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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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道:“我會安排?!?/br> 見他有了決斷,于貴妃這才說道:“他是嫡子,是帥才,若是這一次邊境大捷,他毫發無傷班師回朝,那這帝位就沒你什么事了。他或許擅長打仗,但論到做皇帝,你這個四弟遠遠不及你,等他凱旋之后,讓他做一個富貴閑王不是很好”“母妃說得不錯?!笔掔?。 于貴妃轉頭望向窗的方向:“他受了傷,不能主戰,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南齊的援軍很快就要到來,他們的大學士用兵如神,既然他們這一次是跟我們大周站在一條線上,就不用擔心四皇子頂不住。 “要讓他分心也不用如何,只消派個人去,在他上陣前將你們父皇的病情一說,稍稍添油加醋一番,就成了?!?/br> 這樣蕭璟在戰場上一分心,也許不用他們埋伏在背后的人再放一支冷箭,他也會傷在東狄將領的手下。 “等到那時,就由你舅舅請命去做主帥,補上這個空缺,讓他可以回來養傷,再然后就是你登基了?!?/br> 蕭琮看著母親的側臉,見她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得這么詳盡,想來今日如果自己再不干脆,她說會親自動手不是假話。 也是,機會就在眼前,他們已經蟄伏了那么久,怎么能放棄。 風雪漫天。 雪中,幾輛馬車朝著山野驛站的方向來,車轍在雪上印下深深的痕跡。 等到抵達驛站之后,馬車里的人下來,驛站的小吏只見來人身形高挑,穿著厚厚的斗篷,叫人看不清她的樣子。 他們一早已經做好準備,這山野之中的驛站,雅得像今日這般東西一應俱全。 而且在驛站后面還有一口溫泉,哪怕在這里停留的貴人再挑剔,這口溫泉也能夠讓他們滿意。 屋里生起了炭盆,輻射出來的熱度將整個空間都充滿了。 少女小柔到外面去轉了一圈,還在冰雪融化的溫泉邊挖了兩株少見的草藥,放進自己腰間的小袋子里,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來。 一回到房中,她就重新關上了房門,叫了一聲阿姐。 留在屋里的寶意從窗邊轉了回來,小柔見她面前的窗推開了一半,雪花從外面飄進來,落在她的衣服上,跟這室內的溫度—接觸就瞬間化成了水。 小柔見狀,原本在拍自己肩上落雪的動作也停止了,朝著寶意這邊跑過來,急急的要把她從窗邊拉開。 寶意聽她責怪地道:“阿姐,你站在這里多久了?不冷嗎?”“不冷?!?/br> 雖然她這么說,可是小柔—觸到她的手就知道她在撒謊。 她只過去把窗關上了,看著地上這半融的雪花,想著這得擰了帕子過來收拾。 “坐?!?/br> 寶意被她推回火爐邊烤火,然后看著少女在屋里忙進忙出,一面不停地收拾,一面還要對著自己念叨。 說她這是不珍惜自己的身體,要是在這個時候生病了,那可就麻煩了。 寶意一心要往邊境去,肯定不會在中途停下來休養的,若是在路上病了,折騰的只是她自己。 小柔擰了帕子,蹲下去擦干地上的水。 寶意本來站在窗邊,是在看外面的茫茫大雪。 雪落下來,原來在不同的國境沒有什么區別。 這一路的景色都令她回想起在東狄的時候,想起在那里發生的事情,想起在雪中的逃亡。 從窗外灌進來的寒風在吹來雪花的時候,也仿佛在她的胸前打開了一個空洞,從里面呼嘯而過。 可是現在見到小柔,她又感到心口的那個空洞被填補了回來。 她對著小柔說:“就算我的醫術是假的,這不是還有你嗎?哪怕是病了,只要你隨隨便便抓服藥,馬上就藥到病除了?!?/br> 小柔收拾完了窗邊的那灘水,以免寶意再到窗邊的時候不小心踩上去滑倒,聽她說這話,少女只站直了身,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了又是氣又不知道該怎么來說她的神色。 見她生氣了,寶意笑了起來,說道:“好了,同你說笑的?!币娺@樣說還不夠,她又同少女保證道,“我不會再像剛剛一樣站在那兒吹鳳了?!?