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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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初甫一踏進書房,顧丞相聽見腳步聲頭也沒抬,朗聲道:“小福子,過來給我研墨?!?/br> 晏初也沒出聲反駁,默默走到一旁給顧丞相研墨。顧丞相一心一意寫了半炷香的時間,偶然抬頭看了看,驚詫道:“晏初,怎么是你?進來了也不說話,我還以為是小福子?!?/br> “丞相大人練起字來心無旁騖,晚輩不好打擾,因此并未出聲提醒?!?/br> 顧丞相執筆蘸墨,沉聲靜氣寫下了幾行正楷,才沉聲道:“坐?!?/br> 晏初正襟危坐,坐姿端正得挑不出錯,話里卻都是不服:“晚輩此次前來,是為了盼盼的婚事。明日便和章永年定親,未免倉促了些?!?/br> 顧丞相筆尖一頓,宣紙上已沾染了一團墨跡。顧丞相一時心煩意亂起來,將這張毀掉的宣紙扔在一旁,冷聲道:“章永年雖說寡言了些,看得出來是個會疼人的好孩子,盼盼嫁給他再合適不過?!?/br> “僅憑一面之緣,如何能斷定章永年是良人?丞相大人就不怕所托非人?” 聲音依舊清朗溫和,細細聽來,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怒意。 顧丞相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依你看來,盼盼嫁給誰才算不是所托非人?” 晏初立時站起身來,拱手朝顧丞相施了個禮:“晚輩過幾日自會備好聘禮,前來求娶?!?/br> 顧丞相拿起文鎮,食指一下一下捻著,半圈半圈的轉。一時間,晏初只聽得見窗外的雨,和文鎮摩挲桌案的聲音。良久,將文鎮壓在宣紙左上角,顧丞相才嗤笑一聲:“嫁給你就不是所托非人?你未免高看了自己。十歲時她已為你傷了一次,我不想讓她傷第二次。我決意已定,你還是回府吧,淋雨這樣拙劣的苦rou計對盼盼也許有用,我可不管你死活?!?/br> 顧丞相記仇又護短,到現在還記得小姑娘十歲那年,為了晏初和晏將軍比武,左肩被刺了一劍。雖說沒傷到要害,可那傷口猙獰得很,好生養著還是留了一道疤,看了就讓人心疼。這件事在他心里始終是個疙瘩,縱然知道晏初對小姑娘如何掏心掏肺,顧丞相還是看他不順眼。 “伯父若……” “別喊我伯父?!?/br> “丞相大人,”晏初也不惱怒,嗓音依舊是溫溫潤潤的,“倘若盼盼當真與那個章永年定親,晚輩屆時定會備好聘禮前來求娶,如何定奪全憑丞相大人做主?!?/br> 顧丞相氣得半晌說不出話,拿起桌上的文鎮劈頭蓋臉砸向晏初:“定親當日來丞相府求娶,你這是下聘禮啊還是砸場子???到時候不光丟我們丞相府的臉,你們將軍府也體面不了?!?/br> 眼見著文鎮朝自己砸過來,晏初原本可以側身躲開的,但是看了一眼勃然大怒的顧丞相,晏初到底沒躲。汩汩的血線順著額頭流淌下來,晏初咬了咬牙,硬是沒吭聲。 顧丞相扶著桌案穩了穩身子,冷笑一聲:“我若偏要她嫁給章永年呢?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能如何?” 晏初慢吞吞抬眸,緊緊盯著顧丞相的眼睛,說出的話低啞而篤定,每個字都是壓抑的決絕與瘋狂: “成親當日,我必去搶親?!?/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放心,顧盼是不會嫁給章永年噠! 第23章 心意 半明半暗的光線照出少年緊抿的薄唇,一雙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眸一眨不眨盯著顧丞相,神情滿是孩子氣的執拗。 顧丞相看著眼前這個披著羊羔皮的小狼崽,下意識緊緊握住了掌心,力道之大差點把桌子角捏碎。 小狼崽子此刻雙眼通紅,語氣兇狠決絕,又帶了點嫉妒和委屈。 顧丞相已經很久沒看見晏初有這么孩子氣的表情了。他以為這個少年已經長大了,可一遇到有關顧盼的事,還是執著得像個孩子。僅憑他此刻的眼神,顧丞相便知道方才的話晏初并不只是隨口一說,搶親這種不要臉皮的事,他當真能做的出來。 從小到大,晏初一路順風順水,周圍的人和事沒有他看不明白搞不定的,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急。他不知從何處學來的,或者學也不見得能學的到,從不曾顯露出獨屬于名門世家而劍拔弩張的跋扈,做事總是一副端正又儒雅的模樣。即便有人對他不敬,說了些不好聽的臟話渾話,他也不惱。