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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說點什么嗎?” 阮衿循聲一望,原來是聞川端著一杯飲料走過來了。 他笑了笑,“嗯,沒有什么好說的,我和他們想說的其實都差不多的?!?/br> “也對,你們兩個有話應該都私下說了?!?/br> 接下來就是相顧無言的尷尬了,阮衿其實和聞川并不熟,他們沒有過單獨的交流,平常倘若不是大部分人在場的情況,他們多半只能陷入一汪死水般的沉默。 聞川不大能看得上自己,雖然表現得不如邵雯雯和薛寒那么直白,但是只是因為李隅的緣故而已,他其實心里頭也挺清楚的。 但事實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使李隅有億億萬萬個好友,這和阮衿沒多大關系。誠如現在他在和自己的朋友們道別,而阮衿更樂意做一個笑著的旁觀者。 但今天不知為何,聞川忽然就坐在他身邊了。在這樣吵鬧的場合中,距離貼得如此近,顯然是打算說點什么。 “你挺厲害的?!甭劥ㄎ罩颖锪嗽S久,忽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阮衿也不知道他沒頭沒腦地在夸自己什么,“什么?” 聞川正色道,“之前有很多原因,所以我對你還是有挺多偏見的。怎么說,你也還行,可是配李隅就感覺實在太……你懂我的意思吧,太難聽的話我不想說。而且我跟周白鸮拿你和李隅打過賭,之前也跟李隅暗示過好多次別對你太認真。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我自己賭輸了吧?!?/br> “其實你也沒必要對我改變想法,現在的方方面面,我的確就是和他有非常大的差距?!比铖齐m說已經能做到不在意別人看法,可是他得面對事實。李隅正被人群簇擁著,從攢動的黑色人頭中不慎和阮衿視線交錯到一起,也僅僅只是笑一笑就轉開。 阮衿一邊看他一邊和聞川講話,眼睛眨了眨,“是他……一直在遷就我,幫助我?!?/br> “但是以后你倆在一個大學,那差不多就成了嘛。你一個人能混到可以出國,夠牛逼了?!甭劥ㄟ€在憂心跟周白鸮賭博輸掉的事情。說真的,他從小跟周白鸮打賭到大,猜拳,撲克牌,擲骰子,自己在碰運氣這回事上自己可從沒輸過一次。 他長嘆一口氣,“只要在一起那都不是事了,李隅這個人吧,看著很強,但打小骨子里其實需要有人能陪著他的?!?/br> 阮衿抿了一口飲料,“怎么說?” 聞川稍陷入回憶,好像是在檢索著記憶中最細致的片段來給阮衿打比方,“嗯,我跟你講一件事吧。李隅有一次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錯事,被他爸關在家里一直不讓出門。具體多久我不記得,但在我記憶里那是真的很久沒去上學,反正是一個月往上走。后來我和周白鸮覺得沒他的日子實在太難熬,就準備去他家找他一起去游樂場玩。雖然白天他爸不在家里,但家里傭人也只聽他爸的差遣,我們被塞了點零食就打發走了,甚至連他的面都沒能見到?!?/br> “他被關在家里沒去上學?一個多月?”阮衿簡直不能想象一個小孩子被關在家里有多痛苦,因為他自己小時候可謂是方圓百里最貪玩的那一個。 “嗯,具體來說就是他被鎖在二樓房間里了。我跟周白鸮在他們家院子里四處亂走的時候被他拿魚缸里的小石子砸腦袋才發現的。李隅趴在窗臺可憐巴巴地問我們來干嘛了,我們說來找他去游樂場玩兒,他就非得出來不可。他那個時候就已經很聰明了,雖然不能開門也不能下樓,但是聽聲音知道家里最近在換整套的新家具。他猜院子里會有很多瓦楞紙殼和塑料泡沫之類的東西,就指揮我們偷偷避著人撿過來,等在墻根下堆得足夠多了,他再跳下來?!?/br> 阮衿連呼吸都稍窒了一點,“這挺危險的,那,你們成功了?” “怎么可能?!甭劥ㄏ胂刖拖胄?,語氣里帶了些無奈,“那些緩沖其實根本不夠,他一跳下來就摔骨折了。就這樣,還一個勁鬧著非要去游樂場。我現在還能回想起他那個兇狠的樣子,他攥著我跟周白鸮的手說,‘你們答應過我要一起去游樂場的,一個也不準走,誰敢拋棄我,我就殺了誰?!?/br> 聞川還特意模仿了一下幼年李隅陰沉沉說話的樣子,小孩好像的確容易說話分不清輕重,那些殘忍的話也像是cult片攝入過多的模仿產物。 可李隅用了“殺”和“拋棄”這么嚴重的詞語,他把拋棄和死亡劃上等號了。 阮衿看了看現在的李隅,又試圖在腦中描摹出他小時候的模樣,怎么都覺得難以聯系,“那你們不會就那樣出去玩了吧?” “倒也沒有,我年紀比他和周白鸮都大一歲嘛,看他嘴唇都徹底白了,我心里就知道出事了。壞人就由我來當,我把他的手掰開,然后跑去喊大人,嘖,他都給我手臂上抓出血了?!?/br> “嗯,那他怎么原諒你了?” “嗨,還能真殺了我不成。他后來出院,重新上學,有大半個學期沒跟我講一個字,看見我要么當空氣,要么先拐彎,實在是有夠搞笑。主要是我當時也賭氣,覺得他這樣太幼稚,也不去理他,熬到最后還是我先繃不住低頭去找他好聲好氣解釋了?!甭劥ㄖv完一堆話之后都覺得嗓子冒煙,“他這個人吧,受不了別人說話不算話,但是其實又有點心軟,就吃軟不吃硬唄,從小到大都那樣?!?/br> 而阮衿在他的講述中思緒卻飄了很遠,李隅腿上的疤,原來是這么來的,仔細想一下,那的確是不怎么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