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可他太自私了,只是因為不想讓她離開,便給了旁人一次次傷害她的機會。 現在,是時候了斷這一切了。 容上眸光低垂,他眼角瞥到蕭玉清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笑容得意,猶如勝利者的洋洋自得。 是了,蕭玉清早已篤定他會輸。 再強大的人,只要有了軟肋,都會變得不堪一擊。 尤其挾持虞蒸蒸的人是向逢,他對雪惜起誓不能誅殺向逢,面對向逢的要求,他只有服軟應承的份兒。 若是他一怒之下失手殺了向逢,便算是違背了以神之名的起誓,他也會因此遭到嚴重的反噬。 可如果,他不再是神呢? 容上嘴角微抬,將手中的元神歸位復體,待那冰色琉光與體內的元神融為一體,他微抬的掌心中凝出寒氣凜凜的碧穹色冰棱。 只聽到一聲響徹云霄的哀嚎,甚至沒有人看清楚他的動作,那冰棱便已然刺穿蕭玉清的脊背。 容上嘴角在笑,他像是挑蝦線一般,慢吞吞的挑住那泛著青光的龍筋,他一點點的向上提拉,耐心的好比皇家御廚。 蕭玉清面上的笑容已消失殆盡,他毫無還手之力,整個人跪爬在地面上,殷紅黏稠的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袍,帶著皮rou的血渣子迸濺的四處都是。 他顯然沒想明白,容上的心思不是該全都放在虞蒸蒸身上,怎么會突然想起來對他動手? 這不合理。 可他忘了,容上本身就是世間最不合理的存在。 看著蕭玉清血rou模糊的樣子,向逢目光略顯呆滯,他以為容上是想拖延時間,便冷著臉道:“我的耐心有限!” 容上將食指抵在唇角,作出一個‘噓’的手勢:“等孤處理完家事,自會將元神交付于你?!?/br> 蕭玉清滿身血污,狼狽不堪,玉冠綰住的墨發散開,被血水粘黏成一綹一綹,他終于受不住那非人的折磨,忍不住開口求饒:“我們是血脈至親的親兄弟,我只是一時昏了頭腦,求,求你饒過我……” 第66章 別怕 容上不為所動,只是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將那龍筋完整的剝取了出來。 可這還不算完,蕭玉清身上還有他的龍鱗。 容上掐住蕭玉清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拖拽起來,指腹抵在他脖頸下三寸的位置,指關節微微彎曲,將兩指扣進了他的血rou中。 撕扯的疼痛令蕭玉清額間的青筋凸起,容上聽到蕭玉清的咒罵聲,絲毫沒有反應,他只是自顧自的尋找著他的鱗片。 終于,他在蕭玉清的血rou深處,尋到了一片月牙狀的白色鱗片。 容上用兩指捻住鱗片,生生將鱗片從蕭玉清的肩頸處拉扯了出來。 下一瞬,他望著手中血淋淋的龍鱗片和龍筋,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你用了這么多年,也該還給孤了?!?/br> 蕭玉清口中含血,一說話便有濃血順著嘴角滴落:“你就算拿走,又有什么用?待你失去元神,不過片刻間,你便會魂飛魄散……” 他的話中帶著刻骨的恨意,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暢快,仿佛容上此刻已經在他眼前化為灰燼。 這是一場精心布置了上千年的棋局,在虞蒸蒸沒有出現之前,蕭玉清并不敢確定能否利用向逢贏下這一局。 可如今,他卻有十成的信心,他相信容上必死無疑。 當容上在幻境之中,將身中媚毒的虞蒸蒸扛出屋子,他就知道自己會贏。 當容上在幻境之中,背著虞蒸蒸過那條有食人魚的河道,他就知道容上必輸。 容上輸就輸在,他對一個女人動了真心。 待到向逢拿到容上的元神,安寧就會趁其不備,將向逢推下懸崖。 元神終究會屬于他,擁有了元神,他也無需容上的龍筋和鱗片。 只要他得到元神,這具病懨懨的身軀就會變強,再也不會迎風咳血,再也不需要喝藥維持生命。 如今來參加喜宴的各大門派掌門,都因為天帝和容上做的暗中交易,而慘死在天帝的下屬手中。 蓬萊山掌門被他下了慢性毒,變得神志不清,墜落斷崖摔成全癱。 就連蕭閉遲,也早在那日賞月宴上,就被他割掉了腦袋。 只要他用那些掌門的死,來威脅天帝合作,天帝便只能放下前塵往事,將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爛在肚子里。 所有的障礙都會被清除干凈,他即將要變為強者,一統修仙界各大門派。 蕭玉清暢快的大笑著,大口鮮血從齒間溢出,背后傳來深入骨髓的灼痛感,可他卻絲毫不在意。 容上并未理會蕭玉清,他不會殺了蕭玉清。 他要讓蕭玉清仔仔細細的感受到,希望一點點幻滅是什么感覺。 