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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鬧成這樣?我剛才在門外嚇死了,還以為你們把辦公室砸了?!蓖荒樞挠杏嗉?,“幸好,今天不是老鄭的晚自習,他也呆在辦公室沒走。我已經把晚上的經過都跟他說了?!?/br> “謝謝?!?/br> “謝我什么?!蓖艘话押?,“呼,老鄭來了你就別擔心了。今天晚上的事大家都看見了,該是誰的鍋誰都跑不了?!?/br> 姚曉燕坐在椅子上,兩只手哆嗦了將近十分鐘。 老鄭雖然一直在安撫她,但并沒有對阮奕指責半個字。這種隱性的保護態度,她那被阮奕刺激得無比敏感的神經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她覺得無地自容。 她咬著牙,狠聲道:“鄭老師,我的班上沒有這樣的學生?!?/br> 鄭沛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他轉過頭,沖周圍十幾個偷摸著往他們這兒瞟的學生說:“行了。阮奕留下來,其他人都出去?!?/br> 姚曉燕卻沒有理會他的苦心。 她抬起手,指著阮奕,聲音異常尖利:“我要把他開除!” 姚曉燕是年級里出了名的高音,在六樓上課四樓都能聽見。這下吼得快破音了,無論是出去還是沒出去的學生全被吼愣住了,一臉驚愕地站在門口。 老鄭的表情倒是沒變,沖那些人揮了揮手:“都出去吧,姚老師這是氣急了。一會兒別亂傳話。童彤,在班上盯著點紀律?!?/br> 童彤趕緊點頭,帶著一群人飛快地走了。 姚曉燕聲色俱厲:“鄭老師,你覺得我在說氣話?!” “姚老師,今天晚上的事我也找同學了解過了,情況比較復雜,不僅僅是剛才你看見的那些,所以你跟阮奕可能是有一些誤會。我在這兒要跟你道個歉,是我這個班主任的疏忽和失察,讓班里出現了這種問題,以至于影響了你正常的上課。很抱歉?!?/br> 老鄭頓了頓,不緊不慢地說:“這件事背后還有別的事。阮奕確實有錯,但是錯也分輕重。無論如何,他到不了退學的這種程度的處罰?!?/br> 前一句話,他給姚曉燕搭了兩級臺階,后一句話,又不輕不重地堵了她一把。一根棒子一顆棗,把姚曉燕噎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偏偏不知道該怎么發作。 半晌,她深深吸了口氣,擠出一個應該是笑,但僵硬得有點扭曲的表情:“行,我知道了。你有你的想法,可以,我……理解。但是不管你準備怎么處理,這個人——” 她指著阮奕,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我不想在我的課上再看到他!” 說完,她拿著桌上的教案徑直往外走,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突然舉起那一摞資料往地上狠狠一摔,雪白的紙張亂飛,她泄憤似的一腳踩過去,砰一聲砸上門走人了。 老鄭臉上還是沒什么波動,他起身走過來,對阮奕努了努嘴:“還不收拾一下?!?/br> 兩個人一起把撒了一地的紙撿起來。 辦公室的門被推人開了。 阮奕一抬頭,看見方沁走進來。 這就是童彤口中的沁姐,那個跟姚曉燕特別不對付的六中貼吧風云教師。 阮奕還知道她是高一數學組的教研組長,教的班是四個重點班里最好的那個——這個班的教室剛好在數學辦公室隔壁,所以剛才的動靜方沁十有八九聽全了。 姚曉燕的資料里有兩張卷子剛好掉在方沁腳邊,她撿起來遞給阮奕,順手把他撿的一摞本子拿過來理好,放在姚曉燕的辦公桌上。 老鄭說:“方老師來啦?!?/br> “來辦公室坐一會兒?!?/br> 方沁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測血壓的儀器,熟練地把袖帶纏在胳膊上,然后拿了張印著蓮花和一首詩的紙擺在面前。阮奕看到,那張紙上用加粗的黑字打印了一首詩:《莫生氣》。 老鄭也看到了,笑著問她:“怎么了?” “把教室安排在辦公室旁邊,本來是為了方便學生問問題,現在成了方便他們聽八卦。我們班今天這個晚自習算是白瞎了,我講題壓根沒人理,全在忙活著給你們當場外聽眾。我覺得我站在講臺上特別多余,而且影響他們的吃瓜體驗。所以我走了,來辦公室冷靜一下?!?/br> 老鄭說:“十六七歲的小孩兒都這樣。我們班不止今晚,估計這兩天都要鬧騰著過了?!?/br> 他轉向阮奕:“我還有事和方老師說,你先回去吧。不用回班上了,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回家休息一下?!?/br> 阮奕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與數學辦公室一墻之隔的教室,就是方沁的班。 方沁前腳走,他們后腳就開欄炸鍋了。 深藍的天空中是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一望無際的瓜田。一群猹突突而出,橫沖直撞,交頭接耳的窸窣聲里,夾著漫天飛舞的小紙條。 “辰哥,辰哥?”方潮用胳膊肘頂了頂陸炳辰:“你聽見沒有,剛才那幾嗓子?” 聽是聽到了,但也沒聽多清楚,就是“你閉嘴”“反了天了”“開除”這幾句,但也足夠班里那些想象力豐富的人腦補發散出一堆劇情了。 但是…… 陸炳辰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他聽岔了還是想多了,他好像聽見那個女聲喊了“阮奕”。 方潮手上捏著一張小紙條。傳過了半個班,那紙上密密麻麻,遍布著紅藍黑熒光各種筆跡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