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以為他們與樹苗子一般,風吹雨打著就長大了。直到兒子們都長大了,他才開始嘗試著要讓他們安生立命,可這風吹雨打大的兒子們青出于藍,帶著他從國公到郡王,再到親王,眼看離那個手可摘星辰的高位只有一步之遙。 他什么都不必做,只需靜靜等待就可以憑著幾個兒子而坐上那個位置。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他選擇毫無保留的去救初一,死而不惜,并被傷成那個模樣,無論私德如何,對于兒孫們的愛,是無庸質疑的。 如玉喃喃道:“也不知父親能不能熬過去,趁著初一睡了,你過去瞧瞧?” 張君本欲走,又問道:“你還未告訴我,你帶著蔡香晚一起上相國寺,究竟是為何而去?” 如玉本欲說說那個夜夜纏繞自己的噩夢,轉念一想張君夜夜拄劍坐在床邊已是累極,遂揮手道:“我不過無事燒香磕個頭罷了,快去瞧瞧你爹去,莫在這里鬧我?!?/br> 等張君走了,她擦干頭發換了襲薄衫,抱了沉睡中的初一過來,偎在自己身邊,叫來丫丫問當日安九月抱走初一的細節,一點點輕輕掠著初一那一頭褐絨絨的卷毛兒,心若沉入苦海,沒有淚也沒有恨,只有悔,對自己的悔。 于如今永王府的家事,對于府中妯娌及姜璃珠那個小婆婆,只要心思不打到她身上,她向來都是聽之任之。畢竟她們也都是一群苦瓤子,真正造下孽債的還是男人們。也恰是因此,她才沒有防住安九月,叫她抱走了初一。 大的趨勢已難改變,張震野心勃勃,別的兄弟們一呼而應,為了初一也為了自己,為了叫竹外軒能有清靜日子,有些事她不得不去做。 閉眼沉了片刻,她問丫丫:“你如今跟小蜀可還有往來?她在扈本家過的可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下章如玉手撕姜璃珠~ 第126章 和萬事興 丫丫道:“那扈本都三十多歲的人了, 胖的跟個豬一樣,小蜀才不過十七八歲, 整日叫扈mama指東指西, 一家子的家務全是她一個人作, 還動不動要遭扈本的打, 可憐的什么一樣?!?/br> 如玉道:“你從我妝臺下的抽屜里拿上二百兩一張銀票,就說這是我給她安生立命的, 今夜我就能保了她的自由身,叫她從此離開扈本那一家兒, 但是三年前元宵節那夜靜心齋的事兒,我今夜要扯到眾人面前, 她必須得老老實實的說, 否則, 我也搭救不了她?!?/br> 丫丫從妝臺里抽出銀票,轉身走了。 * 張君進了慎德堂,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草藥血腥之氣。鄧姨娘在床頭,握著張登的手。他幾天幾夜不曾吃喝, 嘴唇干裂著,時不時的,鄧姨娘就要伸指沾些水潤他的嘴唇。 姜璃珠如今本已搬到了后院, 聽聞張君來了,扶著小蕓香也進了屋子,笑問道:“欽澤來看你父親了?” 張君并不理她,替過鄧姨娘的手道:“今夜我守著父親, 姨娘去隔壁睡上一夜,可好?” 鄧姨娘揉著發酸的腰起身,自柜子上端下一碗早都涼了的飯撥攪著。 這還是秋迎送來的,上面蓋著幾樣菜,下面是一碗早都涼透了的白米飯。鄧姨娘挑了兩筷子無心吃它,另取了兩樣點心下來,就著冷茶嚼了幾口,也是太過疲憊,拖著沉軀到隔壁去睡了。 姜璃珠并不走,見張君坐到了床頭,自己依床尾坐下,笑著替張登掖被子。年老的爹躺在床上,美艷動人的少妻,一個比一個更挺拔的繼子們,本該避閑都避不及的,但姜璃珠顯然并不在意這些。 