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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想要發火,怒氣已經如同一個火球,只要他發作,能直接燒毀這棟二層小樓。 但他還是克制住了,因為他很清楚,只有曹川能幫他。 他鮮少有這么聽話的時候,走到那張辦公桌邊,拿起被冷風吹了太久已經冰涼的黑色鋼筆。 鋼筆窩在手中,涼意從手指開始蔓延到了全身。 他在上面寫下了婁危的信息——名字、年齡、職業。 然后他猛然發現,自己對婁危的了解似乎僅限于此。 他知道婁危占有欲強,卻不知道婁危從哪里來。 他知道婁危喜歡的□□姿勢,卻不知道婁危去了哪里。 他知道婁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代表著什么,卻不知道婁危除了他之外還經常跟什么人接觸,除了跟他親熱之外還經常跟什么人說什么話。 李昭咬緊牙關,放下了筆。 “只有這些?”曹川瞥了一眼桌上的紙。 “你是私家偵探,”李昭說,“我只需要給你提供這些線索,更多的應該你提供給我?!?/br> 曹川摸摸口袋,發現煙盒空了。 他有些焦躁地將空煙盒在手心捏扁,然后丟進了垃圾桶里。 “我沒說一定接你的案子?!?/br> 李昭覺得自己被耍了,突然抬手,抓住了曹川的衣領。 “你如果這樣,”曹川面不改色地看他,“我一定不會接你的案子?!?/br> 李昭用力地磨著牙,放手時,人幾乎在發抖。 “我找過他,”李昭說,“我按照他給我的地址去了那家酒店,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婁危的人入住,也根本不存在他對我說的那個房間?!?/br> 李昭看向窗外,這幾天來,溫度高到他懷疑有人蓄謀讓地球毀滅,這個時間只要走出去立刻就能融化成一灘rou泥。 外面的世界快被烤焦了,但這間小辦公室卻冷得如同醫院的停尸間。 他蹭了蹭冰涼的手背:“我現在甚至聯系不上他?!?/br> 曹川倚著桌子問:“有煙嗎?” “我不抽煙?!?/br> 不抽煙。 可是李昭的手背上有一個被煙燙出來的傷痕。 “你可以回去等消息?!?/br> 李昭轉過來看曹川。 “我的意思是,你回去等著,如果我決定接你的案子,會給你打電話?!辈艽ㄓ檬种篙p輕敲了敲桌面,“把你的手機號碼寫一下?!?/br> “你耍我?!?/br> “沒有,我沒有那份閑情逸致,”曹川說,“我只是要考慮一下你值不值得?!?/br> 李昭盯著他看,很想像上次一樣摔門而去,可是除了曹川,沒人能幫他了,他甚至已經找不到婁危。 李昭寫下自己的聯系方式,轉身就往外走。 開門的時候,一股熱浪沖過來,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條即將被烤熟的魚,還是那種從海上撈出許久已經發臭的魚。 第十二章 夜之灰 06 我跟婁危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記憶中最輕松自在的一段時間,甚至連我身邊的同事都察覺到了我的變化。 以前我把自己日漸嚴重的躁郁歸結為天氣的燥熱,可是,自從有了婁危,酷暑也奈何不了我。 我們過了一陣子的安穩日子,我真正地享受著愛情。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 那個人始終躲在暗處,藏在人群中。 我開車,他好像就坐在我的后面。 我進電梯,他好像就站在我的身邊。 我在家里,只要窗簾有一個縫隙,他的望遠鏡就好像能看到我在做什么。 我走在街上,不管怎么加速腳步,他都好像可以輕而易舉地跟上我。 最開始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某天我加班,晚上工作到十一點多,開車回家的路上原本想直接在車里聽婁危的節目,但那天不知道怎么了,無論如何都收不到臺,無奈之下,只能停好車快回家,但是當我下了車往樓門走的時候,身后好像有其他人。 我看不到他,但是能感覺得到。 我回頭,找了半天,一無所獲。 然而那種被人緊盯的感覺使我汗毛倒立,渾身都冒著冷汗。 這種被人跟蹤被人監視的感覺似曾相識,但我又想不起來什么時候曾經發生過。 也有可能是在某部電影或是某本書里看到過如此形容——像是有一團黑色的沼氣在偷偷向他靠近,等到某天,到了跟前,瞬間燃燒爆炸。 應該是這種感覺,我不記得曾經在哪里看到過。 那天晚上之后,我時常會有這種感覺,被緊盯著,就好像躲進連窗戶都沒有的洗手間都依舊會被監視。 一開始我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婁危,生怕他擔心,也怕他覺得是我太過神經兮兮。 可是,時間久了,我變得有些神經衰弱,就連在白天也時常走神一驚一乍。 我瞞不住了,我太累了,我必須讓婁危抱著我安慰我告訴我他會一直保護我。 果然,我就說過,我跟婁危是天生一對。 我想要的,他全部都能給我。 他輕輕地撫著我的頭發,手指順著我的頭發到了后頸,然后是背部。 他柔聲安慰:“沒事的,這不有我在呢嗎?” 對,有他在。 有他在我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