與這樣的人相處最是憋屈,直叫人有勁無處使。 可誰知就是這樣一個人,獨獨讓一個小姑娘亂了心防,一下子便將他的端正守禮撕個粉碎。那些隱秘的心事與歡喜,只為她一人迸發。 晏初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錯事,但并不后悔。 冷靜,克制,自持,全都被碾得粉碎。求而不得,不擇手段,不計后果……任誰都不曾想過,這些看起來與他毫不沾邊的詞,用來形容此刻的晏初竟是再合適不過。甚至那些年少時早已明白的是非善惡全部拋諸腦后,連禮義廉恥都顧不得了,拆了一樁好端端的親事不說,連人家的新娘子也要搶過來,此番寡廉鮮恥,簡直聞所未聞。 原本只是想著在小姑娘身邊默默守護就滿足了,但不知何時已生出了貪念。想光明正大擁抱她,親吻她,擁有她。一旦想到他的小姑娘要嫁給別人,就心如刀割。 是他貪心了??伤植皇菬o欲無求的圣人,總得有點貪念,有點私心吧。 “天底下那么多好姑娘,你為何非要娶顧盼?是因為娶別家姑娘沒什么出路,還是覺得丞相府能給你更多?” “沒那么多彎彎繞繞,我想娶她,只是因為……我心悅她?!?/br> 晏初說罷朝顧丞相鄭重一跪,額頭在地上磕得青紫:“丞相大人為顧盼的親事如此費心費力,不過是想為她尋一個好人家。晚輩一片真心日月可鑒,還請丞相大人將令愛托付于晚輩,晚輩此生定護她周全!” 聲音平靜而篤定,似乎在強忍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情感。 這個小少年好像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哪怕前途未卜,也能讓人篤信,他定會信守不渝。 顧丞相有些拒絕不了那雙真誠的眼睛,但嘴上仍冷聲道:“你若負了她,又當如何?” “誓言若有半分虛假,負她那日,便是晚輩身死之時?!?/br> “海誓山盟人人都會說,沒什么稀奇,”顧丞相瞇了瞇眼睛,輕輕嘆口氣,“你一心不想讓她嫁給旁人,可曾問過她的意思?她若真心想嫁你,我絕不做棒打鴛鴦之事?!?/br> 是了,他從不曾問過她的意思。一廂情愿也好,苦苦相思也罷,他甚至不知道小姑娘是否有了心上人。 雨停了。顧盼捉了一把谷粒,想去喂雀兒,瞧見晏初失魂落魄走出書房。 小姑娘把谷粒一股腦全灑在地上,一路小跑到晏初身旁:“哥哥,要走了么?” 晏初抬起手,替小姑娘擋著風: “冷不冷?” 小姑娘搖搖頭。 “小桃,回屋拿件衣裳,給你家小姐披上?!?/br> 小桃應了一聲,一路小跑回屋去了。 雨后彌漫著一股新鮮的青草氣息,庭院里纏纏綿綿的花香也縈繞了過來。一只肥碩的鴿子搖搖晃晃飛進丞相府,落在西廂房的窗邊。許久不見主人來取信,竟大著膽子飛到顧盼肩上,啄了啄小姑娘的腦勺。 顧盼吃痛,跟鴿子相看兩茫然。鴿子眨了眨它的豆豆眼,顧盼才意識到有信來。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寫的。 小姑娘朝鴿子瞪了一眼,那鴿子又灰溜溜飛回窗邊。 晏初知道小姑娘養了十幾只信鴿,因此未作他想。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晏初回想起來才恍然發現,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向顧丞相求親,也不是向小姑娘表明心意,而是把那封信扔到火堆里燒成灰燼,順帶把這只肥鴿子大卸八塊燉湯喝。 小桃這時候拿著衣裳過來了,晏初自然而然接過,給小姑娘披上。披好了衣裳手也不拿開,還搭在小姑娘肩上。幾縷發絲散落在她的頸窩里,毛茸茸的,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在撒嬌一樣。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底下是條鵝黃色長裙,腰間勾勒出一截細細的腰肢。一雙嬌滴滴的含水杏眼水波盈盈地望著他,既糅雜了少女的青澀,又不經意泄露了幾分媚態,直讓人神魂顛倒。 美到宛若一場易碎的夢境。 晏初深吸口氣,平靜道:“盼盼可曾想過……要嫁給誰?” 可他的眼神并不平靜,像是在刻意壓抑著什么。 小姑娘歪頭想了想,一根一根數著手指:“刑部尚書的小少爺,殿閣大學士的二公子,還有護軍統領的小兒子,聽說都長得好生俊俏,我都可以?!?/br> 晏初不自覺攥緊了掌心,小心翼翼道: “那個……你不覺得……我長得也很俊俏么……”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被晏初說得磕磕巴巴。