/br> 不會再仗著自己經過靈泉改造的身體百毒不侵,就這么不愛惜。 聽到她這番保證,小柔臉色稍霽,嘀咕了句“這還差不多”,這才走了回來。 他們趕路的速度已經十分快了,只是再快也有限度,要趕到邊境去還有好幾日的路程。 他們到驛站的時候,從邊境跟京中來的消息也正好都到了驛站,送到了寶意的手上。 寶意只略掃過京中的消息,他們才離開兩日,京中不會有太大變化。 看過柔嘉的狀況以后,她就把京中來的紙條放在火盆里燒了,再去看邊境的信息。 送到拋手中的信息與真正的戰報不同,畢竟在這個時候私送戰報的罪名不輕。這個程度的信息,不過能讓寶意對前線的情況有一個大致的推斷。 寶意看完消息之后,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隔了片刻才將手里的紙條扔進了火爐里。 第291章 同寶意一樣,少女不關心京中的動態,但是卻想知道邊境的戰況如何了,他們還趕不趕得上,于是問道:“阿姐,邊境打得怎么樣了”“還沒打起來?!睂氁庹f,然后三言兩語就將邊境的情況告訴了小柔。 少女聽見她的話,臉上浮現出了疑惑的神色。 二十萬大軍對二十萬大軍,勢均力敵,可是現在卻只是每天看幾個人在對陣? 四十萬人都這樣耗在冰天雪地的邊境,有什么意思? 寶意沒有錯過她臉上的困惑,她抬手倒了一杯熱茶,垂目道:“殿下是要拖,東狄人是在等?!?/br> 在等他們的統帥從后方過來。 東狄人的統帥是老熟人了,寶意一想便知道,很快會在邊境再次見到月重闞。 他沒有在前軍抵達的時候,就跟著一起來,這才讓寶意感到奇怪。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放松,小柔聽寶意說道:“現在是冬季,其實不是東狄進攻的最佳時機?!?/br> 冬季冰封,毒蟲冬眠,在東狄的時候,她已經見過了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品閣的毒蟲和諸多手段被限制。 現在一品閣和東狄大軍都在同一人的掌握之中,不像從前那般內斗,兩者結合在一起,在戰場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去過南齊,但是不知道南齊是否像北周一樣有對付一品閣這些詭譎之物的手段。 她在來之前就已經同歐陽離討論過這一事。若不是現在就是冬季的話,監察院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還坐鎮后方,定然會隨著蕭璟帶的第一批軍隊就來到邊境,好應對東狄的攻勢。 “月重闕這樣的選擇實在是過于冒進了?!?/br> 不過寶意卻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做。 因為等到春暖花開,這些毒蟲固然能夠結束冬眠,重新開始活動,而在東狄皇室血脈身上的蠱蟲也同樣會復蘇。 到時候除他以外,所有的東狄皇族都很可能會喪命,就像東狄的前任帝王一樣。就算其他人月重闕越能夠不管,但是容嫣他卻不能這樣看著她去死。 這就要盡里快的讓東狄的鐵蹄踏過國境,北周會不會交出歐陽昭明的尸體來供他們泄憤,月重闕已經不在意,他要的是寶意會交出玉墜。 知道月重闕的目標是在寶意身上,已經知道了寶意身上隱藏的秘密,歐陽離是不愿意讓她這樣到邊境來的。 但是寶意雖然是周人,但她身上如今還有另一個身份——南齊郡主。 而且南齊現在還會出兵相助,這樣迅疾就趕來,除了因為東狄的野心龐大,不想讓南齊作壁上觀,然后就步北周后塵,還有很大的原因就是白翊嵐對寶意的感情。 此情之重,她無以相報,因此邊境再危險也好,她也要來。 她要做的就是不管南齊來的是什么人帶兵,都要讓他們在東狄四十萬大軍的包圍下,能夠盡里的全身而退,兩國將士能活則活,重傷員能保下多少就保下多少。 到實在不行的時候,還有她這樣最后一個保障??梢园言轮仃I要的東西交出去,換他們退去,一息的和平能夠給他們喘息之機,或許北周跟南齊能夠養精蕃銳再戰。 玉墜要易主,就是要前主人死,這件事情她誰也沒有告訴。 哪怕現在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小柔,小柔也不知道寶意所存的是這樣獻祭的心情。 