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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傘撐在兩個人頭頂,隨著路嘉析的走動,時不時左右搖擺地擦到高墻。 邊星火看著路嘉析的發頂,想起來十五年前,路嘉析也背過他一次。 邊星火是十歲的春天和路嘉析遇見的,分別在十歲的秋天,又在十歲的冬天,被祝佳虹告知要把他送去國外。 拍完戲的那個秋天,兩人分別得太匆忙,邊星火除了路嘉析的住處什么也不知道,可他想在離開前和路嘉析好好告個別。 于是那天晚上,邊星火趁著祝佳虹睡著以后,偷偷從家里跑了出來,跑去了路嘉析居住的小區。 小區的保安認識他,一看到他就告訴他,路嘉析跟著迷途導演去外地拍戲了,回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邊星火便開始每天晚上往路嘉析住的小區跑,有時候一坐坐一晚上,天亮了再坐公交回去。 因為害怕路嘉析路過會被他錯過,邊星火每次都裹著比他人還要大的羽絨服外套,露著一雙小眼睛坐在保安室門口,看到人經過便撲閃撲閃著眼睛看過去。 這樣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一天邊星火靠在保安室門口睡了過去,睡得迷迷糊糊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小洋,小洋?!?/br> 邊星火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貼在他臉前。 “你怎么會在這里,大半夜的還坐在門口,不冷嗎?” 邊星火猛地驚醒,條件反射地抓住路嘉析的手,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保安大叔已經打著哈欠出來了。 “這小孩子已經來了快半個月了,每天晚上都來,坐到天亮就走,還非要坐在門口,怎么勸都不肯進來?!?/br> 路嘉析聽完這話,眉頭瞬間緊蹙。 邊星火以為他生氣了,連忙抓著他慌張解釋:“不是的,我……我是怕看不到嘉析哥哥進去,我……” “先跟我回去吧?!甭芳挝龅拿碱^舒展開兩分,抬手摸了摸邊星火的頭,又抬頭對保安大叔道,“謝謝叔叔這幾天對小洋的照顧?!?/br> 保安大叔連忙擺手說自己什么忙都沒有幫上。 路嘉析扶著邊星火從地上起來,邊星火這才發覺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他的雙腿早就麻了,忽然的站起叫他踉蹌一下,險些一跟頭栽在地上。 好在路嘉析拉的及時,他扯住邊星火,將人扶文,而后蹲下:“小洋,到我背上來,我背你上去?!?/br> 那天的路嘉析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黑色的頭發和白色交織得更顯分明,邊星火的視線落在路嘉析腦袋上時,看到些許白,才發現竟然下雪了。 他慢慢地爬上路嘉析不算寬厚的背,腦袋搭在了路嘉析的肩膀上,臉蹭到了路嘉析發紅的耳朵。 邊星火盯著那發紅的耳朵看了兩秒,將自己頭上羽絨服的大帽子摘下來,腦袋和路嘉析的貼在一起,而后再戴上,大帽子剛好將兩個小腦袋包裹在了一起。 路嘉析的身形頓了一下,緊跟著將邊星火往上背了背:“我們小洋好像輕了,是不是回去沒有好好吃飯?” 小雪落在眼前一片一片的白,邊星火吸了吸鼻子,臉蛋往路嘉析臉上又貼了貼:“嗯,我好想嘉析哥哥?!?/br> “想也不可以每天這么等,生病了怎么辦?”路嘉析的聲音里有少有的嚴肅。 邊星火摟著路嘉析的手又緊了緊:“因為要走了,我要去國外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回來,我想再見見嘉析哥哥,我……我不想就這么走?!?/br> 那天晚上邊星火在路嘉析身邊安然入睡,第二天醒來少有的沒有被八爪魚纏住,反倒是枕頭邊上多了一部手機。 后來那部手機跟了他十五年,哪怕他到現在不再用了,也依然會帶在身邊。 記憶里的雪幻化成了傾盆大雨。 路嘉析已經背著邊星火走過了大半條巷子,邊星火看著眼前人的背影,有些想要像從前那樣靠上去摟上去,最后還是忍住了。 “我重嗎路先生?”邊星火開口問。 背著他的人一笑:“你想聽實話嗎?” 邊星火忍不住跟著牽起了嘴角,沉默了片刻后,又垂下眼眸問:“路先生……為什么要對我好呢?” 路嘉析被邊星火的問題問得一怔。 “你確定他喜歡男的了?” “嗯,他親口告訴我的?!?/br> “那就好辦了,對于這種心里有人的,對他好,而且得潛移默化地對他好,不能讓他感覺到你對他的心思,等到時機成熟,再表達出你對他的喜歡?!?/br> “什么時候算時機成熟?” “就是你感覺,也許他也有那么一點喜歡你了的時候?!?/br> “以后再跟你說?!甭芳挝龉粘鱿镒?,又輕聲道,“我這個人沒對什么人好過,也不太知道怎么對人好,在這一點上我似乎一直很失敗?!?/br> “路先生為什么要這么說?” “小的時候,我想對爸爸好,可爸爸永遠離開了,后來我想對mama好,mama卻似乎不想要我的好,甚至連我小時候唯一的好朋友,最后也離開了我?!?/br> “我可能……是不擅長對別人好吧?!甭芳挝龊茌p地說。 邊星火身體一僵,搭在路嘉析肩膀的手不自覺收緊:“路先生小時那個朋友……” “小嘉析,真是太有緣分了,你看我知道還擔心雨太大你進不來,特地出來接你了!”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小房子里傳來,打斷了邊星火剩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