容上自顧自的將龍筋和龍鱗片擦拭干凈,小心翼翼的用絹帕包了起來。 待他做好這一切,便要朝著向逢走去。 天帝叫住他:“神女的元神呢?” 容上的腳步一頓,他慢吞吞的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瓷盒。 他輕抬著手臂,一只手掌虛虛的握住,薄唇微微張合,齒間不知念著什么。 手臂越繃越緊,腕間脈下的青筋驀地凸起,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他血脈中橫沖直撞,仿佛要將他生生撕碎。 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小刀,在狠狠剮蹭他的骨頭,一下又一下,永遠沒有盡頭。 他強忍著不讓自己表露出痛苦的神色,那股力量緩緩向上而去,他挺直了脊背,嘴角微微挑起。 最終,它們凝結成一團血紅色的光暈,隱匿掉毀天滅地的強大神力,化作一顆鮮紅欲滴的圓珠子,出現在他的掌心中。 他布滿汗水的脊背,微微松了松。 也不知為何,他突然就在此刻想起了神女。 他總是笑她愚蠢,只為那虛妄的愛情,便奮不顧身的剝去神力和神識,從此墜下神壇,任人欺辱。 他一直都認為,只有傻子才會這樣做。 可任是誰也沒想到,他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也會有為愛情犯傻的時候。 他似乎有些明白雪惜臨死前的感受,但他和雪惜神女不一樣。 她們以性命做賭注,最后性命丟了,賭注也輸了。 可他不一樣。 他不會輸,虞蒸蒸不會讓他輸。 容上緊握住紅珠子,在衣袖的遮掩下,將其藏于瓷盒之中:“先不要打開,等到了天界,直接交給太上老君煉制成丹藥?!?/br> 天帝接過瓷盒,眼角瞥了一眼容上,卻未應聲。 神女的元神還留存于世,這件事本來就很扯,就跟他告訴向逢的凝魂珠一般可笑。 他并不相信容上,但他還是同意和容上合作。 因為他知道,不管他跟容上合不合作,容上都必定會死。 若是真有神女的元神存世,那他就不光可以救下玄女,還能將容上的元神奪下,給衡蕪仙君也煉制一顆丹藥。 反正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吃虧就是了。 天帝垂下眸子,將指腹貼在瓷盒上,抽取一絲靈識探入其中。 在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蘊后,他才微微頷首:“待你死后,朕會好好安置她?!?/br> 這個‘她’,顯然指的就是虞蒸蒸了。 容上輕嗤一聲,卻是未將此話放在心上。 他緩緩向前走去,掌心覆在心口,有一道淺冰色的琉光從掌中泄出,那是他在剝離自己的元神。 向逢瞇起眼睛,眸光中染上一絲狐疑。 為何他如此干脆利索? 難道其中有詐? 他冷聲呵道:“站??!” 容上的腳步一頓,慢吞吞的掀起了眼皮:“嗯?” 向逢將劍刃向前送了送,那劍刃不慎割破了肌膚,在她脖頸上又添下一道血痕。 容上看到那道血痕,緩緩瞇起了雙眸,他漆黑的眸光布滿陰鷙之色,猶如不見地底的深淵萬丈。 他沒有說話,只是那泛紅的眸色,輕輕落在了向逢的臉上。 向逢的呼吸急促了兩分,原本就蒼白的面龐,此刻更顯慘白無力,仿佛被人緊緊扼住了喉嚨,攥住劍柄的手臂止不住的顫抖。 只是這一眼,卻堅定了向逢方才的猜測,容上必定還有后招。 空氣寂靜如死墳,容上緩緩埋下頭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卻是輕笑了一聲,隨后便繼續向前走去。 向逢的身前起伏,他厲聲低吼道:“別過來!你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 容上挑唇低笑:“你不是要孤的元神?” 向逢怔愣一瞬,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是了,他要容上的元神,又不敢讓容上接近他,這樣繼續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正當他失神之時,耳邊卻傳來山水沙啞的嗓音:“若師父還相信山水,便讓山水去取回元神?!?/br> 不知為何,聽到山水那前半句話,向逢的心臟抽痛了兩下。 是了,就是因為他沒有相信山水,所以他才會被安寧迷惑,做出傷害山水的事情。 他怎么還能再不相信她? 向逢的眸光柔和了些:“去吧,師父信你?!?/br> 他以為山水聽到這話,會像以往一般,開心的笑出來。 但實際上,山水什么反應都沒有,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