比起前些年,張君如今平和了許多,他道:“姜氏,論究起來,咱們是兩姨的表姐妹。我母死,你嫁給我父親,無論出自什么目的,如今咱們都不再論。我父親也不知能不能挺得過這一關,方才在外院門上揪了個婆子來問,她說你今天一天在這屋子里總共呆過一次,也不過半刻鐘便走。我已小人之心度之,猜你對他大約也沒有太深的愛戀。 我本不肖之子,欲守他幾夜,也不過盡點孝心,咱們再不生事,你回你的房去,我守著父親,好不好?” 他一邊說,姜璃珠的臉一邊簌簌冷著。 如今屋子里就止他二人,姜璃珠抬頭冷盯著張君,聲音出奇的平和:“當年你于寒天雪地中將我抱扔到府外的時候,就該想到我不會善罷干休,告訴我,你當時心里想的什么?” 張君思緒回到過去,回想三年前母死的那一夜,區氏滿心的盤算要撮合他與姜璃珠,他惡言傷了區氏,回頭又將姜璃珠抱扔到了府外,那時候他在想什么? 在那之前三個月,頭一年的十月,他與沈歸帶著如玉誘殺趙蕩,從此之后閉門不出,在竹外軒裝了三個月的病。那是他‘病愈’之后第一次出門,姜璃珠本沒大錯,也不過身不由已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他向來對女人冷漠,卻也不過分傷她們,只是形同寞路而已,那是他第一次傷害一個姑娘,抱了她,扔了她,壞了她的名聲。 他是因為殺了人之后的后怕,怕歸元帝要疑心到自己身上,急于撇清自己,于是不擇手段。一點惡念種下的惡果,她永遠忘不了,他也必須得正視。 張君道:“若說當年,我向你說聲對不起。我父親曾說,若他死,你可以帶著他此生所有的積蓄再嫁,我們兄弟也絕無多言,快去休息吧?!?/br> 姜璃珠為了當年一扔之恨,是懷著無比的憤怒,想要洗刷仇恨的心才嫁的張登。想要凌駕于張君之上,羞辱他,折磨他,叫他夫妻不得安寧,叫他后悔當初的惡劣行徑。 嫁過來之后幾年,她連他的面都很少見到,更遑論報仇。如今他就坐在床頭,纖長而白,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張登一只滿是粗繭,古銅色的大手。略濃,挑入鬢的鋒眉,眉下一雙秀目,五官仿如雕成,內斂而又溫和的俊秀。 有了兒子以后他猛然變的成熟從容,也再不是當年那時不時就要呲毛怒炸的樣子,低聲跟她說著對不起,叫她再嫁。 她曾受過的切骨的羞辱,就在他這樣一句輕描淡寫之間交待了。 她曾戲弄過,心動過,愛過,恨過的那個男人,隔著不過三尺遠的距離,她永遠都走不進他的心里去。比仇恨更可怕的是無視,他一步步變的強大,她再不可能有折磨他的機會。 可是那些仇該怎么算?她本該嫁個年齡相當的良人一世榮華的,卻嫁給了他的父親,一個半百的老人,如此三年,忍嘔三年,忍惡三年,她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姜璃珠一只手在錦被下摸索著,看似在撫摸張登的腿,忽而一把狠擰在他小腿骨的傷口上,昏迷中的張登隨即一生嚎叫,疼的直挺挺坐起來,又重重摔躺回床上。 張君未看清姜璃珠使的暗手,還以為父親熬了幾天終于醒了,起身叫道:“鄧姨娘,御醫何在?” 鄧姨娘早被小蕓香帶到別的屋子里去了,正房三間屋,如今就止有他們二人。姜璃珠笑著站了起來,轉身自門檻門的小蕓香手中接過一碗藥湯,徑自走到張登面前,掰開他的嘴就要往里面灌。 張君一把捏住姜璃珠的手,奪了藥碗道:“姜氏,放下藥碗,叫鄧姨娘來喂。若你不想讓我再扔你一次,就好好兒的出門,回你的屋子去?!?/br> 姜璃珠空著的一只手一把扯了那白素面的褙子,露出半面香肩,往張君懷中一撞,接著便是一聲尖叫。 