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買的？”

    “巷子口那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br>
    阮奕越吃越上癮，又夾起一根：“挺好吃的?！?/br>
    原勁笑了一下：“我也覺得好吃?！?/br>
    阮奕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雖然那唇角只是彎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他愣了一下，也跟著笑起來：“原勁，我問你個問題啊?！?/br>
    “什么？”

    “你是從小就很少笑，還是長大之后才不怎么笑的？”

    原勁的聲音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淡：“不知道?！?/br>
    “不記得了？”

    “誰會記得自己小時候喜不喜歡笑?！?/br>
    “我meimei?！比钷日f，“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因為太喜歡笑了，被老師趕出教室罰站。這事她現在都還記得?！碑斎涣?，他也記得。因為李可每次被趕出教室蹲在墻角哭，他都要從大班下樓去哄。后來全幼兒園都知道阮奕有個上小班的meimei，每天因為笑被老師罰。

    “為什么？”

    “小孩兒都是一個人笑另一個也跟著笑。她一笑，帶得全班一起笑，老師根本沒法講上課?！?/br>
    過了一會兒，原勁突然問：“梁郁是你弟弟？”

    阮奕說：“同父異母?！?/br>
    “他現在跟張子銘走得很近?！?/br>
    “嗯?！?/br>
    “他……不喜歡你?！痹瓌盼⑽⒓又亓寺曇?。

    “我知道?！?/br>
    “張子銘之所以跟你過不去，不止是因為林鶴來的事，也有他的原因?！?/br>
    如果煽風點火、背后挑唆也算一門技術的話，梁郁絕對是已經把這門手藝練到爐火純金了。從小到大，那些來找阮奕麻煩的人，基本都能跟他扯上關系。阮奕笑了笑：“哦?！?/br>
    原勁說：“注意一點?！?/br>
    “他討厭我也不止一天兩天，我早就習慣了。倒是你?！比钷葥u了搖頭，“他跟張子銘走得近，你跟張子銘走得也近。我感覺，你們倆的脾氣應該合不來?！?/br>
    片刻，原勁說：“他跟你，很不像?！?/br>
    “你跟張子銘也不像?！比钷刃Φ?，“我一直還挺奇怪的，你們是怎么玩兒到一起的？”

    原勁沉默了。

    半晌，他淡聲道：“我們很小就認識了。我爸二十多歲就跟在他爸身邊做事，一直到現在?！?/br>
    阮奕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覺得有點遺憾。

    原勁跟張子銘并不是一類人，但是在學校里，除了張子銘身邊的那些人，其他人對原勁的態度和對張子銘基本一樣，能不接觸就不接觸，看似是恐懼，其實說到底是輕蔑，厭惡和排斥。

    有時候，阮奕會從原勁身上看到一種微妙的自厭，就好像他身上最冰冷的東西，不是給別人的，而是給他自己的。

    吃完飯，他們收拾了一下，準備上學。

    阮奕打開門。

    好像就等著他的門鎖轉動。下一秒，隔壁的門也打開了。

    陸炳辰從對面走了出來。

    燦爛的晨光斜射進樓道，把他的臉照得白玉一般，那雙眼眸也像是透明了，連笑容都像是染上了陽光的金黃色。

    原勁在阮奕背后換鞋。他系好鞋帶，突然發現阮奕站著不動了，問道：“怎么了？”

    陸炳辰的笑一下子冷了下來。

    他的嘴角依然輕輕揚著：“阮奕，誰??？”

    阮奕壓根沒想到會在這里，在這個時候看見他。雖然陸炳辰臉上的微笑完美得無可挑剔，但他就是能從那雙子夜一般幽黑的眼眸深處，看到那讓人心底發寒的涼意。

    阮奕冷冷地問：“你怎么會在這兒？”

    他冰冷的聲音和表情把陸炳辰刺得心臟一縮，他幾乎是下意識閉了閉眼。然后強迫著自己牽動嘴角，保持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搬過來住了?！?/br>
    他的目光從原勁臉上一掃而過，輕聲說：“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的?！?/br>
    阮奕下意識地往原勁身前擋了擋。

    陸炳辰的目光從阮奕繃緊的脊背，移動到他那充滿警覺的雙眼上。他差點就要維持不住自己嘴角的微笑，插在兜里的手攥成拳頭，青筋暴起。

    即使已經告誡過自己無數次要克制，要忍耐，但是當他直面阮奕的戒備和推拒，當他看見阮奕在別人身邊輕松微笑，卻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變了眼神的時候，陸炳辰還是有種無法控制的，想要撕碎什么的沖動。

    他緩緩走向原勁，就像一只覓食的豹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獵物，每走一步都帶著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優雅，卻也極盡冷酷。

    “你是原勁?！?/br>
    “是?！?/br>
    “我和他還有事要說?！标懕綇澲?，盯著他，“如果早自習阮奕沒到，記得幫他請個假?！?/br>
    原勁皺了皺眉，阮奕開口道：“原勁，你先去學校吧，我一會兒就過去?！?/br>
    樓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阮奕閉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你有什么事?！?/br>
    等了半天，他也沒聽到陸炳辰說話。

    阮奕睜眼一看，突然怔住了。

    陸炳辰的眼圈紅了。

    “我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坐凌晨兩點的飛機趕回來的?！彼p輕地說，“因為昨天跟你打電話，感覺你情緒不對，我以為你遇到事了?！?/br>
    “這邊的房子其實還沒收拾好，但我凌晨四點鐘到陽市，還是直接過來了，就想早點見到你。到這兒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起床，一直沒去敲門，就坐在靠近門邊的地方等你出來。你把門打開的時候，我心里還有點得意，以為你見到我會開心——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