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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昏迷之中阮奕感受到的一切, 都只是一場幻覺。 他也從沒問過。 不問自己是怎么回國的,是誰把他安排進了這家醫院,還有那些給他聯合會診的醫生,他有意不讓自己細想——其實很多名字他都聽過, 甚至很熟悉, 都是業內傳說級別的專家。 醫護們覺得有點奇怪, 但又都暗暗松了口氣。 雖然關于阮奕一旦問起了該怎么回答,他們已經被交代過了, 但阮奕不問是最好的。畢竟誰都怕一不小心說錯話,把餡給捅漏了。 小護士給阮奕換好了一束新鮮帶著露水的百合花,回到護士站。 她又想起那個在阮奕醒來前每天過來陪護, 卻在他醒來后再也沒出現過的男人。 那張臉太驚艷了,見一眼就夠人記到很久之后。但是最讓她印象深刻的,還是他把阮奕送來的那一夜,不顧滿身的塵與傷,不眠不休守在他身旁。慘白的臉上,無數癡切,疼惜, 自責和刻骨的眷戀像要把那雙瞳孔咬碎了,滾出血淚。 她從沒在一個人的眼睛里看到過那么絕望的愛意,和那么沉重的仿佛化不開的悲哀。 阮奕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她猜想過很多這兩個人之間的事,本來以為阮奕醒過來之后一定會問到他,就算只是旁敲側擊呢。 但是沒有。 小護士忍不住問來接班的護士長:“他怎么什么都不問呀,都不好奇的嗎?” 一般遭遇意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病人,醒了之后都會抓著人問這問那,尤其是自己昏迷期間發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得救的,諸如此類。畢竟記憶空了一段,心里多少會有些不安。 護士長給了她一個“快閉嘴”的眼神。 房間里只有她們兩個人,小護士也不怕:“jiejie,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給我說說嘛?!?/br> “我也不知道?!弊o士拍了拍她的后腦勺,“但是人家既然不問,就說明心里可能有數啊?!?/br> “有數?”小護士眼睛忽然亮了,“他知道那個人來過了?” 護士長搖搖頭,輕輕一嘆:“也可能是人家知道,從我們嘴里……問不出什么實話?!?/br> 阮奕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精神和身體都慢慢好轉。終于在十月末出了院。 深秋的燕山,每天的氣溫都圍著十度上下打轉。阮奕往年不覺得,但是今年可能因為身體還有點虛弱,提前把毛呢大衣都翻出來穿上了。 下班了,他攏了攏領口,打算去旁邊的便利店里買點東西。 便利店的柜臺上方掛著一個液晶屏,正在放一個娛樂訪談節目的直播。 阮奕隨意掃過去,忽然一頓。 那上面正在接受采訪的明星長得有點眼熟,好像是方潮。 他瞇起眼,仔細又認了認,真的是方潮。 主持人問:“聽說您最近打算發行一首單曲?” 方潮靠在沙發上,點點頭。 “您一直都是走演藝道路的,是為什么突然想要進軍歌壇呢?” “???沒有啊,我沒打算進軍歌壇?!狈匠绷ⅠR坐直身子,“這首歌純粹是個意外。我今后還是要演戲。唱歌什么的有一沒二,唱得再好聽我也不會再唱了?!?/br> “為什么說是意外呢?是因為靈感突然來了嗎?” “不是,是我一個朋友……呃,真是朋友,把這首歌給我,非要我唱。我真拒絕不了?!?/br> “哇?!敝鞒秩吮凰f得有點暈,摸不清路數,下意識捧場地鼓了鼓掌,“我剛才聽到了這首歌的demo,是非常好聽的歌呢。有這樣的朋友真是福氣?!?/br> 方潮幽幽地望著他:“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主持人噎了一下,低頭順了一眼臺本:“……咳,那您對這首歌有什么期待嗎?” “別的沒有,能火就行?!?/br> 主持人一愣。 方潮的經紀人站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一聽這話,猛一個激靈,瘋狂沖方潮打手勢。 又說錯話了?方潮開始往回找補:“不是,這是我那個朋友的期待。那當然也就是我的期待?!?/br> 經紀人飛快用馬克筆在題板上寫下問題,主持人照著念:“為什么他想讓這首歌火起來?” 方潮說:“你這不廢話呢……”他又看到經紀人在瘋狂打手勢。 經紀人左手沖他比停,右手刷刷在題板上寫答案,然后豎起板子,示意方潮照著讀。 “因為他想讓這首歌被一個人聽到?!?/br> 方潮念完,瞪大了眼。 他的經紀人不知道這歌是陸炳辰寫的,估計純粹是誤打誤撞,隨手編了個理由,結果真撞上了。他有一瞬間懷疑這到底能不能說,主要是怕陸炳辰看到之后會他的腦殼拆下來當花盆。但是想到后面發了歌還有一堆宣傳要他跑,陸炳辰就是想卸磨殺驢也要顧及一下。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那個人我也認識,我也算是見證了他們之間的一些過往。這首歌應該是我的朋友想對他說的話。把demo放一段吧,萬一他正在聽呢,” 音樂響起。 阮奕的心忽然像被人重重地搓了一把。 他幾乎是倉促地戴上耳機,點開一首歌,把音量開到最大,讓陌生的歌聲淹沒了他的一切感官。 剛才那首歌,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中間有一段熟悉的旋律,是從上輩子陸炳辰第一次給他彈的古琴曲里摘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