叫完了,又仰面瞧著張君的冷眼,吃吃笑道:“辱一個未嫁女子的名節,叫她從此臭名遠揚,在你看來也是一聲對不起能完的?你傻成這樣,我真恨當年自己給你吃的不是胰子而是老鼠藥,若是那樣,我何必雙十年華守著一個垂死的老人,等著作寡婦?” 昏邊了兩三天的張登總算睜開了眼睛,叫道:“欽澤!欽澤!初一怎么樣?” 張君一把搡開姜璃珠,轉身握過張登的手道:“父親,咱們回了府,初一很好,大哥也很好,我們都很好?!?/br> 張登也不過醒片刻,姜璃珠再等不到這樣的好機會,索性連抹胸也扯了,隨即便撲到張君身上,又是一聲尖叫。 外面紛紛亂亂的腳步聲,顯然小蕓香已經叫了很多人來。 張登本就垂死之人,卻也于一眼之間看出來了,姜璃珠主動扯了衣服是要栽贓張君,思及自己這幾年對于姜璃珠的愛,好到卑躬屈膝作小伏低,恨不能將她捧在手心里,自己還未死,她就已經在府中生亂,本在愈合的傷口氣到齊齊繃裂,怒涌五臟,翻坐起來指著姜璃珠道:“你!你……” 話不及說出,一口鮮血噴涌,眼見得只有出氣沒進氣,快要死了。 姜璃珠看到張震兄弟幾個涌進門來,環臂抱著自己,淚痕楚楚縮窩到了柜角,指著張君哭道:“老大,瞧瞧你這禽獸一樣的弟弟,你父親尚纏綿病榻,他竟就生了禽獸一樣的心,先是逼著你父親寫一手旨意,言明徜若自己死,要府中諸弟兄皆聽令于他,因你父親不從,他竟當著你父親的面欲要□□我,如此生生氣死了你父親!” 安九月抱走初一,姜后謀逆,如玉被劫,當三件事齊發時,張君從張震手中奪過了指揮權,要府中諸弟兄聽令于他,雖事后立即交還,但他是奪過權的。 張震脖子深埋在高高的衣衽中,目光中滿是陰鷙掃過屋子里這形樣怪異的三個人,揮手道:“老四,去給母親披上衣服,將她送到后院去。老二,你去叫御醫來,再替父親診治,咱們兄弟二人今夜守著父親?!?/br> 姜璃珠見張仕欲來給自己穿衣服,摔打著不肯叫他靠近,一點薄溜溜的肚兜在身上晃蕩著,雙目似要噴火般盯著張震道:“張欽鋒,你兄弟辱了我,你就這樣糊弄過去,草草了事?” 下午與一眾御醫商議張登的病情,在御醫們告退之后短暫的相處中,姜璃珠曾自告奮勇要幫他掃平障礙。張震當時并未放在心上,誰知她那一臂之力來的竟這樣快,還這樣的獨辣。 她是與趙如玉完全不同的女人。趙如玉想的是家和萬事興,兄弟齊心把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姜璃珠卻不同,他們兄弟仿似一顆雞蛋,那蛋殼上小小的裂隙,只要叫她加之利用,便要裂成深而不能調和的鴻溝。而她自己,借著父子兄弟間的不合,準備一步一步躍上他的肩膀,學她的姑母姜映璽。 他揮手道:“老四,把姜氏扛走?!?/br> 鄧姨娘才睡著不過片刻,被張登的嚎叫聲驚醒,與七八個御醫一起又要忙亂著給張登喂湯喂藥,他還尿濕了床,還要帶著兩個兒子挪換床單被褥。 曾經戎馬,四十年不曾下鞍,五十高齡還可在花剌大營以一挑百的勇夫,身子沉重的像坐山一樣,身上處處傷口盡裂,仿似刀刮凌遲之刑,即便沉沉昏迷之中,那痛也不會少一分一毫。 鄧姨娘指揮著兩個兒子,連連叫道:“輕些輕些,不要挨了那一處,不要碰了這一處,對,先把他挪到床外側,我先鋪好了里側你們再動……” 張登在昏迷中仍不緊簇眉頭,鄧姨娘又是連聲的安慰:“老爺,是我呀,我給您換了褥子,您就不必躺在這濕濘濘的尿里頭了,干干凈凈清清爽爽,您握著我的手,好好睡一夜,好不好?” 終于換上了綿軟舒適的新褥子,鄧姨娘忽而又想起什么來,將托秋迎從如玉那里要來的小孩子圓圓的小尿墊子墊到了床中間,這才吩咐兩個兒子把張登挪到床上去。 