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不是升副護嘛,忙?!碧照椴痪o不慢地解釋。 “媽呀,老陶,你快聽聽?!崩蠇屝χ箘艃号睦习值谋?,“沒過門兒呢這就護上了,這就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了!” “這話說的?!碧照闃妨?。 “隨我?!崩习謧茸措娨?,邊喝面湯邊隨意點了點頭。 陶灼從老媽開啟這個話題,就無聲地加快了往嘴里扒面的速度。 果然,他剛要放下碗要溜號,老媽就話頭一轉,沖著他語重心長地喊:“二狗啊……” “我吃完了?!碧兆瞥榱藦埣埥砟ㄗ?,拉開凳子回房間。 “陶灼!”老媽無語,沖陶灼逃竄的背影咆哮:“給我回來,洗碗!” “哥!”陶灼頭也不回地關了房門。 陶臻又笑著說了句什么,客廳傳來收碗的動靜,老媽哭笑不得:“慣吧!你就慣著他!我跟你姨小時候為了多刷一次碗都能打起來……” 陶灼往床上一癱,呼出口氣,心滿意足地撓撓肚子。 第二天,陶灼一直睡到早上十點,才被安逸的電話從夢里震出來。 約好吃飯的地點,他炸著一腦袋亂毛,晃出房間洗漱。 陶臻正換了衣服要出門,扣著襯衣袖口問陶灼:“今天有課?” “去吃飯?!碧兆谱炖飺v著電動牙刷,口齒不清地沖著鏡子噴白沫,“爸媽呢?” “遛狗去了,中午估計又在珍珍家吃?!碧照檎f,“你自己走還是我捎你?” “你急么?”陶灼看著他,牙刷還在嘴里“嗡嗡”,“不急我想先洗個澡?!?/br> 陶臻抬手腕看時間:“五分鐘?!?/br> “三分鐘!”陶灼直接扽上浴室的門。 十點二十,兄弟倆下電梯到車庫,陶臻問了陶灼的目的地,讓他扣上安全帶。 路上陶臻接了三個電話,快年底了,他一天比一天忙,三個店屁大點事兒都要找他報告。一通電話接下來,通話時間最短的一個,反倒是陶且唯的。 “哥,”陶灼喊了一聲,無所事事地在他車里東翻翻西拽拽,“你不想跟陶且唯結婚?” 陶臻軋著黃燈轉方向盤,邊打轉向燈邊往后視鏡里看,“嗯?”了一聲,問:“為什么這么問?” “你為什么不結婚?”陶灼反問。 “結婚得兩個人吧,”陶臻說,“不是我一個人說想結就能結的?!?/br> 陶灼聽懂了,不是陶臻不想結婚,是人家陶且唯不想結婚。 “哦?!彼蛱照榈哪抗庵邪鴳z憫,“我小陶姐看不上你?!?/br> 陶臻瞬間一臉“弟你很搞笑”的表情,sao包地捋了捋頭發。 陶灼神色一變:“難道說她有別的……” “閉上你的嘴?!碧照樯焓?,往陶灼腦袋上抽了一巴掌,“跟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沒關系,陶且唯現在還不想要孩子?!?/br> 陶灼“啊”了一聲,有些懂了。 “那你怎么想?”他又問。 “我無所謂,早幾年晚幾年一樣,反正都養得起?!碧照檎f,“主要是陶且唯,雖說可以先結婚,等她想要了再說,但是壓力總是無形的?!?/br> 陶灼跟陶臻對視一眼,想起昨天老媽的催婚發言,默契地點點頭。 “她一天上班就圍著那么些病小孩轉,回家再老被催,煩都煩死了?!碧照樘谷坏赝奥?,“不想讓她太有壓力?!?/br> “什么‘病小孩’,”陶灼聽得想笑,“哪有這么說的?!?/br> “可不都是病小孩兒么?!碧照橐残α?。 陶灼沒再說話,這個問題有些過于現實,結婚、生小孩、丈夫與兒子、家庭與責任……都讓他覺得很遙遠。 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陶臻也是,一塊兒被爸媽帶著出去玩兒、互相摁著腦袋搶一根雪糕、一塊兒攤手問老媽要吃要喝要零花錢,都還像是昨天的事。 結果一轉臉,他哥也突然有了自己的責任,要去承擔起一個獨立的家庭,轉換為另一種身份了,好像停在原地的兄弟倆,只剩下了他一個。 而這些轉變,之前他都沒有細想過,陶臻像是理所當然般長大了,理所當然般從一個中二少年變得西裝革履,理所當然般開店、掙錢、被催婚。 陶灼望著窗外,又望向身邊不知在何時褪去稚氣,越來越成熟俊朗的陶臻,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他心想陶且唯可能也有這種感受,所以久久的舉棋不定,不敢邁向婚姻。 正想問問陶臻有沒有同感,陶臻卻先開了口,問陶灼:“你呢?” “我什么?”陶灼脫口而出。 陶臻轉臉看他一眼,表情倒是很輕松,說:“你還是更喜歡男人?” 陶灼跟他對視,腦中驀然閃過的,是昨晚厲歲寒的臉。 陶灼對于自己同性傾向的萌發,與學美術走藝考一樣,都源自于厲歲寒。 在厲害說完自己是美院學生后,陶灼還面紅耳赤地大叫:“怎么可能!你數學這么強,藝術生不都是……” 不都是文化課稀巴爛的那種么? 這種話厲歲寒已經聽了太多次了,不以為意地笑了,說:“我高考五百六?!?/br> 陶灼目瞪口呆。 厲歲寒的形象在陶灼心里,一瞬間又牛逼了一層。他真是恨不能那天從頭來過,他寧愿再蓬頭垢面一次,也不想反復回味自己那刻意擺放的繪畫本,與想象一下都要喉嚨痙攣的做作自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