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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見遙聞言,臉色又冷了冷。 阮奕頓在半空中的手縮了回來:“不想吃就算了,沒事。我一個人吃兩個也行?!?/br> ——所以是一個都沒有了嗎? 蔣見遙盯了阮奕一會兒,嘴角上揚,點了點頭。 他保持著笑容不變,轉過身,徑直走到賣紅薯的攤子上,讓老板把所有烤熟的紅薯都裝起來。然后拎著十幾個袋子,目不斜視地從阮奕身邊走過去。 蔣見遙回到班上,把紅薯分給留下來自習的同學。還剩最后一個的時候,他遲疑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拎著袋子走到走廊上,撕開紅薯皮,在黃得透紅的果瓤上咬了一口。 好燙。 ……居然還挺甜。 (改個bug) 第34章 晚自習八點半結束。阮奕走出校門。 街道兩邊種著高大的白楊樹。深秋的風從白楊樹的椏杈間游過來,像一條長長的,長得看不見尾巴的魚。一片片金黃的葉子從各個方向聚集過來,像魚的鱗甲,附著在龐大而無形的風的表面。所以風像是有了顏色,也有了生命。 阮奕靠在樹邊,仰頭看了一會兒。 他走進超市,買了點酸奶,走出來,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聲輕咳。 回過頭,對上蔣見遙的眼睛。 “你剛才在看什么?” “風?!?/br> 蔣見遙挑起一邊的唇角,哧地一笑。 他說:“藝術家?!?/br> 這個詞從蔣見遙嘴里說出來,毫無疑問是個貶義。上輩子,阮奕因為陸炳辰的關系見識了很多燕山那邊的老牌世家,那些人無論是真風雅,還是附庸風雅,反正都挺追求這些東西的。唯獨蔣見遙是個例外。他非但不追求,反而對那些跟藝術沾邊的東西十分不屑一顧。 阮奕突然問:“蔣見遙,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是?!笔Y見遙回答得很干脆。 “為什么?” “我不想說?!?/br> “為什么不想說?” “太多了,說不完?!?/br> 阮奕說:“但我真有點好奇?!?/br> 蔣見遙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這有什么可好奇的?” 阮奕只是想起他之前跟蔣見遙認識的時候,這個人似乎對他的態度不是這樣。雖然談不上多好,但也不像現在這么帶搭理不搭理的。 上輩子好像也是這么個情況。 阮奕想起這些,就有點好奇他轉變的原因。其實要說多好奇,那也算不上,隨口一問罷了。 他淡淡一笑:“也是?!?/br> 風停了。片片黃葉打著旋兒從空中飄落下來,有一片葉子正好落在蔣見遙的頭頂。 阮奕看見了,告訴他:“你頭上有東西?!?/br> “什么?” “葉子?!?/br> 蔣見遙瞇了瞇眼,頭微微往下一低。 一枚金燦燦的白楊樹葉從他頭頂落下來。阮奕伸手接住,攤開手掌給他看。 蔣見遙看著那片葉子,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下午阮奕把紅薯遞到他面前,又收回去的畫面。 他突兀地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樣的人嗎?” 也許是離得近,阮奕第一次這么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 他有些驚訝地發現,那雙在他的記憶里總是冷漠的,仿佛含著若有似乎的嘲弄,又復雜得讓人看不透的眼睛,原來其實非常剔透。 然后他就聽見蔣見遙似笑非笑地說:“——不識時務的人,和不聽勸告的人?!?/br> 上回在燒烤攤上,蔣見遙對他說,“無論是林鶴來還是誰,離他們遠一點。真要把辰哥惹煩了,吃虧的是你自己?!?/br> 然后過多久,他就當著蔣見遙的面,因為林鶴來跟陸炳辰干了一仗。 阮奕一笑,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有時候他會覺得,蔣見遙其實非常了解他,甚至也包括在上輩子。 他能感覺到,這個人對他的了解是比大多數人都要更深的。蔣見遙不喜歡他,或許是因為在看出了他的某些本質后,覺得他待在陸炳辰身邊,無論是對陸炳辰還是他周圍的人都沒有什么好處。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蔣見遙對他堅持和追求的很多東西都敬謝不敏。 黃葉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踩下去,有很細碎的咔擦聲。 咔擦。 刷—— 咔擦咔擦。 沙拉拉—— 蔣見遙突然說:“你還很摳門?!?/br> 阮奕感慨道:“如果有一天你對我不是這么只有壞話沒有好話,我會不會不習慣?!?/br> 蔣見遙冷冷地說:“不會有那一天的?!?/br> “說的也是?!比钷认肫鹕陷呑铀褪Y見遙的最后一面。 他隨口問:“今天下午張子銘朝你沖過去的時候,你完全沒有注意到嗎?” 他總覺得不應該。 蔣見遙沉默了一瞬,微笑著說:“我怕水?!?/br> “嗯?” “小時候有一次差點被淹死,有了心理陰影。后來一遇到水就容易緊張?!?/br> 阮奕眼前一下子浮現出他下午在泳池里異常緊繃的狀態:“很嚴重?” 蔣見遙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 “很嚴重的話,你今天上課可以請假的?!?/br> 蔣見遙很不屑:“害怕一件事,不去克服,難道還想要一直害怕下去?我以前連聽到水這個字都會呼吸困難,現在不是照樣可以下泳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