到了這樣的病中,每挪動一次,皆是車裂斧劈般的酷刑。吐過血之后清醒了許多,但也越發無力,張震和張君兩個,一個挪肩一個挪腿,緩緩將父親放到床上,干燥,柔軟,溫暖而又綿軟的床,于一個傷痕累累的老人來說,果然無比舒服。 鄧姨娘握過他的手,笑問道:“老爺醒了?” 張登點了點頭,仰脖子吩咐張震:“善待璃珠,善待南寧府諸人,善待一朝文臣,兄弟要和樂,萬不可生嫌隙?!?/br> 張震道:“我懂!” 張登再仰脖子看鄧姨娘,他昏迷的時候,意識浮游在這整間屋子里,處處是她的腳步聲。御醫們換傷藥,能疼的他神魂俱散。她換傷藥的時候,一邊扯著些有的沒的,絮絮叨叨說些當年事,分散了他的意識,疼痛也不是那么難忍。 他才放了她自由,到了病中她卻轉而來照顧他。當男人不能以自身的強大來吸引女人,叫她們來依靠,轉而成了弱者,像嬰兒一樣需要人照顧時,他想不到除了鄧姨娘,還有誰可以依賴。 張登很想說句感謝的話,痛也不敢哼出聲,欲要承諾無從承諾,生怕她累了厭了要離他而去。兩只眼睛鹿一樣明張著,直直的瞅著鄧姨娘。 鄧姨娘也知他的心思,一笑道:“你們白天都有公務,也不在此守著,我陪老爺睡一夜,等我熬不住了,再換你們來守?!?/br> 張登頓時松了口氣,穩穩閉上眼睛。 * 兄弟二人出了門,在廊檐下站定。張震拍了張君的肩一把,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沒有張君,他早死在了趙鈺手下的圍攻之中,沒有如玉,這一府不知分崩離析成什么樣子。兄弟一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可共患難,能否同富貴,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第127章 大孝 嫌隙便是這樣產生的, 雖是兄弟,卻也是獨立個體的人。姜順攜花剌兵之變, 張君一力指揮, 張虎牢牢守住皇城,他未踏入金人的陷井, 張向帶著開封大營的士兵戰退了花剌兵, 生拎姜順。在三面受敵后,他指揮了一場漂亮的還擊戰, 同時還救出了自己的兒子和妻子,毫發無傷。 也恰是這一回, 叫張震忽而醒悟過來, 張君比他更能統攝全局, 冷靜, 不會意氣用事,無論時局亂到什么程度, 他都能權衡利弊,并且找到一條最有利的出路,帶著眾人渡過難關。 做皇帝的只有一個, 他是長, 也一直統懾著兄弟們,可張君有更好的妻子,有更好的頭腦,若是對手,將是最可怕的對手。 “大哥!欽澤!”進來的是如玉, 她還帶著幾個小丫頭,幾個婆子,進門便問:“母親在何處?” 張君指了指后院,問道:“你找她何事?” 入夜后如玉換了件豆綠色的妝花褙子,沐浴后發也未挽,松松攏在腦后,輕搖著把團扇,扇的發絲輕撩,笑道:“關乎咱們一府的事兒,大哥也不要走,我有件陳年舊事兒要與母親對對,你也一起過去聽一聽,可好?” 夜色下,正房窗格的光照出來,灑在如玉圓嫩嫩的臉龐上。他兄弟隱于幽暗的檐廊之下,張震不必顧及他的情感,肆意打量著這個他快馬加急五百里,從完顏冠云手中奪回來的弟媳婦。 離京三千里路程,再詳細的地圖上也不會有的陳家村,她十多年蒙塵在那小山村里,上天卻將那個抹去浮塵的機會,交給了張君,所以,此生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所有物。