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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往前開了很久,李隅在旁邊也不說話。 “是周白鸮把我的話告訴你了?你不高興了嗎?”阮衿垂著眼睛開車,遠光燈把那些紛飛的雨絲照成銀白色的斷線,他就在這樣的低氣壓中往前疾馳著。 雖然他告訴過周白鸮別跟李隅說的,但架不住他是李隅的朋友,而不是自己的,小周當然永遠是站在想問清楚那個安瓿瓶里是什么,會不會很容易被化驗出來。 結果周白鸮先是很吃驚,然后是緊張,開始努力調整表情來裝聽不懂,直到阮衿拿出那個安瓿瓶碎片他才繃不住了。 他以為阮衿要拿那東西威脅自己,對他處處防備,且咄咄逼人,一連拋出連珠炮般的幾個問題來,“你怎么知道的?誰告訴你的?李隅?你倆這么快又重新搞在一起了,他連這都跟你說?!” 而阮衿看他這反應就清楚了這東西跟周白鸮也脫不了干系,他只是低聲下氣地說:“他什么都沒對我說,我就想知道你們做這件事會擔多大風險。而且你作為他的朋友,難道不應該……” 周白鸮覺得差點叫保安把阮衿直接給扔出去了,他恨不得在臉上刻下“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和“關你屁事”這幾個大字。 阮衿說:“我很擔心他,他最近做的事太復雜了,我拜托你們多關心一下他,讓他不要做太出格的事?!?/br> 小雨已經轉成中雨了。 車輛駛入一處僻靜的拐角,李隅的臉埋入陰影中,他抬手按了一下副駕駛座椅右側的某個隱蔽的按鈕,方向盤旁邊的暗格夾層就很輕松地自動彈出來了。 李隅的聲音很輕地傳來“這要比用手扒開輕松多了,你右手指甲不痛么?” 阮衿把車靠右停下來了,緩慢艱難地踩下了剎車。車本身就沒多少噪音,而這剩下一切細微的聲音都隨著熄火而徹底靜下來了。李隅原來沒睡著?他都看到了?可為什么現在才來興師問罪呢?就因為他跟周白鸮說了那些嗎? 阮衿的手指合攏起來,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碰到掌心之后果然有鈍痛,“我只是……” 李隅“啪”地一聲把那個夾層闔上了,“你只是自作聰明,又自作多情而已?!?/br> 又是自作聰明?李隅覺得自己不應該插手他的事嗎?是他在多管閑事。 他突然之間覺得很委屈,“你是這么想我的嗎?我覺得你很累,你的生活狀態讓自己不舒服,而且你在做一些有風險的事,我想讓你的朋友多關心你,因為我覺得你很需要?!?/br> “所以你覺得我需要的是這些嗎?” “不是嗎?” “你有事想問,有話想說,何必用這么迂回的方法?我們就坐在同一輛車里,你會去偷偷找周白鸮,而不是來找我?!崩钣绨寻踩珟Ы忾_了,手臂搭在座椅上,側過身來看他,每說一句都向前湊的更近,“怎么了?我不通情理?不可理喻?所以你這么怕我啊?!?/br> 那最后一句幾近是氣音了。 阮衿咬著嘴唇,幾乎要抿出血來:“不,不是的,我從來沒有那么想過,因為你不開口和我解釋你做的這些事,所以我覺得你是不愿意……” “你自己主動問過我嗎?哪怕一句?!崩钣缈粗铖?,那眼神冷冷的,窗外一道閃電照亮了他鼻梁的弧度,“你關心人的方式就是自作聰明和自作多情,我說的有什么錯?” 眼淚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滾出來了,阮衿的牙齒在打顫,他被自卑侵蝕了長達七年,他早就喪失能夠正常和李隅面對面交談的能力了。 現在他比過往更懦弱,自卑,面對著界限不明的曖昧關系畏手畏腳,他怕逾越關系引李隅反感,又做不到完全無動于衷。 他們之間不能好好交流,除了迂回一點的方式,阮衿不知道還能怎么關心他。 難道他要以炮/友的身份去質問李隅,揪著他的領子喊:說!你跟白小姐是什么關系?你跟宋邵是什么關系?還有那個陳茹,你還送過她項鏈,各種禮物,你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你只是利用,還是說真的喜歡過她們嗎?你們在一起過嗎?你對誰動過心,你有多少個交往考察對象? 噼里啪啦密集如同雨點的問題拍打在他的心頭上,但是只要李隅一天不賦予他權利,他就始終沒有開口的資格。 “是我的錯,對不起……我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搞不清楚,太亂了……” 阮衿語無倫次了,他覺得自己在這輛令人窒息的車里待不下去,伸手逃命似地去扣開車門,“車你開吧,我走回去好了……” 一只腳剛匆匆邁出去踏在草地上,雨水迅速洇濕了干燥的鞋面,但阮衿感覺自己的后領子被人用力揪著,伴隨著向后的慣性力量,車門重重地被甩上了。 李隅抬手就利索地把中控鎖給按下了,隨著那聲咔噠細微的響,車門與車窗全都鎖死了。 他生氣的模樣依然帶著習慣性的笑,整個人壓在阮衿的身上,他按著阮衿的肩膀,“你講不清楚話就只會用跑的來解決,嗯?你是想把誰晾在這兒啊……” 話音未落,阮衿猛地往上彈動了一下,手腕又被李隅重新按下去,好像是沉溺在海水中。幾次起伏掙扎之下,阮衿的襯衣扣子全扯開了,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肩膀和鎖骨。后背服帖在皮質座椅上,幾番肢體緊貼的摩擦下,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滋生出了**,一切忽然之間變得不對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