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那如果你是后羿,我是嫦娥呢?” “我會去見你?!?/br> 她沉默片刻,終是從唇中吐出兩個字:“騙人?!?/br> 要是他會來,她就不需要做夢才能看到他了。 可她希望他不要來,哪怕此生不復相見,只要他平安無恙。 她怨他不來,又愿他不來,如此自相矛盾,卻為他甘之若飴。 容上輕撫她的后背,低聲喃喃道:“待此事結束,你愿與我重歸于好嗎?” 虞蒸蒸在他脖頸上咬了一口:“那我七年給你做的飯、洗的衣怎么辦?” 他的語氣認真,似是在鄭重的宣誓:“用我后半輩子還你?!?/br> “若是不夠,下輩子也賠給你?!?/br> 她的面色微紅,卻是嘴硬道:“誰要你下輩子?!?/br> 容上但笑不語,他輕撫她的頭頂:“時辰不早了,睡吧?!?/br> 虞蒸蒸的眼皮黏糊,嘴里還不忘嘟囔著:“我早就睡了,要不然你以為你是哪里來的……” 他微微一怔,將她嘴角的口水擦了擦,唇邊的笑意漸濃:“我從你心里來的?!?/br> 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你眼睛怎么好了?” 容上抱著她走到榻邊,漆黑的眼眸中閃爍著微光:“許是你在夢里,將我的眼睛治好了?!?/br> 虞蒸蒸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嗓音卻越來越?。骸澳俏铱烧鎱柡Α?/br> 話還未說完,她的眼皮便緩緩闔上了。 銀綢般溫柔的月光xiele一地,那冷白的柔光輕輕打在她的頭頂,在她的青絲上映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虞蒸蒸在這殿內待了兩日,白日里天帝便會來陪她下棋烹茶,卻是一句不提容上之事。 到了傍晚,天帝就扔給她一顆緩解毒性的解藥,讓她能在夜里好好睡上一覺。 雖然沒再夢見過容上,她卻也已經知足。 一轉眼便到了衡蕪仙君和山水的大婚之日,天還不亮那宮殿中便熱鬧起來了,虞蒸蒸聽著外頭的動靜,手心里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層黏膩的薄汗。 婚娶之禮,于黃昏舉行,因而得名為昏禮。 也就是說,拜堂成親是在傍晚黃昏之時,在那之前,她都要提心吊膽的繃著一口氣。 天帝給足她休息的時間,待到午時才推開了殿門,他依舊一聲sao包的紅衣,引得虞蒸蒸忍不住問道:“紅衣是天族的傳家之寶?” 衡蕪仙君也愛紅衣,天帝也是如此。 天帝笑道:“玄女喜歡這個顏色?!?/br> 虞蒸蒸咬住唇瓣,眸中滿是不解之色。 這已經是天帝在她面前,第二次提起玄女了。 她完全搞不明白,既然天帝這樣在意玄女,那為何當初還要因為面子賜死玄女? 對于天帝來說,天族的顏面便大于一切嗎? 她沒有問,反正斯人已逝,渣男總會有借口為自己開脫。 天帝喚來兩個仙子為她梳妝打扮,她老老實實坐在銅鏡之前,任由仙子描眉灑粉。 而天帝則耐心的在一旁等待,也沒有催促一句。 玄女梳妝時,就討厭他多嘴,許是這世間女子都是如此,就不愛男人在梳妝時催促插嘴。 待仙子將虞蒸蒸打扮好,天帝望著眼前明眸皓齒的白衣女子,輕嘆一聲:“鬼王好福氣?!?/br> 這一句話,卻把她說的臉都紅了。 她好不好看,跟容上有什么關系? 雖是這樣想,可她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銅鏡中的人影。 她光滑細膩的肌膚猶如剝了殼的嫩雞蛋,一雙眸子嵌著柔柔盈水,櫻紅的唇瓣泛著淡淡的光澤,光是瞧一眼便令人臉紅心跳。 虞蒸蒸嘴角微揚,容上好看,她長得也毫不遜色于他。 天帝沒再打趣她,帶著她便往外走去。 一出門,虞蒸蒸便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蕭玉清、虞江江、盧夫人,以及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 虞蒸蒸一看到蕭玉清,就生理性的厭惡起來,可她一看到盧夫人面上虛偽的笑容,便發覺比起蕭玉清來,這個繼母似乎更加令人作嘔。 打死她都沒想到,盧夫人原先竟是東皇三太子的小妾。 當初容上屠殺東海一族,三太子慘死龍宮,而三太子最疼愛的小妾和幼子卻不見了蹤影。 誰料這小妾最后跑來了蓬萊山,不光熟稔的撿起小三的職業,勾的她渣爹拋妻棄女。 還懷上渣爹的子嗣,在渣爹殺妻證道后,名正言順的取而代之,成為了蓬萊山新一任的掌門夫人。 虞蒸蒸甚至在想,當初她娘生產過后,便被渣爹拖出產房殘忍殺害,這事是否出自盧夫人的授意。 