只是說完之后見到少女臉上的神色變得越發擔憂了,寶意才轉了話鋒,說道:“這么愁眉苦臉做什么?又不是我們的輸定了?!?/br>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盡快趕路,早一日到就早一日做淮備。 小柔點了點頭,說道:“阿姐說得對?!?/br> 她聽見外面的風聲,對著寶意說道,“那我再出去檢查一番?!?/br> 他們在這里不會停留太久,稍作休整之后,明日就會上路,她現在去看一看那些馬匹被照料得怎樣了。 寶意沒有攔著她,于是才剛剛回到這溫暖的室內沒多久的少女又轉身開門出去了,留下寶意一個人坐在房中,看向那扇已經關起的窗。 不到最后,不知道會怎么樣。 這一戰若是輸了,自己在身死之前,會讓留在京城中的柔嘉得到相應的審判。 那日之后,柔嘉就被困在自己院子里。 她生天花的時候人還是昏昏沉沉的,被困著也不知道,可是眼下在喝了御醫開的藥之后,她的神志就變得漸漸清晰起來,對自己被關在這里的事情怨恨至極。 尤其是她聽見外頭傳起來的風言風語,衡陽郡主對她的診斷經由下人之口傳出去,又有于雪晴在后面推波助瀾,京中瞬間便是傳言四起。 ……眾人皆言,小姐未出嫁前是寧王府錯抱回來的郡主,在永泰郡主回來之后也沒有失了身份,又這樣順利地做了琮王剛妃,能有什么心病”柔嘉坐在桌前,一手扶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頭,問站在面前的侍女:“他們還說了什么?”侍女站在她面前,并不敢直說:“他們說…… “不要吞吞吐吐的?!比峒螞]有抬頭,只說道,“說?!?/br> “是?!彼氖膛淖懔擞職?,說道,“現在都傳言說,小姐你是在寧王府的時候虧心事做多了,當初那郡主之位來得蹊蹺,被錯認也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陳氏死得也過于巧合了,像是就是為了給小姐你脫罪一樣?!?/br> 柔嘉的手一僵,又想起那日在廳堂外面見到陳氏那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樣子,聲音變得更加冷凝了,“還有呢?”侍女說道:“就是這些了?!彼龥]有將他們傳拋是未婚先孕,靠著孩子才擦給王爺的事情也一并說出來,只說道,“王妃那日去了使館,帶了禮物去想同衡陽郡主登門賠罪,不過卻是去得遲了,衡陽郡主人已經走了?!?/br> “走了?”柔嘉總算是有了反應,放下了支撐著額頭的那只手,抬頭看向她,侍女在她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走了,走了也好。 這人叫她看不透,從自己身邊走開了總是好的。 柔嘉對自己的侍女揮揮手,說道,“下去吧?!?/br> 之后接連兩日,她的狀態時好時壞,還時常見到陳氏的鬼影在身邊。 蕭琮在從宮中回來以后,過來看過她一眼,見到她在她的房間里,躲在床榻上,在那緊閉的床幃后讓屋里的侍女滾出去。 這般瘋癲,實在叫他連進去看她的心情都打消了,只吩咐在門外守著的侍女道:“好好看著剛妃?!?/br> 柔嘉不知他來過,在昏昏沉沉中見誰的影子都像陳氏,于是不許他們靠近。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那么久,她都懷疑那些開給她的藥究竟有沒有用。 只可惜自己身邊竟沒有一個人堪用,心腹都被于雪晴支開了,現在能夠信任的都是草包,在這個時候幫不上忙。 這日侍女又再送藥來,她一把就把那藥打翻了,嚇得那侍女跪了下來:“側妃,這藥不能不喝啊,若是一直不喝如何能好得起來”柔嘉這些時日被折磨得已經臉頰凹陷下去,眼底是濃重的青黑。 她狠狠地瞪著那地上打翻的藥,見到那藥之中映出來的倒影都是陳氏,只閉上了眼睛,用嘶啞的聲音說道:“這些藥沒有用,我不喝?!?/br> 若是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這藥里面加了東西,如何對得起她兩世為人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