顧盼愣了愣神,正對上晏初略顯無措的幽黑眼眸。這大約是她第一次在晏初眼中看到這樣的情緒,打破了他一貫的冷靜從容。 晏初確實長得俊俏,平日規規矩矩走在街上,都能惹得姑娘們紅了臉用帕子和桃花砸他。只是后來他臉上掛了彩,姑娘們以為是他的小情人兒打的,才收斂了許多。 “哥哥當然生得俊俏……” 話未說完,有一個荒唐的想法在心底隱隱萌發,小姑娘驚得瞪大了眼睛: “你想娶我?” 作者有話要說: 顧盼:沒想到吧我其實是外貌主義協會的(* ̄3 ̄)╭ 第24章 聘禮 “你想娶我?” 小姑娘尾音結束的剎那,一旁看戲許久的小桃一臉欣慰,輕聲自言自語道:“小姐終于看出來了,還以為她要遲鈍到洞房那晚才知道?!?/br> 小姑娘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小鹿眼睛,幽黑瞳仁里是沒有一絲雜念的澄澈,晏初從中看到了自己故作鎮定的模樣。他強忍著心中激蕩,輕輕“嗯”了一聲。 話既已說出口,晏初倒是豁出去了,聲音不免帶了些情真意切的期待: “你愿意嫁給我嗎?” 少年的眼神如此露骨與直白,眼中灼灼燃燒的鬼火幾乎要將顧盼的理智磨滅。 雨停了,太陽斜斜照著小小的西廂房,鎏了一層薄薄的金,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風吹起她的長發,晏初隱隱聞到一陣淺淡而誘人的香味。明亮的日光下,晏初的眸子仿若兩顆淺褐色的琥珀,一眼望得到里面噴薄而出的熱烈情意。 藏了許久的心意一旦被挑破,拼命克制的情感再也壓抑不住,只等待一個時機就要破閘而出。像一個在沙漠里走了許久的旅人,原本已經習慣了饑|渴,可一旦看見遠處的綠洲,便覺得這干渴一刻比一刻更令人難以忍受。 只要她答應……只要她答應他愿意把整顆心都剖出來給她,捧在手里還是踩在地上都憑她意愿。 但她只是沉默。 小姑娘欲言又止,踟躕許久,終究還是咬著唇沒說話,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尖。 她的沉默讓晏初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收緊,隱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掌心都攥出血印子來了。 晏初伸出手,快要碰到她衣袖邊緣的剎那,指尖一抖,又悄悄收了回去。小的時候,每次小姑娘因為瑣事而心有不快,他都會這樣拉著她的手哄她??纱藭r此刻,他卻連二人早已習慣的親昵動作都不敢做。 “你……不愿意么?” 這句話問得小心翼翼,甚至帶了一絲乞求。很難相信,這個一向冷靜自持的少卿大人,竟會如此卑微。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從未想過……” 她曾想過會嫁給刑部尚書的小少爺,殿閣大學士的二公子,抑或護軍統領的小兒子。但從未想過會嫁給晏初。 可晏初無疑是在她心里最獨一無二的那個,刑部尚書的小少爺,殿閣大學士的二公子,還是護軍統領的小兒子,全都比不上晏初一根頭發絲。她總覺得和晏初在一起時格外歡喜,和旁人都不大一樣。她理所當然重視晏初的所思所想,也順理成章接受晏初對她的溫柔照顧,但從未想過為何如此。 明亮的日光下,晏初看見了小姑娘絞著衣角的手指。 從小到大,每當她內心猶豫不決時,她總會用手指緊緊揪著衣角。 比如小時候她偷偷翻墻出去被發現,比如她從前學字時又忘了下一筆該怎么寫,又比如,此時此刻。 是了,她年紀還小,對情之一字懵懵懂懂未曾開竅,是他逼得太急。 眼睛盯著她黑亮的發旋,晏初低低開口:“我不強求你什么,你再好好想想,我可以慢慢等……” 但事實上,晏初已受夠了漫長的等待,只有織就一張婚配的網讓小姑娘無處可逃,除此之外別無萬全之法。他自覺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就算被小姑娘拒絕,他大概也不會放手。若不是顧丞相突然給小姑娘指婚,他原本也可以慢慢來的。他以為他們兩個人還有許多時間來磨合,但世上從沒有什么東西是絕對在掌控之中的,更何況是這樣一個人人都覬覦的嬌嬌小姑娘。 顧盼抬起頭,直直撞進一雙幽深的眼睛里。陽光淡淡照進來,他原本略顯褐色的瞳孔此刻黑得像化不開的濃郁墨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執著。不知是不是錯覺,有那么一瞬間,她好像感受到了他猛獸般的侵略感,和恨不得撲上去吞食入腹似的占有欲。 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