畢竟在古代,除非正房被休或是去世,若不然小三根本沒辦法上位。 估計這次渣爹摔下斷崖,也跟盧夫人有關系,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渣爹是罪有應得,盧夫人也休想逃掉因果輪回。 天帝走上前去,有意無意的擋住她的視線,指著她不認識的那個中年女人介紹道:“這是天后?!?/br> 只這簡單的四個字,他似乎并不想多說什么。 虞蒸蒸沒說話,天后是東皇三太子的親meimei,便是撇去容上的緣故,單是看天后與蕭玉清的關系,她就連客套兩句都難以做到。 天帝也不在意她客不客套,他面上帶著溫笑:“這位是虞姑娘,乃是衡蘇昏禮上的貴客?!?/br> 不知是不是虞蒸蒸的錯覺,她感覺天帝似乎特意了咬重‘貴客’二字,似是在警告他們不要對她動手。 天后的臉色不太好,倒是蕭玉清應了一聲:“伯父說的是,虞姑娘與魔尊夫人乃是閨中好友,自該是奉為上賓相待?!?/br> 天帝點點頭:“時辰不早了,也該啟程去斷崖了?!?/br> 虞蒸蒸聽到昏禮地點在斷崖,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她早就知道衡蕪仙君不會在室內成親拜堂。 畢竟這蓬萊山四處都被設下了結界,若是在室內拜堂,如何夠幾萬天兵和魔軍埋伏在附近待命? 天帝命人抬來了步輦,她被天帝請上步輦,前后六人抬起步輦,穩穩當當的朝著斷崖走去。 當他們抵達斷崖之時,賓客大都早已到場,來的人皆是修仙界有名望的掌門弟子,其中夾雜著幾個魔界長老。 虞蒸蒸被安排坐在天帝身旁,這令她莫名生出一種她正在受天帝保護的錯覺。 斷崖上足足擺了十幾桌酒宴,眾人說說笑笑,都等著新郎將新娘子接來拜堂。 眼看著天邊泛起橘黃色,敲鑼打鼓的樂聲越來越近,虞蒸蒸僵直了后背,眼睛不斷的朝著四周掃去。 只要容上不來,這蓬萊山上所有設下的圈套,便都會不攻而破。 她在心中默默祈禱,滿腦子都填滿了五個大字:千萬不要來。 天帝一低頭,正好看到她額頭上布滿的汗水,他不禁失笑:“又不是你成親,你緊張什么?” 虞蒸蒸真想冷漠的對他甩出‘廢話’二字,她緊張什么,難道他心里沒數? 可畢竟他是天帝,她哪里敢用這樣的態度跟他說話,她往前看了一眼,隨口敷衍道:“我替他們緊張?!?/br> 天帝微微頷首,眸光落在衡蕪仙君同手同腳的步伐上:“頭一次成親,都這樣?!?/br> 他說這話時,嗓音卻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之色,想當初他和玄女成親時,也緊張到同手同腳,后來玄女總愛拿這事笑話他。 想必衡蘇是真心喜歡那女孩的,若不然也不會如此緊張。 可衡蘇終究是將利益和野心排在了第一位。 他知道,衡蘇很快就會后悔,就和他當初一樣。 虞蒸蒸遲遲未見容上出現,心中總算松了口氣,她將眸光落在披著紅蓋頭的山水身上,也不知是該為山水高興,還是該難過。 可不論她的想法如何,他們兩人都已經手握牽紅,走到了方方正正的天地桌前。 天地桌上擺放著兩尊靈位,一個是九天玄女的靈位,另一個是無名靈牌。 那無名靈牌是山水讓擺的,衡蕪仙君不知道是誰,但她既然提了,他便還是按照她的意思擺了上去。 天地桌上除了這兩個靈位,便未有其他了,衡蕪仙君也沒有擺放上一任魔尊的靈位,更沒有讓天帝上前坐下。 或許在衡蕪仙君心中,這兩人都不配做他父親。 證婚人乃是魔界的大長老,待兩人走到天地桌前,他高喊一聲:“吉時已到?!?/br> “一拜天地——” 山水的動作有些遲緩,但衡蕪仙君有足夠的耐心等她反應過來,再陪她一同拜下去。 “二拜高堂——” 兩人一同朝著天地桌拜下,山水十分配合他,并沒有因為心中不情愿,便故意在眾人面前落他的面子。 “夫妻對拜——” 這一次,山水的動作遲疑了一瞬,卻是沒再拜下去。 她聽到了熟悉的嗩吶聲,原先在歸墟山上,每次鬼王轎輦出行,都會有嗩吶開道。 不光山水聽到這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虞蒸蒸的臉色煞白,她僵直著脊背,緩緩轉過身子,朝著那嗩吶的聲源處看去。 只見不遠處出現一抬黑色轎輦,八個面白如粉,猶如僵尸的傀儡少年抬著轎輦。 有四個傀儡在前吹奏嗩吶,那嗩吶聲猶如魔音貫耳,激的人汗毛直豎,渾身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轎輦上斜斜倚靠著一名白衣少年,他面容如玉,殷紅的唇瓣襯的皮膚冷白,唇角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聽聞仙君今日大婚,孤特意來此給仙君贈上大禮?!?/br>