信的士兵也到了。 崔令璟知道是賀續蘭那邊傳來的信后,迅速將信拆開。待看清內容,他心情越發暢快,“信上說亞父他們首戰告捷?!?/br> 大太監一聽,立刻跪在地上:“恭喜陛下,這可是雙喜臨門啊?!?/br> “的確是雙喜臨門,今日闔宮都賞,賞一個月的月例?!贝蘖瞽Z話落的時候,天際又傳來一聲悶雷。 隨著悶雷聲,如珍珠大小的雨水紛至沓來。 * 尹青懸正走在上京城郊的農田邊上,聽著身后官員的匯報。雨水砸在他臉上的時候,他先是抬手摸了摸臉上的水珠,發現真的是水,才抬頭望向天空時,此時耳邊已經傳來不遠處農民們的歡呼和痛哭聲。 幾個月沒有下雨,糧食幾乎告罄,靠勞力吃飯的百姓們已經很久沒有吃上一頓正常飯了。這場久違的甘霖讓他們終于看到生的希望,他們知道朝廷在祈雨,現在祈雨成功,他們激動地跪在地上,大呼—— “天佑酈朝,陛下萬歲!” “尹相,這雨越來越大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雨吧?!鄙砗蟮墓賳T用衣袖替尹青懸擋頭上的雨水。 尹青懸側身避開,他看著那群跪在地上的百姓們,冷靜道:“今日這一片地要查收完,百姓們家中所剩的糧食也要一一核對,務必要讓他們成功撐到下一次的收糧,繼續?!?/br> * 雪芽被送進奉瑞宮的時候,渾身冰涼,衣服早濕透。下雨的時候,法壇周圍的眾人都很高興,一時之間,竟無人想起法壇上還有個人,直至崔令璟趕到。 崔令璟見雪芽被扔在高臺上淋雨,怒不可遏,立即讓人把在場的所有宮人全部拖下去杖行二十大板,而后太醫院所有當值的太醫全部趕到奉瑞宮。 雪芽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太好,不僅是身體狀態,還包括他的樣子。他在烈日下曬了接近兩日,沒有任何遮擋,連水都沒喝,只喝了藥。唇瓣皸裂,臉上的肌膚紅一塊,掉一塊。手心因為一直在冒汗,上面的傷口隱隱有化膿的傾向。 不得不說,此時的雪芽跟“美人”這兩個字毫無關系。 “朕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務必把人救好?!?/br> 崔令璟說的不是“救活”,而是“救好”,在場的太醫明白內中含義,一水兒的名貴藥材往奉瑞宮送。平時每個月各宮娘娘才能領到一盒的美膚膏直接一整箱往奉瑞宮搬,太醫們還在雪芽的藥浴里添加了美容養顏的藥。 雪芽是從法壇上下來的第三日才醒,不過他的精神狀態跟他的身體狀態一樣糟糕。崔令璟每日都會來看雪芽,這日發現人醒了,便想著自己來喂一次藥,但雪芽哭得厲害。 一碰就哭,喂藥的時候一直用手去推藥碗,可是他又沒有什么力氣,推來推去,只是把藥推灑了一點。 藥水灑在崔令璟衣袍上,一旁的大太監連忙上前說:“陛下沒被燙著吧?還是讓奴才來喂吧?!?/br> 崔令璟皺著眉看了下衣袍,把藥遞給旁邊的大太監,又看向拼命想從他懷里爬出去的雪芽。雪芽的臉好了不少,只是臉色特別蒼白。他聲音都啞了,還在小聲地嗚咽。 崔令璟見雪芽這種狀態,不由看向旁邊的太醫,“他一直鬧得那么厲害嗎?” 太醫輕頷首,答話,“回陛下,他醒來后情緒非常不穩定,臣等特意在藥里多加一味安神寧心的藥?!?/br> 崔令璟沉默一瞬,示意大太監將手里的藥放在旁邊凳子上,“算了,你們都出去,朕來喂?!?/br> 眾人退下,殿中只剩崔令璟和雪芽兩人。 崔令璟把雪芽禁錮在懷里,端起一旁的藥,放柔聲音哄道:“沒事了,你已經祈雨成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