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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奕問:“原勁怎么了?” “他轉學了?!蓖÷曊f,“就是你生病的第二天,他就沒來了。這些東西都是別人給他收拾的。唉,跟我們連說聲再見都沒有,好歹在一起坐了這么久?!?/br> 阮奕怔住了。 他們倆都沒看到的地方,樓對面的天臺上,原勁站在那里,低垂著眼,目光遙遙落在阮奕身上。 他身后站著一個女人。她順著原勁的目光看過去,又轉過眼,看回了高高瘦瘦的少年,臉上露出一絲不忍,頓了頓,還是輕聲說:“少爺,人既然看見了,我們就走吧?!?/br> 原勁站在那兒,像是什么都沒聽見,眼神固執地抓著那個身影。 站在高處,風比平地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排山倒海一般打在他肩上,腰上,腿上,臉上。他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眼中起了霧,又散開,幾乎像是一座不會變化的雕塑。 女人輕聲催促:“少爺,你看,他沒事??熳甙?。我們還要趕十點鐘的飛機?!?/br> 原勁伸出手,兩指之間夾著一枚硬幣,放在圍欄上,輕輕一轉。 硬幣旋轉成球體的殘影。 他側過臉,望著女人:“你猜,是正還是反?” 女人對上他漆黑的眼睛,遲疑了一瞬。 她從原勁小時候就照顧著他。原勁從小就不喜歡說話,而是喜歡自己玩一些小東西。那個時候,經常是張子銘和那些小孩在一起玩鬧,小原勁安靜地坐在旁邊自己玩骰子或者硬幣。 她知道,他搖骰子能隨便搖到任何他想要的數字,轉硬幣更是不在話下了。拍下去的時候,他想要正面就是正面,想要反面就是反面。 女人說:“我不用猜。你想要哪一面,就能是那一面啊?!?/br> 她不知道這么簡單的一句話,為什么會讓原勁的嘴唇劇烈顫抖。 恍惚之間,那個人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原勁?!彼币曋?,清透的眸子像是閃光:“給你自己一個機會?!?/br> 仿佛不能自控,原勁重重拍下那枚在圍欄上旋轉的硬幣。他握緊拳,硬幣的外緣深深嵌進手心,痛得他眼圈紅了,背在風里弓了起來—— 你遞給我一根繩子, 我抓住了。 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原勁轉過身離去。女人連忙跟上他。 教室里。 阮奕垂下眼,重復了一遍:“原勁轉學了?” “嗯?!?/br> 不知道是不是腦震蕩的后遺癥,眼前的眩暈和太陽xue傳來的刺痛陣陣交疊。 那天家長會,蔣見遙對他說;“你最近跟原勁走得挺近的吧?我要是你,會離他遠遠的?!?/br> ——“原勁從□□歲起就被放在張子銘的身邊,他是張曹專門,從小,給張子銘培養的心腹?!?/br> ——“原居山這個人,不是善茬?!?/br> 他跟原勁約好了在彤江見面,原勁一直沒到,后來他清醒之后再想聯系原勁就聯系不上了。那群明顯是沖著他來的人,到底是從誰那里得到的授意? 為什么剛好是這件事后,原勁轉學了? 如果換成另一個人,或許立刻就要把這件事的前情后果猜出來。這明顯就是原勁或主動或被迫地跟他爸做了個籠子,前腳把阮奕引到彤江,后腳就讓人去動手。然后,原勁要么是出于愧疚,要么是被原居山逼著從阮奕身邊消失。這就是他突然轉學的原因。 但是……阮奕用力按住眉心。他總覺得哪里不對。 他想起,那一天,在素拓基地的天臺上,陸炳辰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阮奕,你身邊如果有人,那個人只可能是我——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br> 他知道,陸炳辰不是在開玩笑。 阮奕緩緩攥緊了手指。 ……為什么,那天晚上,陸炳辰會來的那么巧? 第51章 阮奕對世家財閥辦事的那些彎彎繞繞,不是不清楚。上輩子,陸炳辰經常把這些東西開玩笑似的講給他聽。他之所以一直當自己不知道,只是因為對這些壓根不感興趣。 但他畢竟不是真的不懂。 更何況,他太了解陸炳辰了。 這個人的心機有多深重,是怎么動動手指就能耍得別人團團轉,怎么輕描淡寫地動了一點手腳,就把本來打算漁翁得利,從他這兒狠敲一筆的人逼得不得不跟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最后賠進去半副身家,反而讓陸炳辰成了這場鷸蚌相爭里最大的勝利者。他那些算計和手腕,阮奕見過太多了。 讓他無法不懷疑。 阮奕一個星期沒來,積了不少卷子堆在課桌上。他一張張翻看,手忽然一頓。 有一份原勁的卷子,應該是發卷子的人隨手放在了他桌上,那個給原勁收拾東西的人沒注意,就把這張卷子留在了他這里。 阮奕捏著那張卷子,沉默了半晌,站起身。 他剛出教室門,就遇上了拎著一個塑料袋從走廊那頭走過來的方潮。 方潮看見他,趕緊跑了幾步,停在阮奕面前:“你現在怎么樣了,頭還難受嗎?” “好得差不多了?!?/br> “這是腦震蕩后遺癥的藥?!狈匠卑汛舆f給他,“希望你用不上啊。好像挺多人恢復之后都是沒有后遺癥的,但是萬一你有什么癥狀,就吃點這里面的藥。都是專門去開的?!?/br> 阮奕接過袋子:“謝謝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