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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他踩一腳,數一個,走到家門口共計42塊,也挺稀奇的,竟一個也沒少。 他走進那破爛院門,正看見阮心穿著小吊帶背對他快速收衣服。 十五歲尚且還發育的娉婷少女抽條快得像雨后春筍,僅一個月不見,好像又躥高了好幾厘米。骨架是少女輕盈的纖細,腰與腿掩在薄薄的睡裙里晃蕩,已經有曲線了,但側過來的臉頰又有一些瑩潤的rou感,仍是一副還未長開的娃娃臉,但已經初具美人胚子了。 白襯衫,校服格子短裙,全被雨淋得透濕,正滴滴噠噠往下淌水。皺巴巴的白色小背心和內褲,被她粗暴地一把從衣架上拽下來,胡亂團在懷里就往屋檐底下沖。 “說了不要把衣服晾在院子里?!比铖铺嫠昧耸O聨准?,跟著收傘進里屋去了,繼續提醒道,“晾外邊不安全?!?/br> “什么安不安全啊,這世界上哪來那么多變態?!比钚泥托σ宦?,聳了聳肩膀,對親哥的提醒充耳不聞,伸手一撩長頭發,連蹦帶跳地溜進屋去了。 但是這世界上的確就是有很多變態。 阮衿這么想著,想再多說些話來提醒她,又覺得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可能會嫌他煩,適時打住了。 她一直待在哥哥一手構造的象牙塔里,也沒什么不好,女孩子就應該這么好好長大。 “吃午飯了嗎?” “沒呢,你昨晚打電話不是說要回來,我就特地回家空著肚子等你的飯呢?!?/br> 阮心拉著他的手撒嬌,捏著他的肩膀推搡著人去廚房做飯,全然忘記了之前他們上一次爭吵得厲害的情形。 少年人的性情始終是難以捉摸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或許能夠這樣蒙混過關,阮衿抱著僥幸心理圍上圍裙炒菜。 但是阮衿沒想到飯吃到一半,他們兩個又開始重新爭執,甚至鬧得比上次更加嚴重。 “你跟那個老男人斷干凈了吧?這個月出去是找到新工作了嗎?”阮心將一綹垂下來的頭發別在耳后,口中嚼著排骨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話。 她和幾個女同學周末約著去本市有名的地標性商業街玩,一路上吃吃喝喝,好不高興。但所謂人生如戲,好巧不巧,眼瞅著一個老男人攬著阮衿從豪車中下來。 阮心很難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她先是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揉了揉眼睛,確認之后就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心里“咔嚓”一下崩裂了,沿著縫隙流淌出來汁液是又酸又苦的。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阮衿試了半個小時的戒指,那臉上始終帶著毫厘不差的微笑,偶爾點頭,顯得乖順又溫和。 那滋味怪異的汁液從心臟一直流淌到喉管,她忽然干嘔了一下,嚇得身旁的好友趕忙拍背,“心心你沒事吧?” 她當然沒事,就是純粹犯惡心了。 無論西裝是多么內斂昂貴,年邁始終是完全無法掩蓋的事實,是五十還是六十?這一點也不重要,分明是已經可以做父親的年齡。光看著那雙油膩不堪的手在阮衿的肩膀和臉頰處游移,就想拿菜刀給他整個剁下來。 阮心回去就和阮衿大吵一架,全程是她在單方面發火。阮衿看上去很累,撫著額頭一副不想解釋太多的樣子。 還沒吵出什么名堂來,阮衿就避開他接了個電話。那邊或許在問他“什么時候回來”,他“嗯”了幾聲又說“馬上”,聲音放得很低而溫柔,扭頭就說自己有事,阮心還沒回過神,他就匆匆走了,憋著一肚子氣都沒處撒。 而她繼續回陳惠香家里住,然后整整一個月,阮衿不僅沒再出現過,更絲毫沒有要聯系她的意思。 她想不清楚為什么阮衿走了歪路,但是一定會重回正道,她始終抱著這種執拗又單純的想法。 “沒有斷,也沒新工作?!?/br> 阮衿低著頭給魚rou挑刺,這話答得云淡風輕,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你有病吧?為什么啊阮衿!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阮心這回是真沒料到,她倏地瞪大了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咪,說炸就炸毛。 飯也不吃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撂,“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了。 “我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的?!比铖朴X得待在屋子里身上反而越發冷颼颼的,透不過氣,還不如走出去淋一場雨。 “你二十多歲,有手有腳,就算是去工地搬磚,去沿街乞討,也比給五六十歲的老頭當情人來的要好吧?你以前教我什么東西你自己不記得嗎?你賣rou賣笑的時候不覺得很羞恥很丟臉嗎?真的腦子徹底壞掉了!” “你以前在臨濱工作那幾年不是很好嗎?還堅持考證看書什么的,雖然累點,可是你不是說這是奮斗的過程。我不知道你出什么事大腦短路非要辭職回來塘市這邊,好嘛,你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多問,但你現在自己看看,你在做些什么事?還挺得直腰桿嗎?” 她暴跳如雷,青筋在額角突突地狂跳。她才十五歲,不懂為什么一個人可以變得那么徹底。明明受得了那么多的苦,卻在轉瞬就被財富的甘美勾引走了。好像只有像機關槍一樣不停地拋出質問,像這落在地上的噼里啪啦的雨聲,要砸得擲地有聲才足夠表達憤懣。 阮衿也吃不下飯了,他去把自己拎來的幾個袋子拿給阮心看,一件是她喜歡許久的連衣裙,一套是她夢寐以求的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