由此可見,上天待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張震一笑道:“那就去聽聽?” * 姜璃珠也不知自己一番離間之計究竟能不能離間張君兄弟,此時胸懷悶悶,越發嫌屋子燥熱,吼小蕓香道:“為何不多置些冰來,這屋子里熱成這樣,你竟是死的?” 小蕓香端了冰鎮過的酥酷來,里面灑著提子干兒,枸杞粒兒,碎花生米,淋著一圈兒蜂蜜,于這夏日吃起來,冰涼可口。姜璃珠接了過來,吃了一口便捂嘴,摔了碗道:“不行,這件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張君身為繼子將我的衣服剝,將我辱了,張震屁都不放一個。咱們往隔壁府找老太太去,找二老爺去,我就不信天底下無人管得他們兄弟?!?/br> 小蕓香道:“奴婢聽聞老太太身子骨兒也不大好,咱們去了萬一老太太一口氣喘不過來,永王府諸人會不會怨到您頭上啊。再說了,老太太的性子,肯定也是向著這一府兄弟的,小姐您的苦,她怎能理解?!?/br> 姜璃珠想了想也是深深一嘆:“永王府諸人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我倒想起一個好人來。御史臺周野剛正不阿,是個有名的孝子,最恨世間這些忤逆不到的兒孫們,你找件尋常些的衣服來給我,咱們此刻就去關內侯府,找周野說一說,只怕能治得他們兄弟?!?/br> 張震并不邁步進門,在檐廊下站定,唇角抽著回頭,如玉和張君就在院子里站著。隔著一扇窗子,他慢慢踱著步子問道:“姜氏,你知周野是個孝子,可知他最厭惡什么人?” 姜璃珠不期隔窗有人,騰得站起來,以為只有張震一個人來了,隨即冷靜下來,問道:“厭惡什么人?” 張震道:“欽澤中探花的那一年,考題恰是周野擬的,名字是‘小孝治家,中孝治企,大孝治國’,要考的,自然是何為大孝治國。孝者,倫理綱常也,倫理亂,何談孝? 你母與我母本為隔房的姐妹,幼時你到我們永王府,還是要喊我一聲哥哥的。你也不是三歲小兒,十七八的姑娘自己作主嫁給我父親,生生亂了倫理,周野最講倫理的人,恰就厭你這種人。所以我勸你還是別去找他的好,橫豎一府之中,我們兄弟又沒有虧待你這個后母,你又何必非要生事?” “你還知道你是我表哥,那為何眼睜睜看著老二欺負我?”隔著窗子,姜璃珠不知道院子里有幾個人,還以為張震終于單獨來安撫自己的,聲音頗帶幾分幽怨:“要知道,他今天敢不惜羞辱我來氣死你爹,明天就敢跟你爭大小,橫豎那是個沒人管,放養大的野孩子,三綱五常,禮儀孝道,他懂什么? 他連佛案上的供品都敢偷,連佛祖都敢欺,還怕你個哥哥? 須知當初先皇要親點他為狀元及第,你父親恰就是說他不足孝,不能為天下先,才叫皇上替他點的探花。你父親多次跟我提過,說老二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幾個兒子里頭,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二,怕他將來要跟你爭大小?!?/br> 她一通的說?;屎笞霾坏米鰝€太后也好,總之張君那個人,她是非要叫他死不可的。 張君握過如玉的手,輕輕捏了捏,緩緩搖了搖頭。當著眾人的面,如玉自然隨即抽回了自己的手,回之一笑,近前一步朗聲問道:“既母親說欽澤不惜當著父親的面惜辱你,好氣死父親,他總該有個目的,但不知母親覺得那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